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蒔花聽到“不必干活”這四個字,心說膳房又怎么惹了這位煞神了? ——六殿下說的“不必干活”就是“你可以滾蛋了”。 她正猶豫要不要求個情,陸宸燃又接上一句,“今天我來?!?/br> 蒔花:“……” 雪無霽聞言也抬頭望了陸宸燃一眼。從昨晚重生到現在,他先是逃跑被發現,后來又昏迷變成了妖形,期間折騰根本來不及吃東西。 現在還沒到飯點,也就是說陸宸燃是特意記著的。但……他可沒聽說過他這位對頭還會做飯的。 蒔花好半天才從震驚中理解了陸宸燃那句話的意思:六殿下?下廚? ……下廚做給雪公子吃?? 雪無霽想了下對方在廚房里忙碌的樣子,覺得有趣,道:“你怕不是只會煮面吧?” 因為他自己就是只會煮面,最多再打個雞蛋。在竹津峰的無數個日日夜夜,他都是這么糊弄過來的。 “宿哥哥是看不起我?”陸宸燃揚了揚眉。 “沒有,我可是很期待的。”說這話的時候,雪無霽語調上揚,笑意也從那雙淺色的眼眸里透了出來。 陸宸燃似乎是愣怔了一下,而后笑道:“如果好吃,那哥哥就許我一個愿望,如何?” 雪無霽甩了下尾巴,片刻后道:“可以?!?/br> “那就說好了,宿哥哥可不能誑我?!标戝啡继袅颂裘?,捏住他白白的爪子搖了搖,“拉勾。” * 這頓飯準備了很久,當蒔花看到陸宸燃真的著糕點出來的時候,她感覺自己的精神都受到了沖擊,整個人恍恍惚惚。 “誒,你還好嗎?”之前傳話的那個侍女道,“怎么樣?我看到殿下也進花園了,嚇得我趕快跑了?!?/br> 蒔花默默注視了她一會兒,道:“那個賭注,你們押了多少?” “嗯?”侍女道,“挺多的,我的月錢……” 蒔花同情地拍拍她的肩膀,語重心長:“我跟你說,你們虧大了?!?/br> 她端著盤子,目光復雜地往瓊花園里去。 石亭里,一人一狐貍面前已經擺上了幾個盤子。 “這真是你做的?”雪無霽問。 陸宸燃道:“當然。哥哥嘗嘗這醴酪和芙蓉糕,我好像放多了糖了?!?/br> 他在雪無霽身邊坐下,笑著把花瓣形的小碗往那邊推了推,看著他低頭舔了一口。 雪無霽感覺到唇舌間的甘甜,默不作聲地又喝了一口。 他嗜甜,而且要達到他喜歡的甜度,常常要比尋常多放兩三倍的糖。因此,陸宸燃說的“放多了糖”的糕點,于他是恰到好處。 這個愛好他沒有特意告訴過別人,雪無霽又嘗了一塊芙蓉糕,輕輕瞇起了眼,道:“很好?!?/br> 他答得簡短,但那毛茸茸的尾巴雀躍地晃了幾下。陸宸燃看在眼里,勾了勾唇。 “那我先珍藏著那一個愿望,等想好再許?!?/br> “昨日本想給哥哥嘗嘗糕點,但兩次都錯過了?!鳖D了頓,他又道,“你喜歡就好。” 芙蓉糕顏色粉白,還被仔細地雕成了花形,每一片花瓣都精致分明。雪無霽不知道陸宸燃還有這等手藝,在心里重新審視了一遍這十六歲的少年。 前世他對陸宸燃了解只在劍道方面,剩下其實知之甚少。如今一看,若是做朋友,陸宸燃也是個很好的對象。 二人一起用完了午食。瓊花園很大,陸宸燃又提出散步消食。 蒔花全程跟在二人身后,見雪公子幾乎沒有腳著過地,都是被六殿下抱在懷里。 六殿下對他的態度不是對寵物,她看得出來,那種小心和珍重完全是在對一個仰慕的心上人的態度。 在這位雪公子面前,六殿下好像完全換了個人似的。雪公子似乎還不知道,六殿下的病不僅是讓他虛弱這么簡單,還還會讓他渾身劇痛。 蒔花等人不止一次見過六殿下發病的樣子,最嚴重的時候甚至會痛到蜷縮在地,連聲音都發不出。那時候他就會像一只受傷的猛獸,拒絕所有人的靠近。 陸宸燃乖戾的性格,與這病也不無關系。 原本這病是沒有的,六殿下原先只是天生有些體弱而已。 從三年多前開始、六殿下快要十三歲的時候才突然染上了這怪病。而六殿下拒絕告知任何一個御醫。 好在除了疼痛陰魂不散、隨時都可能出現擾亂之外,這病似乎也沒有其他的癥狀。 算一算,這些蓬萊雪也是從那時候開始種的。 知道六殿下身染怪病的人不多,包括蒔花在內都是陸宸燃在宸燭殿的心腹。 從那時候開始,六殿下的脾氣也愈發無常,那雙黑眸里隱藏的秘密也更多了。猶如一潭黑水,吞沒人的時候無聲無息。 蒔花親眼見證了三年前現任仙皇、也就是陸宸燃的父親重病,十天里只有一兩天是清醒的,而這一兩天還要用來處理二殿下的告狀。 仙皇子嗣原本有九個之多,但現在只剩了二殿下和六殿下兩個。 沒有人敢說,但所有人心里都知道這是誰做的:殘害手足、生父。 至于二殿下,他生得實在又蠢又天真。不過蒔花猜也正因如此,他才沒隨了他那些倒霉的兄弟一起赴黃泉。 蒔花看向抱著雪公子的六殿下,怪病導致的疼痛無時不刻不在,只是劇烈與否的區別。但此刻陸宸燃眼底的笑意和悠然的步伐,叫人完全看不出來他痛是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