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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榮公子在線閱讀 - 榮公子_分節閱讀_79

榮公子_分節閱讀_79

    接受唯物主義思想的榮雨眠自然是無神論者,可他也相信誠心能被感召。他在佛前跪拜,虔誠祈求,不為乞福,不為參悟,傾訴的對象只是他的孩子,他只求他的孩子能夠與他一同獲得寧靜。

    第二日,一個意外的訪客來到著玉清寺。他在佛殿外等候多時,直至日暮時分,榮雨眠走出大殿。

    見到對方,榮雨眠并未刻意掩飾疑惑,他走上前去主動致意:“奉公子,別來無恙。”

    一向令人如沐春風的奉少波此刻神色卻帶著一絲凝重,榮雨眠與他都無官無職,他卻莫名向榮雨眠行了一個大禮。“榮公子,恕我冒昧前來。”

    榮雨眠不自覺擔憂是否趙拓明出了什么事,有一刻他甚至寧愿趙拓明假裝出了什么事來絆住他,不讓他走。

    “奉公子,有話但說無妨。”榮雨眠道。

    奉少波并不急著開口,反而伸手往佛殿邊的一處幽靜小徑比去。“多謝榮公子撥冗會見,那邊有張石桌,請榮公子移步一談。”

    榮雨眠跟著奉少波來到僻靜的花園盡處。

    兩人坐下后,奉少波很快開啟話題。只是,他說出的內容出乎榮雨眠意料。

    “大約在半年前,某日晟王殿下忽然問我,是否知道王望輞忘惘是何意思。”

    被重提的舊事讓榮雨眠一時百感交集。

    明明恍如隔世,可當時的情景又卻歷歷在目。

    奉少波接著說道:“我思索很久,以為重要謎題,但最終,一無所獲,為此我不得不請教晟王殿下,這句話有何深意。結果,晟王殿下輕笑道,他也不知答案,所以才問我。但想來不是什么好話,不知也罷。”

    雖然趙拓明不知道答案,但果然知道他。那句的確不是好話,是榮雨眠嘲弄對方風流的揶揄之詞……其實,那不是嘲弄。在那時,榮雨眠就已經開始計較趙拓明那些風花雪夜韻事……

    “我與晟王殿下相識多年,那段時間,我第一次能瞧得出他內心的喜悅。”奉少波緩緩道來,“生在皇家,晟王殿下少年老成,秉節持重,未及弱冠便已經瞧不出一絲少年心性。可那段時間,晟王殿下變得特別不一樣。有一次他假意抱怨,實際得意的對我說道,你把他教壞,現在他在自己府中,總是在元柳面前表現得對江瑤月情深義重,在江瑤月面前總假裝更偏愛元柳,他把自己這兩個妃子給挑撥得斗成了一團。末了,他喃喃自語著說,省得令你不得清靜。”

    聞言,榮雨眠終于明白,為何當日自己陪趙拓明去荀王府赴宴,居然也沒有引來元柳與江瑤月的同仇敵愾。

    “可是沒過多久,晟王殿下就改變了主意。”奉少波抬頭遠眺,細細回顧道,“那日晟王殿下忽然與我說,很快他將得不到元柳父親元丞相以及江瑤月父親江將軍的支持,希望我能為他盡早籌謀挽回劣勢的對策。茲事體大,當時我吃驚地追問許多——其實何需追問?他得罪這兩位大人的最大可能就是與這兩位大人的子女合離。而他為什么那么做?那唯一可能就是你。只是,偏巧遇上元柳懷孕,晟王殿下宅心仁厚,即便不是自己的孩子,他也打算等孩子平安降生后再議,而為了讓元柳與江瑤月相互牽制,也就暫時同時留著兩位妃子。”

    榮雨眠想說趙拓明暫時不動只怕是為了有更多時間準備,以防元丞相與江將軍的反戈,但最終,他沒能開口。趙拓明為他對付元柳的手段,明顯是不惜與元丞相為敵,在這種情況下,榮雨眠如何忍心盲目否認對方的心意?

    奉少波慢慢轉回頭望向榮雨眠。“然而,那個經常掩飾不住自己歡喜之情的晟王殿下卻在兩個月前再次變了一個人。榮公子,我相信你也明白讓事態急轉直下的是什么事吧?”

    榮雨眠沒有回答,無論如何他不可能在奉少波面前承認任何事。

    奉少波也沒打算等到他的回答,很快,話鋒一轉,前者一字字問道:“當面對不是你死就是親父死的局面,榮公子,你希望晟王殿下如何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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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晟王殿下不可能背叛自己的父皇——但他還是選擇救你。”奉少波直視向榮雨眠的語速道,“向文星在黎陽查到的事情,晟王殿下這邊至今只有四人知曉。但話說回來,晟王殿下將消息控制得再嚴,他也沒有辦法保證太子是否已知情。北堯細作已經讓皇上懷疑到前朝秦統帝之子,若皇上再聽聞恰好在黎陽長大,且身世可疑的你,難保不會起懷疑。可以說,就在晟王殿下前往黎陽之前,榮公子你已岌岌可危。但是,無論是北堯細作的口供,還是向文星的調查,你都尚不知情,換而言之,你還不知道自己可能暴露了什么秘密。晟王殿下清楚,以眼下局勢,你只有離開,才能安全。因此,他故意疏遠你,想要讓你明白自己已經被懷疑,提醒你早做打算,盡快離開。”

    ……趙拓明,你真的是那么想的嗎?

    你希望我就此離開,然后到某一日,當我們再次相見,已經是戰場上你死我活的敵人?

    “可是,”奉少波低聲接著說道,“他騙了他自己。他根本不希望你離開。因為擔心在他離京后太子向皇上密告你,晟王殿下交代了留守的曾大人防著皇上和太子,若你遇到危險,務必暗中救下你。因為讓曾大人密切注意皇上這邊的動靜,他與曾大人每日都以密文飛鴿傳書。有幾次我看到晟王殿下讀密文。密文最后一句總是說你還在晟王府里,每次看到這一句,我能瞧得出,晟王殿下并不是著急你還未走,反而在為此慶幸——直到那日,他在接到密文后幾乎什么都沒來得及交代,便立即獨自上路,直奔皇城。”

    說到此處,奉少波苦笑了一下,無奈嘆道:“晟王殿下日防夜防,卻沒有防到元柳。在他心里,元柳根本不是你的對手,怎么會想到能出這種事情?說實話,這件事我一直不認為晟王殿下哪里做錯。或許他生性善良,對你的事更是因為情不自禁而顯得優柔寡斷,但他竭盡所能在保護你,縱然沒做好,甚至做得太糟,但至少,這是他無心之過——不過,昨日他酒后吐真言,告知我一件事,我才因此明白,為何他認為自己大錯特錯。”

    不知何時垂下眼簾望向地上青草的榮雨眠聞言抬頭。他注意到奉少波使用的詞“酒后吐真言”,昨夜趙拓明喝醉了嗎?

    在他離開晟王府的第一個晚上,趙拓明在為什么事求醉?

    “我從未見晟王殿下醉得如此厲害。”說著趙拓明醉得如何厲害的奉少波,語氣卻越來越平淡,“他甚至還認錯了人,將我當成你不停地問我各種問題。他問,他那么拼命討好你,為什么你走的時候,眼睛里連一點猶豫都沒有?他問,為什么你不喜歡你們的新家?他說,你曾經答應他,只要他不說放棄,你就不會離開他。因此他才敢疏遠你,因為在他內心深處,他相信你不會走。他說他錯了,不應該明明不想你走,卻故意疏遠你,裝得好像想要幫你似的。可是,他問你,明明你答應了他,只要他不說放棄,你就不會離開他。為什么在他拼了命堅持,怎么都不肯說出那兩個字的情況下,你卻就那么輕易地選擇離開他?”說到最后一句,奉少波那聽著呆板的平靜聲音里隱約透漏出一絲責問的意味。

    ……是啊。他才是背信棄義的那個人。

    榮雨眠唯有沉默。他說不出一句話來。

    這時,奉少波從石凳上站起身來,“今日在下前來見榮公子完全是自己的主張,晟王殿下并沒有為留下榮公子籌謀任何事。事實上,晟王殿下已經做好準備,面對榮公子就此離開的結果。”說罷,他整了整衣擺,又向榮雨眠行了一個大禮。“在下言盡于此。榮公子,就此別過。珍重。”

    通常注重禮節的榮雨眠這一回卻忘記起身回禮。他坐在石凳上怔怔望著奉少波離去的背影,心頭各種情緒翻涌而來,仿佛有驚濤真實拍擊在他的胸口,令他甚至在石凳上都有些坐不穩。

    不知多久過去。

    當榮雨眠起身往自己在寺廟客房走去的時候,他的身子依舊有些晃。他一邊告訴自己不能因此亂了心神,無論如何都必須離開,一邊卻不自覺加快步伐,迫不及待想要去核實一件事。

    昨日榮雨眠離開的行程急,初霽去找轎夫的時候趙拓明另外命人替榮雨眠準備了行裝,期間,趙拓明特地讓人將包袱拿出去了片刻。照理榮雨眠與初霽的衣服都在屋中,沒有什么東西是需要將包袱拿出屋子裝的——除非,趙拓明不希望榮雨眠瞧見裝了什么。

    當時榮雨眠并未太留意這一細節,事實上,他這幾日始終心神不定,這是他懶得理會這些無關緊要小事的主要理由。而現在,榮雨眠想要搞清楚,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