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弈提著個包裝精美的蛋糕盒回學校了，程靜暖不太愛吃蘋果，他就沒買。

    他讓司機開車在街上轉了好久都沒見到漂亮的蛋糕樣式，最后去了陶恒推薦的一家比較有名的蛋糕店，讓蛋糕師現做了個蘋果小蛋糕。

    臨近校門時，原弈見門口圍了不少路人，還停了兩三輛警車，一些警察正在維持秩序，門衛和值班校領導、老師站在警車旁似在接受詢問。

    原弈皺眉掃了一眼人群，沒發現程靜暖。突然他瞳孔猛地一縮，目光落到被警車擋住的一角：敞開的書包及散落在地的平安果。

    “……我當時去檢查教學樓，然后聽到有人在喊救命，就趕緊跑過去看！那個男同學和歹徒扭打在一塊，兩個女同學倒在地上……”

    門衛正和警察說著當時的情形，衣領猝不及防地被拽住，就聽來人沉聲喝道：“他們人呢！？去哪個醫院了！？”

    門衛張口就要罵，一轉眼對上雙陰沉到駭人的眼睛，來人劍眉倒豎，表情兇狠地似乎下一秒就要揮拳上來。他咽了咽發干的喉嚨，說道：“去、去市人民醫院了……”

    急診室里暖氣很足，程靜暖只穿了件單薄的長袖也沒覺得冷，她坐在病床邊，腿上搭著件被砍得破爛的羽絨服。

    她傷得不是很重，除了右手臂上被砍了一下，臉上和手上只是輕微的擦傷。還好冬天穿的比較多，刀傷看著嚇人實際不是很深，大概深2厘米，長5厘米，醫生已經給她打了麻藥縫合包扎好了。

    程靜暖現在回想起來還后怕得不行，幸虧她們碰上被老師留堂的季朝，不然今晚真兇多吉少了。那個男人完全是個瘋子，沖上來就砍人，根本是下了死手。

    “嗝！嗝！”坐在程靜暖身邊的李星菲不停打著哭嗝，臟污的小臉上布滿淚痕。

    程靜暖默默抓緊兩人相握的手，想給一直發抖的李星菲帶去一點安慰，但其實她自己也抖個不停。

    當時她推開李星菲后挨了一刀。對方接著還要再砍，李星菲沖上來拉人被甩飛到地上，季朝這時跑過來飛起一腳踹到男人心窩，給他踹得倒退好幾步。程靜暖見男人作勢要砍季朝，忙掏出書包里的蘋果就朝他扔過去。

    季朝打架打出經驗來了，他用書包去擋刀，趁著男人被丟蘋果的空檔，瞅準時機踢飛他手中的刀，隨后也不慌了，撲上去就和男人扭打起來。

    李星菲雖然被嚇哭了，但還是爬過去把刀撿起來，努力朝遠處的草叢里扔，一邊不停喊著救命。后來門衛和老師們都跑過來了，眾人合力制住發瘋的男人，緊接著打電話報警、叫救護車、通知家長等忙亂了一通。

    “程靜暖！程靜暖！程……”

    程靜暖聽到熟悉的聲音，她循聲去找，原弈慌亂的臉正好闖進她眼簾，四目相對時，她勉強擠出一個笑來。

    看到程靜暖白著一張臉坐在那里，身上都是血污，原弈剛放下的心還不到半秒又揪疼了起來。他喘著粗氣快步走過去，滿眼心疼的在對方身上巡視了一圈。

    原弈此刻很想緊緊抱住程靜暖，以安撫他因恐懼而不停顫抖的心，又擔心會弄疼對方掛在胸前受傷的手臂。

    他穩住自己的呼吸，溫柔地捧住程靜暖的雙頰，向她道歉：“對不起，我不該讓你等的，對不起。”

    程靜暖鼻頭一酸，險些哭出來，她忍了忍，微紅著雙眼笑道：“和你沒關系，誰都沒料到會發生這種事，你別太自責。”

    “對不起。”

    原弈的喉頭似梗住了一般，只會說這三個字。如果不是他非要程靜暖等，如果他不去買什么蛋糕，如果他再快一點……他要殺了那個人！殺了他！

    “原弈。”程靜暖叫他。

    她左手覆上原弈的手，拇指輕柔地摩挲著他的手背，眼神里透著溫和堅定，她輕輕笑起來，露出兩個小梨渦。

    “你來，我就不怕了。”

    原弈的心仿佛被狠狠撞了一下，他忍不住俯身要去親吻程靜暖。

    “喂！”

    李星菲原本還沉浸在被砍的驚嚇中，傻愣著看他倆你儂我儂的。見原弈要非禮她家暖暖，才猛一回神推開了他，把程靜暖護在身后。

    “喂。”一道虛弱的男聲在原弈身后響起，他轉身看去。是季朝鼻青臉腫地躺在床上，身上穿著病號服，半個腦袋和腹部都纏上了繃帶。

    他不滿的看著原弈，說道：“我才是傷得最嚴重的那個好不好，怎么沒人來關心我啊？”

    季朝沒有被刀砍到，但也是兩根肋骨骨折，輕微腦震蕩，頭臉都被拳頭打腫了。

    “謝謝。”原弈輕聲道謝。

    季朝驚了好一會兒，屬實是沒想到眼睛一向長在頭頂、臭屁得不得了的原弈能對他說出這兩個字。

    “咳！這有什么，區區——”

    “暖暖，暖暖！”

    “星星——”

    “兒子，兒子——”

    季朝大話說一半，就被三道同時響起的聲音打斷了。

    三家家長紛紛跑過來看自家孩子的傷勢，mama們哭得眼淚停不下來，爸爸們要邊安撫妻子的情緒邊關心孩子的身體狀況。

    程靜暖和李星菲兩個女生見到家長，緊繃著的情緒瞬間松懈下來。程靜暖靠在唐mama的肩頭忍不住小聲哭了，程爸爸也邊揩眼角的淚邊輕拍著母女倆的背，原弈站在一旁默默看著，身側的拳頭緊緊攥起。

    李星菲整個人撲進李媽的懷里嚎啕大哭，邊哭邊口齒不清的說著什么以為自己要死了之類的話；季朝受傷受習慣了，他大大咧咧的說著沒事死不了，結果換來自家老媽愛的一拳。

    等兩家從醫院出來已經很晚了，原弈跟著一起回了程靜暖家的小區。到單元樓門口時，程靜暖說她和原弈講兩句話，讓爸媽先上樓。

    程靜暖領著原弈走到不遠處的長椅上坐下，她看了看手機后，示意原弈幫她把書包拉鏈打開。

    她從書包里小心地拿出一個有些被壓變形的圣誕小方盒遞給原弈，讓他打開。

    原弈依言解開系在上面的絲帶，一顆蛇果靜靜地躺在里面，底下墊著拉菲草。他將平安果拿出來，朱紅色的果子被他珍重地捧在手掌心里。

    程靜暖撓撓微紅的臉頰，有些羞澀的笑道：“這個是買來送你的。”其實她昨天就買好了，是特地買來送給原弈的。本來想偷偷放到他桌子里，沒想到已經有人放了，她就打算晚自習以后再給，結果被行兇了……

    “現在還沒過十二點。平安夜，平安果。希望你以后都能平平安安的。”程靜暖看著呆住的原弈，笑得很溫暖。

    咔。

    原弈聽見內心深處有東西裂了一條縫。

    程靜暖垂下眼，靜默片刻，復抬眸凝視著原弈，眼神瞬間變得勇敢起來。

    “我這些話本來不打算說的，想就這樣藏著。可是今天當我面對那把刀的時候，我突然意識到生命的脆弱和不可確定性。我想，如果我能活下來，我一定要告訴原弈，我喜歡他。”

    咔咔。

    “我喜歡你。”程靜暖哽了一下，接著說道，“原弈，你也喜歡我的吧。”

    原弈心里那堵堅固的外墻終于碎裂崩塌。

    他閉上眼，在朱紅色的果子上落下珍貴的輕吻，又慎重地放進盒子里，隨即傾身過去吻住那片柔軟甜蜜的唇瓣。

    程靜暖閉眼前聽到原弈說——

    我好喜歡你，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