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醫療隊把圖維維接去了中心醫院，桑溫看著躺在病床上的圖維維還被插上了輔助呼吸的器具的時候，更加意識到這次事情來得不簡單。

    “醫生，具體是什么情況？”桑溫臉色凝重的看著一身防護服的主治醫師。

    中心醫院的這位醫生是圖維維一直以來找的醫生，業務水平很強悍，對圖維維的身體狀況也是相當了解。

    醫生摘下了防護頭盔，對著桑溫卻露出了一絲不確定的神色。

    他自己也帶著遲疑：“似乎是正常的作息不規律產生的呼吸不暢……但是按著正常的邏輯和以往所有出現過的情況來看，這種呼吸不暢不應該嚴重到這樣的地步。”

    桑溫聽了這話，反倒是嗤笑一聲：“似乎？”

    他眉頭一挑：“您是醫生還是我是醫生，你在這里跟我‘似乎’？您不是沒看到老先生剛才的狀態，他臉色鐵青，要是輕微的呼吸不暢的問題，我不會站在這里和您執著于‘似乎’，他不是呼吸不暢，他是差點就憋死過去了！”

    “桑總編。”醫生擺擺手，心中和桑溫是一樣的焦慮。他負責圖維維的身體狀況很多年了，更是知道圖維維在星際人民精神領域中的重要性。誰都不希望圖維維現在躺在病床上。

    “我理解您的心情，但是您也要知道，老先生的年紀是擺在這里的，他馬上就到五百歲了……

    而年輕的時候他受過太多的傷，從戰場上下來，生死線就走了幾次，他能活到這個歲數，已經是很不可思議的事情了！他的身體自然對什么變化都很敏感，免疫力……”

    “主任！主任！”后面一位小護士沖上來，打斷了桑溫和醫生的爭論。

    小護士臉上都是汗水，發絲也是濕濕的，臉色中帶著些驚恐：“老先生高熱不退，呼吸無力，身上已經大片的起疹子了……”

    “什么？！”醫生連忙跟著小護士去了。剩下桑溫站在那里，神色不明。

    圖維維的狀態持續了四五天。

    圖巴巴整個人都住在了醫院，為了圖維維難得清醒的時候心情能好些，把家里圖維維用慣了的東西和擺件都帶到了病房，連圖維維那只不知道哪里來的，但是一直養在腳邊的大烏龜都帶到了病房。

    桑溫醫院和辦公室兩頭跑，一直盯著初賽的稿件，《遠方》和一處一會的事情全部光腦處理，坐在病房床邊看著光腦，聽著耳邊圖巴巴小聲的在和神志并沒有清醒過來的圖維維說著話。

    “爺爺……這是一種新型的流感病毒，本來也不嚴重，只是您年紀大了，所以這么遭罪……”

    圖巴巴把下巴抵在圖維維的手邊。

    “各種特效藥都出來了，我看您這情況也有減輕，可是怎么就不能徹底的好起來了……”

    圖巴巴蹭了蹭老先生的手。

    “您年紀大是年紀大，但是咱們以后的日子也長著呢……您要是不起來，我怎么去找我哥哥呢……您要是不醒來的話，我直接把您這只烏龜燉了……”

    桑溫的光腦通訊這時候卻響了。他看了圖巴巴一眼，出了門，接起來了通訊。

    光腦通訊的那頭是海西西。

    海西西女士一向是精明干練的，聲音也一直都是沉穩的。然而此時此刻，海西西的聲音中帶著明顯的顫抖和桑溫能察覺出來的絕望。

    “……桑溫。”海西西這么叫他。語氣中有一些迷茫。

    桑溫敏銳的察覺到事情的糟糕程度了。

    他輕輕的應道：“我在呢，有什么事情，你慢慢說，我在聽。”

    海西西硬挺著精神，聲音從帶了些哽咽又變成了理智堅強的女會長談判的聲音。

    “我知道你還是個孩子，你今年也不過才四十歲多一點，想我當年四十多歲的時候，還在和家里鬧矛盾，離家出走呢……但是你卻這么厲害，你是個好孩子……

    很多話我不應該對著才四十歲的桑溫說，可我卻必須和一處一會的主席說、和《遠方》的總編說、和聯邦總長最信任的文壇領袖說。”

    “……我做好準備了。”桑溫靠在了醫院的墻上，身后的冰冷的墻面，透過衣服，涼在了脊背上。

    海西西說出了真相。

    “不是流感。桑溫，這不是什么新型流感，這就是一場細菌戰。”

    “帝國方面的恐嚇信已經放到了肯汀面前了，他們明明白白的把一切都說清楚了，一場陽謀的戰役，一場擴散性質的細菌戰役，高熱、起疹、呼吸困難，這種套路我們知道的，對嗎？”

    是啊。

    難怪在最開始的時候，一種既視感就撲面而來。

    只是那時候沒有人察覺。

    “海云星……災難撤離事件。”桑溫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