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線越過窗戶在皮膚上溫暖的覆蓋，來醫院的時候挺早，慕小柒還在睡，他想多看幾眼她，因為在這之后他就沒什么機會再見到慕小柒了。

    待慕小柒醒來后，第一眼就看到了盯著她看的王俊凱。內心一陣欣喜，可臉上沒什么表情，干燥的嘴唇微張，剛想說話，王俊凱便就著姿勢用嘴蹭了蹭那帶有干皮的嘴唇，蹭得嘴唇癢癢的，心里也癢癢的。

    “……”慕小柒眨巴著眼睛望向他，感覺很久沒見到他了。

    “感覺怎么樣。”王俊凱聲音低沉溫柔，就連眼睛也溫柔得像有一潭水。

    慕小柒閉了閉眼睛，示意沒事，她開口問道：“你不生氣了嗎？”

    王俊凱轉移了話題，抓住她的手輕揉：“怎么這么早醒來。”

    慕小柒對他故意轉移話題的行為感到不滿，卻沒說出口，順著他轉移過來的話題說：“你也是，干嘛這么早就來。”

    “想多看一看你。”

    “什么嘛，你之前一次都沒來，哪是想多看我。”慕小柒撅著嘴，顯得一臉委屈。

    王俊凱無奈地伸出手掌，寬厚的掌心帶著力度揉過眼前人發頂，細聲解釋道：“之前都有事情在忙。睡了一覺餓不餓？”

    慕小柒很是驚奇王俊凱這樣的舉動和說話語氣，這也太溫柔了吧，她也不過就是生了一場病。不過她心里喜滋滋的，像是泡了蜜。

    她沒再深究王俊凱之前為什么不來看她，應著他的話點了點頭：“有點，嘿嘿嘿。”

    王俊凱勾了勾唇角說給她出去買早餐，讓她等一會兒。他其實也只是想找個借口脫離病房，因為他發現，他看著慕小柒就無法說出分手的話。

    他能想象得到慕小柒聽到這個消息后的反應，可能會一直追著問他原因，他能說什么？說是韓暄冰讓的嗎？還是說他不喜歡她了？這都沒法說。就算他選擇不分手，王旭也會去阻止。王俊凱一向做事都是自己的決定，旁人無法左右他的想法，除非對方說的有理。可不論是韓暄冰還是王旭，這都太荒謬了。

    他靠在走廊上想了許久，直到有護士推著醫藥車走近他才回過神，什么都沒說便離開了。

    易烊千璽在王俊凱走后下一秒就到了病房內，見慕小柒早早的醒來，嘴角噙著笑：“你這么早就醒了啊。”

    “千璽，你來了啊。蘇淺淺呢？”

    “聽說你們班最近有門考試，她在家復習。”易烊千璽簡單敘述，順便從袋子里拿出幾份資料：“對了，這個是蘇淺淺讓我給你的，說是打印的筆記。”

    “好的，謝謝啊。”慕小柒彎著眸子扯開笑意。

    她站立到窗前，今天看起來陽光很和煦，不刺眼也不冷，恰到好處。她心情極好，巴望著王俊凱的身影，這個角度剛好能看到進這個大樓的必經之處。

    易烊千璽將她床邊的花又換了一束新的，見她這模樣就站在她身旁問：“你在看什么呢？”說著還往窗外望去。

    慕小柒擺擺手說沒什么，剛想說是在等王俊凱，王俊凱的電話就適時的來了。

    “喂，學長！”聲音喜悅。

    易烊千璽一愣，從他的角度低頭看去，慕小柒臉上掛著鮮明澄澈的笑容。他默了默，悄聲離開病房去咨詢醫生慕小柒的病情。

    慕小柒絲毫沒發現易烊千璽的離開，雙手印在透明玻璃上，一眼就捕捉到了王俊凱的身影。

    王俊凱此刻立在一棵大樹下，單手舉著手機，也抬著頭與她對視著。

    “你手邊沒有早餐袋啊，不是說給我買吃的嗎？”慕小柒眼尖的發現王俊凱手上什么都沒有，他去外面那么久難道什么都沒買到嗎？

    王俊凱抿了抿唇，抬頭盯著慕小柒彎起的嘴角，過分刺眼的笑容。細碎的劉海妥帖覆在額前，他沉聲道：“慕小柒，我有事跟你說。”

    慕小柒心里咯噔一下，有些心慌也有些虛，王俊凱的聲音太認真了，她有很不好的預感，可她不想往壞處去想，于是上揚的弧度僵在嘴邊沒動：“說什么？”

    “我們先分開一陣子吧。”

    “……什么。”手機差點滑下去，慕小柒仿佛感覺到今天天氣好是個幻想，她閉了閉眼再睜開，眼前好像是烏黑的云覆蓋在天上，一道雷劈下來，閃電光令她恍惚的眨了眨眼，她像是瞬間被這道閃電給擊中，電流穿過四肢百骸，動彈不得。雷聲很大，甚至連耳旁王俊凱的聲音都要蓋住。

    可這一切都是幻象，今天陽光正好，王俊凱站在樹下，陽光透過樹葉淋了他一身，他整個人身上好像覆了一層金光，可他嘴上卻說著分開的詞匯。

    慕小柒吐息淺淺：“為什么？”

    “我哪里做的不對，你告訴我，我改。”

    “你沒有哪里做的不對。”

    “那你為什么要跟我分手？是因為我和千璽的關系嗎？我給你解釋啊，不是你想的那樣的。”

    “我知道，慕小柒，你先聽我說。”

    慕小柒太過激動，她邊說邊側過身：“當面說，我下去找你。”

    “停下，慕小柒，你別下來。”

    “那你告訴我，為什么要跟我分手。”

    “我說了先分開一陣子，只是分開一陣子，等我有能力了，就去找你。”

    “你不愿意告訴我原因嗎？”慕小柒再次側過身，面對著窗戶，她眼眶很快就紅了：“王俊凱，我問你最后一次，為什么。”

    “對不起。”

    “我不接受！”慕小柒在窗前低吼，她看到王俊凱背過身去了：“我想看你的表情，轉過來。”

    王俊凱無動于衷，他怎么可能會讓慕小柒看到他此刻皺眉隱忍痛苦的表情。

    “你連原因都不跟我說，我不會跟你分手的。”慕小柒堅定的說。

    “你想聽原因是嗎？”王俊凱咬了咬牙，聲線有些顫抖，語氣發狠：“我不喜歡你了，分手吧。”

    慕小柒毫不猶豫地說：“你在說謊。”

    “信不信由你。”

    “你轉過來，看著我跟我說五個字，我就信。”慕小柒緊緊握拳，她不相信，她不會相信的，她不愿意相信。王俊凱不會轉過來的，不會的。

    可王俊凱這個人，好像自從出現在她生活里之后就一直打破著她所有的計劃。他聽話的轉過了身，抬起頭，面上毫無表情，薄唇一張一合，一字一句的說：“我不喜歡你。”

    慕小柒心口像是被揪住后狠狠擰了一把，她眼眶酸澀，視線模糊。突然就想起第一次跟王俊凱告白的時候，王俊凱也像是這樣絕情，每個字都咬的特別清楚，說他不喜歡她。

    這算什么，時光倒流了嗎？

    她只是拋出這個事情試探，沒想到王俊凱真的照做，為了跟她分手連這個謊都能撒的出來。

    “王俊凱，你打不打臉。”她直盯著那寬厚的肩膀，思路清晰：“你前面說讓我等你，現在又說不喜歡我，你打不打臉。”

    “我……”

    “你別后悔。”她極快的用這四個字堵住了王俊凱的話，說的沒頭沒腦，令王俊凱不解。

    她直接掛了電話，待王俊凱再轉身的時候窗簾已經被拉上了，可他分明能看到窗簾后面的那一小團黑色身影，慕小柒太傻了，他都能想到她現在縮成一團哭成傻逼的模樣，他好想沖上去抱住她，爬十幾層樓都沒關系，可他挪不開腳。

    王俊凱心臟緊緊縮成一團，這種連綿不絕的疼感傳到了腦仁。他抬起頭直盯著太陽，直到眼睛苦澀，眼角沁出淚水。

    慕小柒握著手機，不可抑制地痛哭，淚水像兩條儲存很久終于泄壩的河流，奔涌而出。

    王俊凱今天來醫院原來是跟她說分手的啊，她終于明白了那句“想多看一看你”是什么意思了。

    慕小柒手狠狠揪著窗簾，整個人坐在地上靠著玻璃。

    易烊千璽回到病房看到的就是這幅景象，趕快跑到她身邊抓著她肩膀問她怎么了，是不是哪里痛。

    慕小柒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沒有開口說話，只是一直在哭。

    易烊千璽立馬聯想到了那通王俊凱的電話，看她手中還握著手機：“是不是王俊凱干的。”

    慕小柒不回話他也知道，能讓慕小柒哭成這樣的人，只有王俊凱。他出了病房，打了通電話給王俊凱：“你在哪兒。”

    “醫院。”

    易烊千璽加快速度，下了樓就看到了王俊凱，一股怒氣在胸腔里翻騰，上去就掄起拳頭直沖王俊凱的左臉頰打去，將內心的怨怒發泄：“王俊凱你他媽還是不是男人！”

    王俊凱沒有回手，用手揩去嘴角的血，舌頭頂了頂左邊臉頰。

    “你做了什么？我剛回病房看到她哭成那樣，不用想也知道是你干的。”

    “我跟她分手了，你有機會了。”王俊凱反而笑了一笑，這話說得完全不搭調。

    易烊千璽聽到他這話冷靜了下，理智回來了一點：“為什么。”

    “你們怎么都問為什么。”

    “分手總得有個理由。”

    “沒什么理由，兄弟，幫我好好照顧她。”王俊凱悲哀一笑，無力地拍拍他的肩。

    他轉過身欲走卻被易烊千璽的話止住了腳步：“好，你別怪我把她搶走。”

    王俊凱頓了一下，悲傖地扯動嘴角，繼而大步向前走，沒再回頭。

    我一定會再搶回來的。

    王俊凱在心中暗暗發誓。

    ……

    今日起了大霧，太遠的地方一片朦朧，混沌蒼茫的白色。

    寒冷的冬季降臨到市，慕小柒已經出院有一陣子了，幾日后也便是期末考。

    距離那天也已過去數日，她將那條手繩以及王俊凱以前送過她的東西交托給易烊千璽讓她幫忙還回去，既然是分手，那最好不要留著這些東西。

    她以為這樣就能完全割舍掉王俊凱。

    隔天，她的抽屜里多了一個盒子，拿出一看發現是她交給易烊千璽的盒子。她打開才發現里面留了張紙條，上面寫著：對不起，沒法交由王俊凱。

    情緒有些難掩酸澀，王俊凱就像是她生命的一條河流，不寬深，卻十分悠長。

    這個人，占據了她半個高中生涯，闖到她的領地，再將她推開。她緊緊捏著那條手繩，心里暗自發狠地想：王俊凱，你個混蛋，我不會再喜歡你了。

    她將盒子直接丟到窗外，毫不留戀，該誰撿去就撿去，就算是被掃地大媽掃去她也不管了。

    盒子里的東西散落一地，隱匿在草叢中。

    王俊凱這些天過得并不好。

    王宅離s高校太遠，考慮到這個因素，王旭直接給王俊凱停了課。王俊凱覺得很無語，近高考的時段，這時候給他停課到底想做什么？

    “我會給你請更好的家教，在家待著學習跟去學校學沒什么區別。”

    “我快高考了。”

    “你也知道你快高考了，別耍小孩子脾氣。”

    “到底是誰在耍小孩子脾氣？”

    “不是你難道是我嗎？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去學校就能看到你女朋友了是吧。”

    “我沒女朋友。”

    “嗯？分手了嗎？很好，做事果斷，不愧是我兒子。”

    王俊凱冷笑一聲：“我遺傳的是我媽的優點，跟你扯不上關系。”

    當晚王旭和王俊凱就著他mama的事情吵了半天，甚至動了手，最后王俊凱被打趴下來，沒有反抗的余地，這相當于被禁錮在了家中。

    期末考結束后蘇淺淺勾著慕小柒的肩膀，想出去旅游散散心，重要的是給慕小柒出去散心：“寒假想去哪兒玩。”

    這句話讓慕小柒猛然想起以前一到放假時，幾個人都一起壓馬路討論著去哪里玩，她會先問王俊凱去哪里玩，而這時候王俊凱會敲她腦袋說讓她好好寫作業。

    她苦澀一笑，把蘇淺淺推到王源懷里：“我這次寒假不出去玩，作業太多了，還是待家里寫作業吧。”

    蘇淺淺知道慕小柒近期心情一直高漲不起來，都是因為和王俊凱分手了，所以這次想扯著慕小柒出去玩，后來一直扯了一路也扯不動了，慕小柒就是要悶在家里，對此她很苦惱。

    王源攬著蘇淺淺的肩膀，頂了一下她：“喂，慕小柒不出去玩，那你跟我出去玩唄。”

    “好啊，我數三秒，你說出地點我就跟你去玩，321。”蘇淺淺快速得把這三秒數過去，王源壓根都沒反應過來，一臉懵逼。

    安雨檸大笑說著蘇淺淺這招夠壞，玖蘭陌雙手覆在腦后，在她身邊走著，嚼著泡泡糖吹出一個泡，后吸進嘴里問：“你要不要出去玩啊。”

    “我隨意啊。”安雨檸聳了聳肩。

    “你問問千璽去。”

    “哦。”安雨檸跑到前面的易烊千璽身邊：“哥。”

    易烊千璽近期對這稱呼很是滿意，安雨檸第一次叫他哥的時候他十分詫異，安雨檸卻沒什么表情變化，倒顯得他太過在意了。

    不過說實話，安雨檸能放下對他的感情他感到很欣慰，同時也很羨慕安雨檸能做到。他也挺想做到這件事情的，只不過對他來說太難了。

    他心情大好：“怎么了？”

    “玖蘭陌問你寒假出不出去玩。”

    易烊千璽思考了下，搖了搖頭：“不了，我寒假報了個舞社，要練舞。”

    “好吧。”

    ……

    寒假某天的整個下午，慕小柒都在搬書中度過。她從初中開始就沒整理過家里的書架了，許多沒用的書都丟在那里積了灰，于是今天她把那些沒用的書全部整理出來了。

    房子里開著暖氣，她套了個寬松的灰色圓領毛衣，一彎腰鎖骨就露了出來，而頸后的長發也隨動作滑到了胸前。寒假開始前她去修了修頭發，經由理發店店主的推薦，心血來潮燙了個微卷。

    原先她的頭發就是微微翹起的那種，不過這次是定了型，永久的標準微卷，順便護理了下發型，頭發比以前更順滑了。

    不過有時候長發也挺麻煩，就比如說現在，她彎腰搬書的時候發尾容易揩到書封面上的灰。她去洗手間洗了下手，順手扎了個丸子頭。

    好不容易整理完書，她停了下來準備了水果和咖啡犒勞一下自己，光坐在飄窗上吃東西有些無聊了，她環顧了下四周，低頭拾起了曾經初二的英語書。

    她發現以前的自己有在書上亂涂亂畫的壞習慣，英語書有個折痕，她翻開發現是62頁，有一句話被她圈了起來。

    “sheantrealiehuhsheatuallyissedhe。”慕小柒照著這句話讀出了口，瞬間一愣。

    腦海里涌入無數回憶，開足了暖氣的咖啡里融散了咖啡的濃郁香氣。

    她一直在排斥。

    在校期間，凡是聽到王俊凱的各個消息，她都會很快的回避。最近學校的風言風語也多，說王俊凱都再跟她一起吃飯了，猜測著是否兩個人已經分手。

    她心里喊著，是啊是啊，我和王俊凱已經分手了，你們很開心吧！

    沒把話說出來，倒是狼狽的逃走。那些人一旦提起這些都會令她想起王俊凱，令她想起那不堪的過往，她是怎么被王俊凱說分手的，她是怎么醉得不成人樣的，她是怎么哭到呼吸不順的。

    所以她不太愿意去想起王俊凱。不愿想起他迷人的桃花眼，不愿想起他低沉好聽的聲音，不愿想起他精瘦的腰身，不愿想起他笑起來閃閃發亮的虎牙。

    可是這句英文字，狠狠地打著她的臉。

    因為她逐漸意識到自己有多么確實的想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