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時候，薛言之說送她，林瑤沒有拒絕。

    車內(nèi)異常安靜，只回蕩著輕柔舒緩的鋼琴曲。

    可能是音樂讓人心情放松，也有可能是知道馮招娣沒事，心里緊繃的弦松懈了下來，林瑤突然很想把埋藏在心底的陰影傾訴一番，于是她開口了：“我小時候有個很好的朋友，我們一起上學，一起逛街，一起玩過家家，做什么事都要一起，好得像連體嬰似的，我們約定長大后要嫁進同一個家庭，這輩子做不成親姐妹，就做妯娌，這樣還是一家人，后來12歲那年，她和父母吵架了，一時沖動，喝了一整瓶農(nóng)藥，再也沒能搶救過來。”

    說著說著，林瑤忍不住又哭了起來，“我親眼看著她被折磨得痛不欲生，然后慢慢失去生機，她當時緊緊抓著我的手，眼睜睜地看著我，眼里都是不舍，都是對活著的渴望，她甚至來不及跟我說一聲再見……”

    薛言之看著她泣不成聲的樣子，默默遞上了手帕，“所以，那天在海邊，你以為我要輕生，才那么憤怒，或者說是害怕？”

    林瑤聽了，霍然轉(zhuǎn)過身子，不可置信地瞪著薛言之，“你一早就認出我來了？！”

    “我有說過不認識你嗎？”薛言之語氣淡定。

    林瑤頓時惱羞成怒，“你這混蛋！裝得好像真的是第一次見面一樣，耍我很好玩嗎？”

    “沒有耍你，只是怕你尷尬。”

    “這樣我就不尷尬了？！”

    “沒必要，我知道你是一個善良熱心腸的人。”薛言之語氣認真，凝視著林瑤的眼神意味不明。

    “到……家了，我……我回去了。”這樣的眼神，這樣的語氣，讓林瑤的心都快跳出來了，恰好到家樓下了，她連忙結(jié)結(jié)巴巴地道別，又慌慌張張地推開車門，像逃也似的趕回家。

    薛言之看著她消失的身影，久久未動。

    林瑤回到家，一關(guān)上門，就撐不住坐在了地上，身子軟得只能倚靠著門背。

    她捂著胸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努力讓心平靜下來，“這冰山面癱男，簡直就是個妖孽！”

    *****

    兩天后，馮招娣平安出院了，她住院這件事林瑤連韓小璃也沒有告知，免得她擔心。

    但是事情還沒有從根本上解決，只要債務(wù)還沒還上，馮招娣就會面臨再次被賣掉的困境。于是，林瑤遞給她一張銀行卡。

    “我……”馮招娣已經(jīng)猜到這是什么，心里頓時又酸又澀的，她欠瑤瑤太多了。

    “這里面有50萬，不要多想，是我借你的，你要還給我的。”林瑤知道馮招娣的性格，故意說道。

    “嗯，我馬上寫借據(jù)給你！”

    馮招娣鄭重地按上手印，看著林瑤接過收據(jù)，她心里終于好受了一點。

    “需要我陪你回家解決這件事嗎？”林瑤怕她父母又把她關(guān)起來。

    “不用了，這次我會強勢起來的！”她再也不要做受人欺負，卻無力反抗的包子了！畢竟從鬼門關(guān)里走了一遭，她明白人應該為自己活著。

    “那你自己小心一點，有什么事打電話給我。”

    “謝謝你，瑤瑤。能有你這樣的朋友，我真的很幸運。”馮招娣哽咽道，以往看見瑤瑤和小璃關(guān)系那么好，她真的很羨慕，但是自己卻不知道該怎么和她們相處，和瑤瑤同宿舍3年，她們的關(guān)系的只是淡淡的，想不到她卻這么關(guān)心自己。

    “傻丫頭，我們是朋友啊。”

    “嗯！”一輩子的好朋友。馮招娣在心里補充道。

    ……

    日子恢復了正常，林瑤每天守著店鋪，忙碌而充實。有一天，一個陌生的電話打破了這種平靜。

    “林小姐！你在哪里？”焦急響亮的聲音從聽筒傳來，震得林瑤耳朵嗡嗡響。

    她把手機拿遠，遲疑道：“你是？”

    “是我！蔡文！你委托我分析海藻……”

    “啊！是蔡教授，您好！是報告出來了嗎？”這幾天太忙碌，自己居然把這么重要的事情忘了！看了看日歷，距離投標截止日期只剩下5天了！

    “對對！你在哪里？我去找你！”蔡文連忙問道，語氣是掩飾不了的急切。

    “不用麻煩你走一趟，你直接把報告郵寄給我就行了……”蔡教授當初的態(tài)度不是很不以為意嗎？怎么突然間這么熱情了？

    “不！我當面跟你說！你在哪？”

    林瑤想了想，已經(jīng)清楚是怎么回事了，于是便回道：“我在藍海市中心的花鳥蟲魚街，店鋪名字是……”

    “我現(xiàn)在就飛過去，你等著我……小陳，快幫我訂機票……”

    林瑤話沒說完，蔡文就匆匆地準備出發(fā)。

    三小時后，蔡文出現(xiàn)在奇珍閣。

    “林小姐，請問你給我的那些海藻是從哪里來的？”蔡文一進來就迫不及待地問道。

    說起來真是慚愧，當初林小姐把樣本給他的時候，他還不以為意，隨手就把它扔給學生，誰知道分析結(jié)果一出來，他就被明晃晃地打臉了。

    珊瑚等植物姑且不論，那不是他的研究范圍，但是那些海藻，有效成分比一般的高出一倍！而且他還從中發(fā)現(xiàn)一種其他同類海藻所不具備的物質(zhì)，具體是什么有待研究，但可以確定的是，這種物質(zhì)一定可以應用到醫(yī)學領(lǐng)域，給當前醫(yī)藥水平帶來突破，說不定是個里程碑的發(fā)現(xiàn)，可以載入史冊！

    “是我培養(yǎng)的。”林瑤在投標書上就寫著自己擁有提高海洋牧草產(chǎn)量和質(zhì)量的技術(shù)。

    “我有個不情之請，林小姐你可不可以多提供這些海藻給我們研究，如果有研究成果，專利權(quán)我們可以不要！”憑他如今的學術(shù)地位，金錢對他來說已經(jīng)沒有吸引力了，他追求的是學術(shù)上的成果，和造福人類的榮譽感。

    “這些海藻很特別嗎？”林瑤以為空間出品的海藻，只是比其他的表現(xiàn)出色一些而已，現(xiàn)在看到蔡教授的表現(xiàn)，不禁有點擔心。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一樣事物太反科學反自然了，就容易成為眾矢之的。

    “我們發(fā)現(xiàn)了一種特別的物質(zhì)！或許這是海藻本身就擁有的，只是隨著物種進化消失了，只有你提供的海藻還保留下來，或許是新的物質(zhì)，這一切都這需要我們再研究才能下定論。”蔡文興致勃勃地說道，語氣滿是驚嘆。

    聽他這么說，林瑤放下心來，看來蔡教授沒覺得有什么怪異之處，反而為這種物質(zhì)的存在找了理由，那自己也不用心有顧慮了。

    “我手里暫時沒有了。”目前她不打算再把海藻拿出來了，萬一蔡教授想知道她是在哪里培育的，她沒辦法自圓其說。

    “這怎么辦？！樣本都已經(jīng)拿去分析了，我當初就該留下一些做培育的，真是笨吶......”

    “蔡教授，您先別著急，我打算把望山島承包下來，到時候再培育海藻就是了。”

    “好好好！那你趕緊把漁場建起來！”蔡文催促道，連這個項目中標難度很高都忘了，恨不得現(xiàn)在就有大把的海藻供他研究。

    “分析報告已經(jīng)出來了，那我馬上就把投標書遞上去，只是這個項目競爭十分激烈，我也沒有信心能成功。”

    “一定能成的！忘了跟你說，我是漁業(yè)部的特別顧問，就算了為了醫(yī)學的未來，我一定會支持你的！”誰敢反對他就跟誰急！

    “真的嗎？那太謝謝您了！承你吉言！”有了蔡教授這份保證，林瑤不禁多了一份期待。

    蔡教授離開后，林瑤回了趟家，把投標書交給了李云飛。

    李云飛仔細地看了投標書，對于林瑤提供的樣本數(shù)據(jù)十分驚訝，不過他也沒有多說，只保證道：“我馬上就把它遞交上去，你等著我的消息！”

    解決完這件大事，林瑤的生活又恢復了平靜，但是國家漁業(yè)部卻因為她的這份投標書，引起了爭執(zhí)。

    第18章 她很不錯

    上京，漁業(yè)部的幾位大佬正在開會，氣氛有點壓抑。

    每個人的面前都擺著三份投標書，一份是聯(lián)成遠洋漁場的，一份是樂恒集團的，一份則是林瑤的。

    “大家都說說意見吧。”部長吳紹凱說道。

    “我認為是選擇聯(lián)成遠洋，畢竟他們有經(jīng)驗有實力，現(xiàn)在他們的漁場也發(fā)展得很不錯，在環(huán)境保護方面也沒出什么問題。”一個戴眼鏡的中年男子說道。

    “我反對，我們這個項目是為了鼓勵漁場的多樣化發(fā)展，如果再讓聯(lián)成遠洋承包，容易造成壟斷局面。我覺得還是選擇樂恒吧，他們擁有大型的海鮮加工廠，也算是半個行家了，他們承包漁場，也有利于資源整合。”

    “是......”

    “我也這樣認為。”

    看見那么多人附和，眼鏡男反駁道：“樂恒之前因為加工污染等問題，被多次點名，把望山島交給他們，實在是不放心。”

    “對！發(fā)展不能以破壞環(huán)境為代價，樂恒太不重視這個問題了，只追求經(jīng)濟利益。”

    ......

    蔡文坐在一旁，靜靜地聽著他們討論，看見兩方人馬爭持不下，卻沒有一個人認同林瑤的方案，于是他坐不住了。

    “咳！”他清了一下嗓子，會議室瞬間安靜下來，蔡文作為漁業(yè)部的特聘顧問，再有學術(shù)光環(huán)的加持，大家對他都是很尊敬的。

    “我認為選擇林瑤。”蔡文一說完，會議室又炸開了鍋。

    “怎么可以？她連注冊公司都沒有的！”

    “她說能提高海洋牧草的產(chǎn)量和質(zhì)量，這是噱頭吧？就憑幾份數(shù)據(jù)？”一個地中海男人說道。

    “那是蔡教授做的報告。”旁邊的人小聲提醒。

    地中海男人將信將疑地翻開報告，果然看到了蔡教授的名字，馬上訕訕地閉口不言了。當時他看投標書，翻至數(shù)據(jù)分析那一頁，頓時覺得荒唐至極，就氣得沒再往下看，自然沒看到蔡教授的名字。

    “樣本是我研究所分析的，我自然最清楚那些海藻的價值了，多的話我不說，我只說我們在其中發(fā)現(xiàn)了一種新物質(zhì)，或許對醫(yī)學領(lǐng)域有重大幫助。”

    “蔡教授，這是真的？”一直沒說話的吳紹凱坐直了身子。

    “對，只是目前已經(jīng)沒有樣本了，我認為在望山島建立試驗種植區(qū)，很有必要。”

    “那也與我們的項目無關(guān)啊，隨便圈個海域就可以辦到了......”眼鏡男反對道。本來以為最大的競爭對手就是樂恒了，誰知道又冒出個程咬金出來。

    “海藻有效成分比一般的高，這樣自然吸引魚群。”一個中年女子贊同蔡教授的推薦。

    “還是選樂恒吧......”

    三方人馬又開始爭執(zhí)起來，至今已有4個小時了，還沒討論出結(jié)果，再這樣下去，也解決不了問題，于是吳紹凱開口道：“你們先投票表決吧。”

    “贊同聯(lián)成遠洋的請舉手。”

    共有4個人舉手。

    “贊同樂恒的請舉手。

    陸續(xù)有3個人舉手。

    “贊同林瑤的請舉手。”

    最后4個人都舉起了手。

    樂恒被踢出局了，中標者將在聯(lián)成遠洋和林瑤之間產(chǎn)生，現(xiàn)在只剩下吳紹凱沒有表決，他手上有關(guān)鍵性的一票。

    大家都期待地看著他。

    吳紹凱看著手中的投標書，沉思了一下，最后捏了捏眉頭，說道：“我這一票先保留，具體結(jié)果再等通知吧，散會。”

    蔡文見此，十分著急，連忙追趕吳紹凱。

    會議不歡而散。

    ******

    林瑤自然不知道各方大佬為自己爭執(zhí)的事情，她在耐心地等待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