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到底是紙包不住火,英寧受傷的消息不脛而走,一時間竟傳遍三界。一直不停有人前來看望她,她忽然發現,原來自己的人緣還算不錯。她一直以為自己碌碌無為,又是無名小卒,不會有太多人惦念。不過,被人惦念的感覺也不錯。 孟婆一邊磕著瓜子,一邊在她房里*地東瞧西看。這幾日,也不知是望鄉臺投胎的鬼魂太少了,還是孟婆偷懶躲清閑,她每日有大半的時間都在陪著她。而來瞧英寧的人也多,每一個都不是空手來的。所以一時之間,英寧房里的禮物堆積如山。 英寧身體還未完全養好,她懶得動彈,不愿去動那些禮物。孟婆倒是覺得十分有趣,自告奮勇替她拆禮物。 孟婆拆了其中一盒,包裝精致的錦盒里,閃著耀眼的光。孟婆取出那串來,放在眼前看了看,笑道:“這是誰這么大手筆,送了這么貴重的珠釵?哎呀,我也不算沒見過世面,這珠釵晶瑩剔透,觸手微涼,價值不菲呀。” 英寧瞄了一眼,她不懂這些珠寶首飾,也沒什么興趣。不過看那珠釵確不像凡品,也不知是何人所送?她竟有這樣大的臉面嗎?想來也是看在吾期的面子,畢竟她如今的頭銜可是他未過門的妻子。 “咦?怎么還有一副字畫?只是為何要送一副殘品,上面還染著這樣大片的墨汁。這未免有些太過于無禮了吧?還是我不懂欣賞,這是什么新興的東西?”孟婆打開一個卷軸,里面的畫上,潑了很大一片黑色的墨,看起來十分突兀。 英寧正坐在床上閉目,她聽完忽然掙開眼睛,皺眉問道:“是什么樣的畫?可是花鳥圖?” 孟婆看著她點頭:“有花有鳥,應該算是花鳥圖吧。” 英寧掀了被子下床,急切道:“快給我瞧瞧來。” 孟婆不知他為何變得這樣著急,只是還是遞給了她。英寧將那畫攤在桌子上,看著灑在其中一朵花上的大片濃墨,心中酸澀難耐,似乎有雙手在她心里撩撥。 這花鳥圖正是父親曾經收藏的,這片墨汁也是她調皮不小心撒上的。突如其來的熟悉感,讓英寧覺得心中悶痛,父親最愛的畫還在,人確早就不在了。那時她被迫去了天界,又服了逍遙散,父親的所有所屬物,都不知所蹤。如今這幅畫竟莫名出現了,這又是個人所為? 英寧緩緩將畫軸卷起來,低聲問孟婆:“你可知這是誰送的?” 孟婆搖頭:“這些禮品的清單,是一個小童子登記的,他興許拿去登記入庫了。晚些時候,等他送過來給你過目,你可在查。”說完話鋒一轉又道:“不過與這卷軸系在一起的還有個盒子,你看一看,興許能有些蛛絲馬跡。不過這幅畫對你很重要嗎?我倒是瞧著沒什么過人之處,只是那墨汁十分扎眼,讓人過目難忘。” 英寧接過那錦盒,小心翼翼第打開。入目的便是一盤精致馨香的桃花酥,桃花酥底下壓著一本書,看起來像是什么秘籍。 “哎呀,這可是你上次做的桃花酥,聞著都這般香甜?”孟婆直勾勾地瞪著她,嘴巴里還隱隱吞咽了下口水。 英寧端出桃花酥給孟婆,笑著道:“比我還饞,全送你了,就當報答你這幾日一直陪我恩情。” “哎呀,你這樣氣,我怎好意思嘛。”話雖這樣說,孟婆手里卻極不氣地接了過去。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這幾日你從我這里順走的東西可不少了。”英寧好笑地道。 “哎呀,看破不說破嘛。再說我拿走的東西都是經了你同意的,你可莫要過河拆橋啊。”孟婆咬了一口桃花酥,笑不可抑地道。 英寧笑著搖頭,拿她毫無辦法。孟婆忽然又道:“你喜歡那個價值連城的珠釵嗎?” 孟婆一開口,英寧便知她所想。英寧哼了一聲:“我若說喜歡,你便不要了嗎?” 孟婆愣了一下,隨即擺手:“我只是問問而已,問問而已,沒有旁的想法,更不是要橫刀奪愛。不過君子向來有成人之美,英寧仙子最是符合這樣的特質。” 英寧制止她,無奈道:“你喜歡便拿走,何必給我戴高帽子,我可不適應。” 孟婆目的達到,將那珠釵塞進衣袖,呵呵道:“謝謝成全!” 英寧感興趣地只是那本書,她并不在乎什么珠釵。她拿著書到了床前,隨手翻開,扉頁夾著一張紙條。只是紙條上一片空白,書中也是半個字也無。按夜君的性格,應該不會無故放空白紙條,送空白書籍。他應是藏了什么心思。 英寧略想了想,嘴里念了個字訣,伸出兩根手指在紙上點了點。那紙條上便隱隱顯出一行小字:“內功心法,勤加苦練,月余可提高數千年修為。” 英寧勾唇笑了笑,心中頓時輕松了不少。一切終于要進去正軌,她的復仇計劃從此便開始了。她將那書妥帖放在床褥下,表面不動如山。 一旁孟婆已吃了不少桃花酥,嘴角還留著殘渣,看著有幾分滑稽可笑。 英寧淡然地瞧著孟婆,輕輕捻著手指,眉宇間染上一抹笑容。她慢慢開口:“味道如何?看你吃得這樣香甜,我都覺得心情舒暢。” 孟婆抬頭看了看她,嘴里還含著一口,口齒不清晰地道:“甚好甚好,比你做得還要好。” 英寧笑著道:“你喜歡就好,這大概是紅綾做的。她的手藝向來比我強,自然味道也比我的好。” 正說著,便有鬼差來報,說天界有人來拜訪。英寧本來還覺得有些奇怪,她臥床養傷數日,來瞧她的人幾乎踏破了她的門檻兒,卻唯獨不見天界的人。這下終于有人來了,她卻偏偏覺得有些許不舒坦。 孟婆知有人來,便起身告辭,臨走前,還是順走了還有一半的桃花酥。也好,她最近飲食清淡,這樣甜膩的食物,她從前縱使再愛,還是忍痛選擇了放棄。 英寧倒沒想到是玄女姑姑來瞧她,換做往常,她一定滿心歡喜。如今知曉了關于父親的一些事,她隱隱覺得玄女也參與其中,對于她的身世,玄女一定也是知曉的。只是玄女卻一個字都不曾對她透露,意欲何為?她不知,只是心中生了隔閡,一時竟有些難以面對。 玄女剛一進門,便給她把脈問診。英寧心中嘆氣,玄女是將她養大成人的人,平時對她也是精心呵護,疼愛有加。她幾乎可以算是英寧的半個母親。如今,她們卻似乎要朝不同的方向去了。也不知父親的事情里,她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 玄女診療完,又摸了摸她的額頭,柔聲道:“怎么會出現這樣的事?聽到你受傷嚴重,我快要嚇死了。你雖向來調皮,可也從未出過這要命的事。” “姑姑,我并沒有事,你看我此刻不是好好的嗎?我向來福大命大,誰都碰不得我,我可是要活萬歲的人。”英寧假裝沒心沒肺地道。 玄女看著她笑笑:“眼看著都快成別人的妻子了,說話還是這般無所顧忌,什么時候才能長大一點,讓姑姑放心呢?” 英寧歪著頭,倚在玄女的肩膀上,淡淡道:“在姑姑面前,我說話自然是無所顧忌?若是旁人,我斷然不會這樣說。” 玄女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撫著她柔軟的發絲溫和第地道:“再過一個月便是你和吾期的婚禮,你可準備好了?” 英寧對婚禮沒什么特別的感受,就算結婚和過去也沒什么不同。所以她也沒什么好準備的,吾期也只偶爾問問她意見,大多都是他自己主張。英寧落得清閑,何樂而不為。 英寧便只照實說:“我不知該準備什么,吾期也說我只要做個甩手掌柜,什么都不要做,只跟隨著他,便是我最好的選擇。” 玄女皺了皺眉:“他不該這么慣著你。”繼而又忽然轉了話題:“英寧,你可知”死者已矣,生者如斯”是何意?” 英寧愣住了,玄女問得過于莫名其妙,她也沒想過這句話。她不知該作何解答,玄女又道:“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英寧心里一驚,莫非玄女知曉了她的復仇大計,前來暗示她?或者知道的不多,過來旁敲側擊。她咬唇說道:“我不懂姑姑的意思,還望姑姑明示。” 玄女終是無奈,又補充道:“英寧,屬于你的,別人搶也搶不走,不用費盡心思去奪。” 英寧忽然笑了笑:“這是自然的,英寧定會記著姑姑的話。” 玄女不知她是否真記進了心里,她言盡于此,也算不枉此行了。英寧雖單純天真了些,腦子還是十分聰明的。她總歸會明白她的良苦用心,有些事是不能去觸碰的,一不小心,便是萬劫不復。 玄女臨走時對英寧說:“過些日子,天界尚衣坊會送你的嫁衣來。是按你從前的尺寸做的,不知道是否還合身?我看你到冥界似乎又長了個子,也纖細了些。你且先試一試,尺寸若不合適的話,就早早退回去修改,莫要耽誤你們的婚事。” 英寧點頭,眼角酸酸的,這時她才又體會到母親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