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捉鬼要開工錢的
大約琳瑯的沒心沒肺徹底惹怒了鐘九,他一直坐在那里,也不說話,渾身都散發著涼涼的氣息。 琳瑯到底心虛,急忙喊來老板,要他再煮一碗餛飩來。結果真是不巧,餛飩居然沒有了。她吃的是最后一碗,于是琳瑯勉強愿意與鐘九共同分享,還貼心地讓老板多拿了一把勺子。 拿完勺子,老板雙手覆在身前,站在鐘九身后,一幅謙卑的模樣。鐘九擺了擺手,那老板便很乖覺地走了。琳瑯有種錯覺,這老板像是鐘九的仆人一樣。 琳瑯狗腿子般地端著碗坐到鐘九身邊,看了看在遠處忙著的老板,壓低聲音道:“你難道不覺得這家店的老板有些不對勁?好像哪里怪怪的,但我一時又說不上來。你不在的時候,他看見我拿著的噬魂刀,似乎有些害怕,你說他不會是個鬼吧?” 鐘九拿起桌上的白瓷勺子,吃了一口餛飩,又將勺子啪地扔進碗里。陶瓷的勺子磕在碗沿上,發出哐啷的一聲,有些湯汁險些濺了出來。琳瑯撇撇嘴,得,竟還在生氣。 琳瑯看鐘九沒有要理會她的意思,她也不想自討沒趣,認真地吃眼前的餛飩。過了一會,鐘九忽然陰森森地開口道:“這個老板在這兒開店,少說也得有幾百年了。” 琳瑯還未反應過來,張口接道:“是家百年老店啊,看不出來竟有這么悠久的歷史,我還從未見過這樣有年歲的棧呢。” 她舀了一勺餛飩正要繼續送進嘴里,腦子靈光一現,突然反應了過來。手里的勺子連同餛飩掉進碗里,這下湯汁真的濺了出來,濺到鐘九的衣服上,鐘九嫌棄地拿出手帕擦拭。 琳瑯卻不管這些,只拽著鐘九的胳膊,壓著嗓子叫道:“這老板真是鬼呀!怪不得他看見我的刀,顯得有些害怕呢?怎么著,要不要把他捉了去?”說話間她就騰地一下站起來,干脆利落地拔出了身上的刀。 鐘九一把拽著她,幾欲不耐地道:“行了,好好吃你的飯,這會怎么這樣的熱血,剛才怎么沒如此豪爽的勁頭呢?” “可是,他是個鬼啊,你不是說專門降妖捉鬼嗎?還有,剛才是你跑太快了。我是一個平凡的弱女子,哪里能追得上你?可不能全都賴我。” 鐘九道:“這家棧的老板叫做無憂,生前是一個廚子,死后進了冥界。冥王見他老實可靠,廚藝又還算不錯,就允許他在這開了店。這幾百年來,他從未有過害人之心,兢兢業業做自己的生意,不過只做冥界的生意。算起來你是第一個來這吃飯的人,老板看見你一個凡人,還拿著噬魂刀,自然會有些誠惶誠恐。” 原來是這樣,琳瑯慢慢把刀放回去,重新坐下來,繼續吃她的餛飩。莫名的,她想起一些問題,便開口問鐘九:“鬼魂是活的嗎?能活很長時間嗎?還會不會死?” 鐘九正端著杯子喝茶,聽到我的問題,認真地思考了下說:“人死了會變成鬼,鬼到了冥界就要投胎轉世。但是鬼的壽命很長很長,誰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會死。也許幾百年,也許幾千年,也許永生都不會死。” 聽起來很神奇的樣子,她又問:“那么鐘九公子,你活了多久了呢?” 鐘九笑了一下,眼神有點放空,仿佛陷入到回憶之中。他道:“有幾千年了吧,太久遠了,我也不大記得了。” 琳瑯不禁感嘆,腦子里忽然蹦出來一句話,想也沒想便脫口而出:“哇,千年王八萬年……”她的‘鱉’字還沒說完,就看見鐘九正陰郁的瞪著她,臉色十分難看。 琳瑯尷尬地笑笑說道:“我的意思是說,公子你比較長壽。” 鐘九懶得再搭理她,她也不敢再多說話,免得越說越錯,這位公子的臉色都快黑成炭了。 吃完飯,鐘九結了賬,臉色又黑幾分。那能有什么辦法,她又沒錢。話說回來,她總得為自己爭取些權益吧。 她想了許久,對走在前面的鐘九道:“公子,你看我辛苦幫你一起抓鬼,你總要給我發工錢的吧?” 鐘九猛地回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我道:“你哪里來的臉面來和我要工錢?你又是哪里來的勇氣來和我要工錢?” 嘿,琳瑯這小暴脾氣。她走上前,由于這位個子高大,她不得不仰著脖子說道:“我這大半夜的跟你出來干活,沒功勞也有苦勞吧,你又是哪里來的臉面不給我工錢啊?” 鐘九瞪著她,一字一句地說:“好,你既這樣說,那我便與你算上一算。第一次捉鬼,鬼你沒捉著,自己反倒飛上天了,末了還得我去救你。這次,沒怎么著呢,自己坐在館子里就大吃了起來。我在外面拼死拼活把鬼捉回來,完了還得替你結賬。現在居然還敢跟我提工錢,我明明白白告知與你,癡心妄想。”說完,便再不與她理論,邁著大步子往前走。 琳瑯被他說得啞口無言,愣了好一會,才追著他喊:“你就是吸血鬼,鐵公雞,摳門,真是令人討厭。” 鐘九忽然停下來,回頭瞧著她,那眼睛里像是要噴出火來,滿臉的憤怒,她瞬時慫了,急忙閉上嘴,不再說話。 鐘九將她扔到棧門口,一句話都沒有說,就消失得無影無蹤。琳瑯悄悄回到房間,氣憤異常,脫了衣服就要鉆進被窩。剛掀開被子,就看見一個人正躺在那兒,嚇得她幾乎要叫起來。 尖叫聲都要到嗓子眼了,被她生生給憋了回去。她仔細瞧了半日,才終于意識到,床上的人正是鐘九用幽魂幻化的‘她’,雙眼緊閉,仿佛睡得正香。 琳瑯穩了穩情緒,壓低聲音在‘她’耳邊輕輕地說:“那個,你可以走了。”沒有任何的反應。她用手去碰,卻像碰到空氣一般,什么都抓不著。 每次都是鐘九送她回來,他只隨意地揮揮手,這個‘她’便即刻不見了。現在她無論揮手,跺腳,做什么‘她’都安穩地躺在那里,一動也不動。 琳瑯無法,咬咬牙,掀開被子就躺了進去。反正明天天一亮,‘她’就會自己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