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詭夢
琳瑯溜進了房間,月光清亮,透過窗戶照到床上。琳瑯拍拍腳上的塵土,躺回床上。伴著柔和的月光,不一會便睡了過去。 天空灰蒙蒙的,雨滴落在地上,濺起小小的水泡,空氣里彌漫著一股子泥土的味道。一個著紅衫的女子,眉間一顆朱砂痣,膚如凝脂,紅唇黛眉,眼中有無數水波流轉。她撐著一把小小的油紙傘,站在琳瑯面前,手指微彎,手背輕輕觸摸琳瑯的臉頰,笑得明媚,嘴里輕輕喊著琳瑯的名字。 “琳瑯,琳瑯。” 琳瑯迷茫的看著那女子,不知道她為何會知道自己的名字。她十分不解,開口問:“你是誰?為何會認得我?” 紅衣女子呵呵笑了幾聲,手指慢慢向下,撫上她細長的脖子,柔聲說:“你不記得我了,哈哈,你果然不記得我了,很好。”說完女子忽然變了臉色,手指冰涼如霜。她收了手指卡住琳瑯的脖子,眼睛紅通通一片,似乎要滴出血來。指甲也變得尖厲,琳瑯似乎能感覺到她的指甲扎進皮rou。 琳瑯無法呼吸,痛苦難耐,雙手緊緊扣住那女子的手腕,可卻完全使不上力氣。琳瑯一度覺得自己要死了,一束光忽然從灰暗的天空劃過。 琳瑯啊的一聲從床上坐起來,窗外已經大亮。琳瑯捂著脖子大口的呼吸,她伸手拿起桌子上的銅鏡,仔細地照了照脖子,并沒有什么痕跡。只是那夢境的感覺太過真實,而且又詭異得很。 琳瑯快速的起床,簡單的洗漱一番,穿著打扮好下了樓。樓下采薇在和小連子嘮叨,說是廚房的幾塊大餅都沒有了,怕是真有老鼠了。 小連子臉色蒼白,有氣無力地想要說什么,卻又覺得她們會不信他,便沒有開口講述昨晚他看見的境況。他只是覺得自己八字太弱,否則怎么就只有他看到不干凈的東西。他也覺得自己慫,琳瑯都不怕鬼神,可偏偏他怕。每次都被一個小丫頭嘲笑,他面上實在無光。 采薇從柜臺里拿了幾枚銅錢,遞給小連子,說道:“你快些去藥房買些鼠藥,該死的東西越發猖狂了。” 小連子面無表情地拿了錢,匆匆出了門。琳瑯坐在桌子旁,臉色也不大好。采薇走過來,摸摸她的頭,柔聲問:“臉色怎的這般蒼白,是身子不shuangma?” 琳瑯搖搖頭道:“大約是昨夜沒睡好,有點乏罷了。” 采薇又道:“若是乏累,就再去歇一會,今日還去學堂嗎?” 琳瑯忽然煩躁,“那學堂不去也罷,先生迂腐的很,整日里說什么女子無才便是德,女子就該待在家里相夫教子,拋頭露面是十惡不赦,大逆不道。這般輕賤女子,我去了總是生氣。” 采薇聽了笑道:“莫非那先生發現你是女子了?氣性怎么這么大?你若煩悶,不去便是了。” 琳瑯哼了一聲,“先生若知道我是女子,怕早就將我趕出學堂了。”說完站起身,嘟囔道:“我還是去念書吧,娘親是交了學費的,也不能白白浪費了。” 她蹬蹬地上了樓,不一會下了樓,換了一身男裝,頭發束起,扎著一根灰色冠帶,一溜風似的跑向廚房。 又過一陣,琳瑯從廚房出來,臉上抹了一層黑黑的鍋灰,原先白皙干凈的皮膚不知暗了幾分,看起來倒真像一個清秀調皮的男娃。她蹦跳著出了門,采薇在她身后喊,“總要吃些早飯再去學堂。” 琳瑯回過頭,拍拍身上挎著的布包,“我帶了餅吃。” 琳瑯在學堂里,又聽了先生對女子的歧視,本來想與他爭辯,只是采薇一直告誡她,在學堂里要學會低調,否則一旦被人發現她女扮男裝,便不能再學堂里繼續念書了。好在那先生除了思想迂腐了一些,倒很是有學識。 琳瑯下了學,挎著小布包包,走在鄉間的野地里,路邊開滿了小花,琳瑯摘了一大把塞進包里。在地里轉了半天,路過不知道誰家的高粱地,高粱桿已經有一人多高,她從底端掰了許久,終于掰斷,從枝干里流出白色透明的汁液,放在嘴里吮了一口,清甜無比。 琳瑯尋了一處堆得高高的草垛,剛要坐下來,準備大快朵頤,突然不知道從哪里竄出來一只野兔,灰不溜秋的,一下子竄出很遠。琳瑯并沒當回事,地里出現野兔,是很稀松平常的事。她一屁股坐在草垛邊上,咬了一口高粱桿,嚼干了里面的汁水,再吐出來。正吃得津津有味,那只野兔子又從遠處跑了回來,在她面前兩米處停下來,眼睛直勾勾的盯著琳瑯,看得她心里發毛。 琳瑯站起身沖它跺跺腳,本想把它嚇走,可不曾想它居然不怕,又徑直向她走了幾步。琳瑯好奇,也往前跑幾步,它轉身就跑,她停下,它也停下。反反復復,琳瑯追了好遠,終于在一處土堆旁停下。土堆旁有一個不大的洞口,那野兔子嗖的一下就鉆了進去。琳瑯走到洞口,朝洞口看了幾眼,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見。她想大概是那兔子的窩,她準備往回走,離洞口不足半米的地方,有一道光一閃,引起她的注意。她走過去一看,竟是一枚碧綠的玉佩。她撿起來放在手中,玉佩泛著幽幽的綠光,通靈剔透,溫潤光澤,上面雕刻著一只張牙舞爪的蛟龍。琳瑯看不太懂,但覺得好看的很,便隨手裝進布包里。 回到原來的草垛旁,接著啃完了高粱桿,太陽熱烘烘的照在身上,舒服極了,琳瑯躺在草垛上瞇著眼,不一會竟睡著了。 她做了一個極長的夢,夢里面有一個人,穿著黑色長袍,發長及腰,旁邊居然蹲著那只野兔子。那人背對琳瑯而立,琳瑯好奇問他是誰。那人便轉過身,琳瑯瞅了一眼,這一瞅,結結實實嚇了一跳。那人居然沒有臉,不,確切的說是沒有五官,只有一張面皮裹在臉上。不停喊著她聽不懂的話。他沒有嘴,聲音似是從他的胸腔發出,混混沌沌的聽不真切。就算她膽子大,也曾經看到過一些小鬼,也大都是人的模樣。可這樣駭人的臉孔,她從未見過。她嚇得只想要尖叫,可喉嚨里卻像堵了塊大石頭。任憑她用了多大的力氣,都發不出一絲聲音。琳瑯害怕得往回跑,可無論往哪里跑,那怪物都能在她面前出現,他向琳瑯伸出雙手,眼看就要抓住她的脖頸,琳瑯“啊”的一聲從夢中驚醒,出了滿身的汗。遠處太陽已西下,她匆匆從地上爬起來,拔腿向城里跑去。 她一口氣跑回棧,頭發亂成雞窩,上面還帶著草,胸前掛著布包,布包里了塞著亂糟糟的野花,看起來實在狼狽。 采薇見琳瑯臟兮兮的模樣,忙問她是否跟人打架了。琳瑯喘著粗氣一句話不說,咕咚咕咚喝下了一壺茶水。過了好一會才結結巴巴的說,是是被一只狼狗攆了。 采薇笑她準是惹著那狗了,否則怎會不追旁人,偏追著她。琳瑯驚魂未定,也不反駁,只愣愣的坐在那兒。 已近黃昏,采薇在燈下給琳瑯收拾臟亂的書包,她忽然想起那包里的玉佩,要是采薇看見指不定又說她是在哪兒偷的,想著就從采薇手里奪過來書包。采薇詫異地看著她,眼看就要發火,琳瑯忙說道:“今日先生說,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 采薇噗嗤就笑了,說:“好,總算學了點好。行吧,你在這收拾你自己的包,我去把你弄臟的衣服漿洗了。” 采薇走后,琳瑯急忙從書包里摸出那塊玉佩,放在燈光下照了照,碧綠通透,發著晶瑩的光,甚是好看。琳瑯找來一根紅繩,把那塊玉佩穿起來,系在脖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