漏盡更闌。

    周元寧一直在想，自己怎么那么糊涂，佩秋一直跟在自己身邊，自己怎么到現在才知曉佩秋的心意。

    看著佩秋在替自己收拾著床鋪，周元寧有些忍不住想問，可話到嘴邊，又不知道該怎么說。最后，化成了一個無聲的嘆息。

    佩秋像是知道了什么，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殿下，奴婢很好。”

    周元寧想了想，還是開口了，“怎么會看上吳成的？”

    在周元寧眼中，吳成那小子也就樣子好看些，就他那個性子，還真沒幾個貴女能瞧得上他的。要說佳婿人選，還得是王景略。

    佩秋低著頭，“奴婢也不知道，天意吧。”

    周元寧還想說什么，佩秋搶在前頭，“殿下，事情都過去了，看看多晚了，還不睡，明天可有您受的。”

    在周元寧面前，年少時的綺夢，仿佛早就隨時間消散。可佩秋知道，她永遠都不能忘記。沒錯，她永遠都忘不了。

    佩秋就是喜歡吳成，她從小就喜歡吳成，從一開始，她的眼中就都是吳成的身影了。

    麟嘉八年，仿佛就在眼前。

    不知道是第幾次了，周元寧又和吳成換了身份，偷偷溜出宮去。這是佩秋最開心的時候了。知春性子懶，不愿意去伺候吳成，佩秋嘴上雖然推辭，可心里高興地不知道跟什么似的，恨不得一直跟在吳成身邊。

    早上本應是沈太傅授課，不知道為什么，來得確是姜太傅。姜太傅十分嚴厲，吳成不得不裝出一副認真的樣子，努力做好太子的替身。

    姜太傅一臉的欣慰，“殿下認真好學，將來學問肯定不在老臣之下。”

    邊上還有其他皇子和伴讀，吳成只能謙虛，不能壞了周元寧的名聲，“老師說得是什么話，我才多大啊，怎么能和老師比肩呢？”

    姜太傅道，“這話不能這么說，只看今日好了，吳家和王家兩個小子又逃席了，王家也就算了，武將之家，情有可原。可吳家小子，仗著自己聰明，就不來了，怕是傷仲永啊。”

    吳成人就在這里，還得聽姜太傅說自己的壞話，可他現在替著周元寧的身份，只好順著姜太傅的話說下去，“是啊，等吳成回來，我好好說說他。”

    姜太傅更滿意了，不停地撫摸著胡子，“吳成畢竟是長公主之子，老臣也不好說得太過，還得是殿下開口才有用些。”

    吳成只能呵呵了，這事哪由得了自己？不是還得看周元寧要不要出宮。現在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老師說得是。等吳成回來了，我肯定要好好教育教育。”

    好不容易等到姜太傅走了，吳成實在忍不住了，“佩秋，你說說看，有你家這樣的主子嗎？留我一個人受苦，自己逍遙快活去了，太傅當著我的面說我不行，我還得說他說得對，這是什么啊？”

    佩秋掩袖笑道，“公子是辛苦了。”

    吳成嘆了一口氣，“連你都知道我苦，他們還這樣做。姜老頭只盯著我，光罵我一個，也不看看景略，他也溜了，怎么不罵罵他？”

    佩秋道，“自然是公子優秀，太傅大人才會關注得多些。”

    佩秋這樣說，吳成的心情也好些，“也是，在姜老頭眼中，我老是逃課，可每次，他問我，我都能回答上來，可不顯得我聰明嗎？”

    佩秋小心翼翼得試探道，“公子學了一上午了，是不是餓了？奴婢做了些小點心，還想公子嘗嘗。”

    吳成道，“好啊，我還真餓了。”

    佩秋忙端上一碟精致的紅酥，吳成食指大動，連吃了好幾塊，“我聽元寧說，他身邊有個小宮女，手藝好極了，不會就是你吧？”

    佩秋羞紅了臉，“好像是奴婢。”

    不一會兒，那碟紅酥就都進了吳成的肚子。吳成意猶未盡，“手藝真好，你要是我的人就好了。”

    佩秋的心就像小鹿亂撞一般，跳個不停，“奴婢，奴婢......”

    正說話間，卻又看見了姜太傅。吳成暗叫不好，“老師，怎么了這是？”

    姜太傅一臉的恨鐵不成鋼，“殿下，老臣剛剛遇上了吳成和王景略，沒想到，兩人逃課了不說，吳成還學會了撒謊，說自己只出去了一會兒。老臣一早就在這了，兩人到底來沒來，老臣還不知道嗎？”

    姜太傅正要去取戒尺，吳成忙攔著，“老師這是要做什么？”

    姜太傅道，“自然是要懲處吳成。”

    吳成一驚，怎么能讓姜太傅打周元寧呢？忙為周元寧說話，“太傅，他們下午還得上課呢，不如等上完課再打也不遲啊，現在把手打壞了，下午上課怎么寫字啊。”

    姜太傅覺得有理，也想給太子個面子，也就答應了。

    吳成沒想到的是，周元寧和王景略今日竟然去法場救人了，還把自己的身份擺出來了。聽到這個消息，吳成實在是忍不住了，“你說什么，他到外面去救了個殺人犯！”

    姜太傅本就對吳成不滿，吳成在課堂上大喊大叫，不僅讓吳成去后頭罰站，戒刑也加重了幾分。

    剛受完戒刑，吳成是手也痛，心也痛，憑什么自己遇上這樣一個主子，好事輪不上他，壞事都讓自己擔著，他倒好，留個好學的賢名。吳成忍不住埋怨周元寧。

    周元寧云淡風輕的樣子更讓吳成生氣了，還好，他還記得自己這個兄弟，還想著讓知春送藥，還說明日姜老頭會感激自己。吳成不是傻子，他倆在外頭惹出那么大的事，還借著自己的名號，不被罵就不錯了，姜老頭還會來謝他？

    不過，周元寧的本事總是比他想象中厲害，而且，周元寧從來沒說過大話，會不會是真的呢？還真不好說。

    吳成沒想到，送藥來的不是知春，而是佩秋。吳成有些疑惑，“怎么是你？”

    佩秋低著頭，紅著臉，“知春有些事，所以才讓奴婢來的。”

    吳成倒不是在意是哪個侍女，他只是順嘴一問，也不放在心上，“藥放下吧，替我謝謝你家主子。”

    佩秋有些扭捏，說話的聲音很小，小到吳成差點沒聽見，“吳公子，你說的話，還記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