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險
他想用手掌撫摸她瑟瑟發(fā)抖的背,低頭吻一吻她染上白雪的發(fā)頂,他正準備執(zhí)行自己的念頭,突然想起前幾日蔣裕才說“關乎周太太名節(jié)”。 他眼眸里的光倏地墜落,大掌收回,解開暗扣,掀開一邊衣服,將她整個人裹進自己的大衣里。 這樣所有人都看不到她長什么樣子了。 何擎將她緊緊壓在胸前。大衣里面是條不算厚的針織衫,而她的臉頰不得不貼在他胸口。他低頭看著藏在懷里的趙素予,終于像是釋懷一般,嘴唇擦過她頭發(fā)。 盡管這分明是在自欺欺人、掩耳盜鈴。 有個戴鴨舌帽的男人走過,跟他眼神交流了一瞬,何擎便安心摟緊了姑娘,一路護著她,像捂著一個寶貝,走到拐角等待的黑色轎車中。 周平回過頭正好說點什么,看見車上多了個計劃之外的女人,還以那種親熱的姿勢靠在他懷里,馬上止住了話茬。何擎有一搭沒一搭地撫摸著她的背,給她止哭嗝,抽空拋給他一個默許的眼神。 “處長,人已經(jīng)解決了,只有三個路人受傷,都很輕。其他事丟給外勤就行了,”周平回過頭開車,“這王永志太謹慎了,得虧您親自出馬。” 何擎“唔”了一聲,兩人低聲談了幾個來回。 他拍了拍闔上眼睛的趙素予,她沒理他,竟然因為哭累了就這么睡過去了。 她倒是安心。 他看著她臉上掛的淚痕發(fā)呆,差點錯過了小兵的話。 “回您家嗎?” 他似乎頓了一下,才答應。 到軍屬大院時素予已經(jīng)醒了,她被嚇得不輕,甚至沒閑情和力氣跟他吵架,也不反抗,被牽著乖乖進了門。 他的家真的不算小,三個人住才剛剛好。擺件就過于敷衍了,客廳除了沙發(fā)和矮幾,就是衣帽架子了。 素予進了門,才覺得自己跟來他家非常匪夷所思,她裹緊了外衣站在門口,看著何擎徑直走進去,將大衣脫下來掛在架子上,里面那件針織衫也受了火灼,有點發(fā)黑,他直接脫下來,露出肌rou線條流暢的上半身來。 那火性非同一般,透過那身厚冬衣,竟給他的背上也留下數(shù)處被灼傷的斑痕,那些燒灼傷正橫鋪在交錯相間的舊刀傷上。素予眼睛上移,注意到他耳根和后頸上留著被流火洗刷過的燒灼痕。 素予原本想質問他,他那樣罔顧平常百姓的生死,九泉之下的何家mama該怎么安心?見了那些傷痕之后,質問又咽回肚子里去了。 背上的痛感強烈起來,他反手去找身上的傷,素予也顧不得臉紅,連忙說:“別摸,我給你上藥。” 他意外地看了她一眼,自嘲地笑了笑:“不用麻煩了,周太太先把自己清理干凈吧,浴室在右手邊。”說罷自己進了房間。 素予照了照浴室里的半身鏡,才發(fā)現(xiàn)自己滿頭滿臉都是灰塵,灰頭土面的。她把灰拍掉,又仔細洗干凈了臉,又淋了水到頭發(fā)上。 倒是白凈了,可是眼睛腫得像饅頭。她掬了一捧冷水敷在眼皮上,重復了幾次才有消下去的跡象。 她走到客廳,看著那個緊閉的房門,直接走過去打開一個小縫,房間拉著窗簾,外面的白光只是勉強撲在黑色的窗簾上,屋里很昏暗。 唯一的光源是何擎旁邊那盞壁燈。何擎坐在床沿,背對著她弓著身子,床邊放著個手提藥箱。反手明顯有點麻煩,他又看不到自己的傷處,所以涂地非常慢。 何擎聽見開門聲,回頭看了她一眼,眼睛在昏暗光線的映襯下有些晦明不定,他只是看了一眼,又轉過頭去。 “好了,我給你涂。”素予坐到他身后,直接將他手里的棉棒奪過來,蘸著燙傷藥膏給他涂傷處。 她一手輕按在他背上,另一手輕輕涂藥,他背上還凝著汗,素予便拿旁邊的巾帕給他擦干。 素予指尖冰涼涼的,就直接貼在他皮膚上。 一男一女共處一室,坐在床上,燈光灰暗。 何擎的臉淹沒于燈光的背面,他將頭埋的很深,也不知是什么表情。兩人都不說話。 “疼嗎?”直到她問。 何擎搖搖頭,好像不想跟她說話。 “對不起。”素予聲音低得像蚊子哼。 “知道就別亂跑,好好在家待著不成嗎。”他嘆了口氣。 素予搭在他背上的那只手攥成了拳,卻沒回話。 她涂了藥,在他身后問,“你覺得怎么樣?” “有點...癢。”何擎猶豫地說。 素予松了口氣,“那是正常的。”她從床邊下來,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那我走了,希望何處...以后也別讓自己犯險了。”最終沒有把質問的話說出來,她有很多話想問他,最終都咽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