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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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吳太醫看起來十分有把握,說,“安王殿下的病老夫再熟悉不過,病理早已熟爛在胸,無須在診脈上多費工夫。” 慕明棠皺眉,這可不像是一個行醫有德的大夫能說出來的話。慕明棠眼睛無聲地掃過周圍的丫鬟、宮女,最終什么都沒說,而是跟著吳太醫走到外間,聽吳太醫交代藥方。 寢殿的門已經合上,他們說話不必再壓著嗓子。慕明棠問:“吳太醫,王爺的病怎么樣了?” “無妨礙。”吳太醫拈著胡須,侃侃而談,“安王身體一切如常,只需要少活動,多靜養,凡事勿勞神,便能恢復。” 慕明棠本來還想問問飲食上要注意些什么,可是聽到吳太醫這些話,慕明棠覺得也沒什么問的必要了。她抬起眼睛去看其他四位太醫,只見低頭的低頭,裝糊涂的裝糊涂,沒有一個人對吳太醫的話有異議。慕明棠忍住不發,依然笑著問:“那王爺的藥如何安排?” “無需喝藥。”吳太醫說,“心智上的病藥石無用,得靠自然痊愈。安王吉人自有天相,必然會安然無恙的。” 慕明棠有點惱了,她心里有氣,說出來的話也帶著三份火氣:“吳太醫這話我聽不太懂。皇上送五位太醫來是為了照料王爺,可是聽吳太醫的意思,王爺的病根本不需要人治,什么都不用做,等著就好了。既然這樣,五位太醫還留在王府里做什么呢?我們王府誠惶誠恐,不敢耽誤五位神醫的時間,我這就送五位回宮吧。” 慕明棠說著揚聲:“來人,備車。” 吳太醫沒想到慕明棠竟然敢這樣不給面子,動作一怔,表情明顯不好看起來。 吳太醫經高人提點過,知道來安王府是個肥差,雖然危險,可是回報是極其豐厚的。他什么也不需要做,只需要保住性命,熬到謝玄辰死了,他就能大舉升官發財。 所以吳太醫根本沒想過給謝玄辰治病,方才診脈,也就是做個樣子。他生怕自己在謝玄辰身邊待的久了,會被這個殺人狂反手掐死,所以手指才沾了下邊,就趕緊起開了。 吳太醫一心想著混日子,他連脈都沒按住,怎么能說出診斷方子。什么身體一切如常,什么不需要藥就能自然痊愈,全是他信口胡謅的。只需要熬一熬,熬到謝玄辰死了,一切就大功告成了。 吳太醫怎么也沒想到,這位他壓根沒放在心上、出了名的擺設王妃,竟然敢當眾落他的面子。 皇帝送了五個太醫來專程給侄兒看病,外面正在贊嘆皇帝的仁德,如果這時候吳太醫等人被送走,豈不是打皇帝的臉嗎? 吳太醫當然不能讓這種事發生,他看了慕明棠一眼,想到對方畢竟是王妃,明面上還得供著她,只能忍下,低頭道:“也不是不能用藥,只不過王爺的病兇險,下藥需十分謹慎。若是一著行差踏錯,恐怕會反而惡化。” “五位都是太醫局有名的神醫,德高望重,妙手回春。若五位太醫好生商量,定能為王爺寫出一個合適的方子。太醫,您說是不是?” 五個人面面相覷,最終只能拱手應下。他們在一旁商議了良久,最后由一個老太醫執筆,寫了張方子出來。 慕明棠發現執筆的太醫有些眼熟,再一細想,不正是那天被她纏著問藥的老太醫么。 慕明棠假裝不認識,接過方子一看,見上面全是人參、靈芝之類養生的藥。這些補藥總喝不死人,太醫不想給謝玄辰看病,就隨便寫了張補藥方子糊弄她。 慕明棠氣的不輕,可是表面上還要裝作什么都沒發現的樣子,笑著送幾個人出門。等人走后,她對著相南春等人,發現自己連絲毫憤懣、懷疑之色都不能露。 相南春上前,恭敬問道:“王妃,是否要煎藥?” “嗯。”慕明棠淡淡應了一句,把手里的藥方遞給相南春,“按太醫的吩咐,去熬藥吧。” “是。”相南春福身,帶著一眾丫鬟出去了。相南春帶走了一半的人,還有一半守在殿里,眼觀鼻鼻觀心,雖然恭敬地垂著眼,可是對慕明棠寸步不離。 慕明棠直接站起身,朝寢殿走去。侍女們看到那扇門,都面露躊躇,最終還是不敢進去。 慕明棠搬了凳子,坐到床邊。床上謝玄辰還在安睡,他閉眼的樣子純潔又無辜,根本想不到他是一個能徒手掰斷成年男人脛骨的大殺器。 慕明棠無聲地嘆了口氣。這個王府這么大,但是她不知道能去哪兒,不知道該信誰,闔府上下只有謝玄辰身邊是清凈之地。除了謝玄辰,她沒一個人可信。 想來謝玄辰也是同樣的感覺吧。 慕明棠將他方才被診脈的那只手放回被子里,低聲說:“快好起來吧。” 過了一會,相南春端著藥回來了。慕明棠只看了一眼,頭也不回地說:“放下吧,你們去擺飯,我來喂王爺喝藥。” 相南春視線在慕明棠和謝玄辰身上掃了一個來回,最后微微屈膝道:“是。” 她回身對后面的丫鬟說:“把藥放下吧。” 丫鬟放下藥,捧著盤子倒退到門邊,相南春說:“王妃,湯藥已經煎好了,有勞王妃喂王爺喝藥,奴等告退。” 相南春很痛快地關門出去了,倒讓慕明棠有些意外。她本以為,打發這些丫鬟出去會費些口舌。 可是隨后一想慕明棠不難明白,相南春是從宮里撥下來的,頗有些兩不相幫、明哲保身的架勢。謝玄辰命長命短,對相南春來說不過是多在王府做幾天工和少做幾天工的區別。無論慕明棠喂不喂藥,無論謝玄辰好轉還是惡化,相南春都不會管。 雖然冷漠,但是相南春這樣對慕明棠來說正好。慕明棠依然坐在床邊,眼睛看都不看身后那碗藥,更沒有喂藥的意思。過了一會,謝玄辰的手指動了一下,隨后慢慢轉醒。 慕明棠看到喜出望外,連忙倒了杯溫水,坐到床邊,小心扶著他坐起來:“我就覺得你快要醒了,果然。你醒來的正好,外面正在擺飯呢,你歇一會,然后我們去外面吃飯。” 謝玄辰低低“嗯”了一聲,他坐起來后,一眼就掃到桌子上擺了碗藥。謝玄辰問:“下午太醫來過?” “對。”慕明棠驚訝,“你怎么知道?” “藥的味道變了。”謝玄辰天天喝藥,對原來那股味道太熟悉了,現在只是聞到湯藥上的熱氣,他就能辨認出來藥變了。 謝玄辰說完之后,見慕明棠更低沉了,他驚訝地挑了下眉,問:“怎么了?” 慕明棠搖搖頭,說:“沒什么,我就是生氣。” 謝玄辰覺得他現在特別像一個開導新兵的后勤老媽子,雖然無奈,但他還是溫聲問慕明棠:“為什么生氣?” “宮里雖說送來了五個太醫,名義上晝夜不離地守著你,可是實際上,他們根本沒人好好治病。”不問還好,現在謝玄辰一問,慕明棠就像找到了家長,噼里啪啦將剛才受到的委屈都說了出來,“他們根本不想給你看病,要不是我氣不過嗆了兩句,主事的那個太醫連方子都不想給你開。然而就算被我說了,他們也不當回事,只開了一個補藥方子糊弄人。” 謝玄辰聽到一半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看著慕明棠義憤填膺的樣子,心中被輕輕觸動了一下。 他早就知道謝瑞根本不想治好他,也知道自己的病藥石無用。因為不在乎,所以謝玄辰根本不在意太醫的消極怠工,可是慕明棠卻這么認真,似乎發自內心地替他抱不平。 謝玄辰看著慕明棠的側臉,良久沒有接話。慕明棠說完之后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在病人面前抱怨,這些煩心事她聽著都難受,怎么能用此來干擾病人的心緒呢? 慕明棠見謝玄辰沉默不語,以為他也被影響到了,連忙說:“我就是隨口一說,其實沒這么嚴重。我認出來太醫中有一個是先前給我漏話的人,我找個時機悄悄去找他,一定能問出來辦法的。” 謝玄辰伸手撐著床鋪,想要站起來,慕明棠連忙扶著他。謝玄辰站到地上,慢慢說:“我命不久矣,他們治與不治,其實沒什么區別。” “有區別的。”慕明棠扶著他,輕聲道,“你并非得了不治之癥,癆病中毒都能治,為什么你不能?只要好好養,你一定能恢復如初的。可恨這些太醫不肯說人話,要不,我偷偷去外面找個郎中來?” 謝玄辰搖頭:“別了。如今王府一切都在謝瑞的監視中,我若是請外人看病,只會害了對方一家。我反正已經走到這一步了,沒必要再牽連其他人。” 慕明棠剛才想了更多主意,她甚至想著怎么避人耳目,怎么去外面找郎中。但是聽到謝玄辰的話,慕明棠驟然喪氣,她知道謝玄辰說的是對的,沒有人敢給謝玄辰看病,她即便能偷偷和外面接上線,可是她前腳找到人,后腳就為對方帶來殺身之禍了。 謝玄辰一早就預料到這些場面,他不慌不忙,還在安排今天晚上的事:“昨夜我沒理解你的意思,事急從權,只能委屈你在寢殿里住一夜。一會我找個由頭,你順勢搬出去吧。” 謝玄辰想著慕明棠以后遲早要改嫁,他注定不能給慕明棠長久,那就不要耽誤她的名聲,還是盡早分房睡比較好。最重要的是,慕明棠自己也很想搬出去。 昨天是他意會錯了,今天再裝作不知道就太沒擔當了。 謝玄辰正在說搬家的事,忽然被慕明棠打斷:“等等。” “嗯?” 謝玄辰低頭看著她,慕明棠咬唇,像是忽然下了什么狠心一般,說:“我肯定要搬出去的,但是,最近先暫且住幾天。” 謝玄辰覺得他的耳朵大概出了什么問題:“你說先和我再睡幾天?” 這話說完謝玄辰就發現有歧義,他趕緊糾正:“我的意思是說,你還要和我在一張床上睡?” 越描越黑,謝玄辰發現自己長時間沒說話,語言能力怎么退步這么多。他還想再解釋,被慕明棠咬著牙打斷:“閉嘴。” 好吧,謝玄辰覺得慕明棠肯定理解了他的意思,于是乖乖閉嘴。慕明棠尷尬的手都不知道該怎么放了,盡力本著臉,說:“反正昨天已經睡了一夜了,也不差這一天兩天。那五個太醫輪流值夜,我平時沒有辦法單獨去見上次那個老太醫,只有趁著他值夜的時候才有機會。” 慕明棠剩下的話還沒有說完,謝玄辰已經聽懂了:“所以,你想讓我幫你打掩護,你去偷偷找那個老太醫?” “對。”慕明棠說完臉都紅了,本來是很正經的原因,這樣一說顯得她圖謀不軌一樣。慕明棠只能補充了一句:“我肯定是要搬出去的,你不要誤會。” 謝玄辰本來一本正經,非常就事論事,聽到慕明棠的話他耳朵一熱,也尷尬地臉紅了:“誰誤會了?” 他有什么好誤會的,他本來也沒往那個方向想。慕明棠腦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第29章 解衣 如今王府安靜的出奇, 沒有任何應酬。慕明棠和謝玄辰用飯后, 丫鬟們收拾了飯桌, 再沒有其他事可干,只能準備就寢。 丫鬟們熟門熟路地往寢殿里放東西, 鋪好床后, 一一退下。等隔扇門合上后, 慕明棠在鏡前為謝玄辰卸冠, 才說道:“剛剛我問相南春, 得知太醫在學齋值夜。學齋在什么地方?” “順著云瑞齋往東走,過了靜齋再走一段路就到了。它在靜齋對面, 和靜齋只隔了一道水。” 慕明棠回想王府的路線, 聽得似懂非懂。她點點頭,說道:“明天我找機會去東面看看。對了, 聽說王府里還有一個湖, 是你剛剛說的那個嗎?” “不是,湖還要再往東走。當初修建的時候特意引了外面的溪水進來, 水是活的,比死水干凈。” 慕明棠站在謝玄辰身后, 剛剛取了發冠下來, 現在正在梳頭發。聽到謝玄辰的話, 她沒忍住“嘖”了一聲。 “我在靜齋住過, 窗戶外頭的水面相當廣闊了,我以為那就是花園里的湖,原來, 竟然還不是?” “當然不是。”謝玄辰輕嗤,“那充其量只是個小池子。” “小池子……”慕明棠喃喃重復,忍不住感嘆,“奢侈,你們這些王孫貴族太過分了!” 謝玄辰被逗笑,他現在頭發披散,眼中倒映著燭光,笑起來的樣子純凈又無害。慕明棠手里還握著謝玄辰的頭發,從鏡子里看到他的笑,梳發的動作微微一頓。 真是罪孽,要是天底下王孫貴族都長這個樣子,要什么她都愿意給啊。謝玄辰見慕明棠又是發呆又是嘆氣,奇怪地問道:“你又想起什么了,唉聲嘆氣的?” 慕明棠搖頭:“沒什么。普通百姓的哀愁你是不會懂的。” 謝玄辰聽到這話挑眉,慕明棠對“王孫貴族”“普通百姓”等話脫口而出,可見她心里并不覺得自己也是其中一員,她并沒有成為他妻子的自覺。謝玄辰想到這里后自哂,他根本不能給慕明棠未來,又有什么資格要求她? 慕明棠照常感嘆了萬惡的有錢人,并沒有注意謝玄辰的細微變化。她將謝玄辰的頭發梳通,置于肩后。 這樣看他更像一個單純無害的小白臉了。慕明棠暗暗吃味,謝玄辰一個男人,頭發又黑又亮,搭在身后十分柔順,握在手里手感也好極了。慕明棠扶著謝玄辰起身,忍不住問:“你的頭發是天生這么直的嗎?” “嗯。”謝玄辰不以為然地點頭,慕明棠看到心里咕嘟咕嘟冒酸水。今天因為出門,謝玄辰換上了黑紫色的外袍,好看是好看,但是現在要睡覺,就略有些尷尬。 慕明棠輕輕咳了一聲,眼睛都不好意思放在謝玄辰身上了:“穿著外衣沒法睡覺,我先幫你把外袍脫了?” 謝玄辰全力收斂著臉上的表情,鎮定地、從容地頷了頷首:“嗯。” 謝玄辰太平靜了,仿佛早已習以為常。慕明棠見謝玄辰一點都不在意,對比之下,顯得自己像個土包子。 有一學一,慕明棠也慢慢淡定起來。她繞到前面,給謝玄辰解開衣領旁邊的扣子,之后又伸手去解謝玄辰的腰帶。 慕明棠接觸到謝玄辰身體時,發現他身上硬邦邦的。慕明棠沒有多想,一邊解腰帶,一邊隨口說:“你身上怎么這么緊繃?” “胡說。”謝玄辰想也不想,一口否認道,“我一直都是這樣。” 好吧,慕明棠不和他爭辯。解開外衣后,里面的中衣不用換,慕明棠和謝玄辰都悄悄松了口氣。 這是謝玄辰有生以來,第一次被一個女子解衣服。他內心緊繃的同時又有些遺憾,他還沒脫過女子衣服呢,反倒先被慕明棠領了先。 照例,謝玄辰先回床上,然后慕明棠去屏風后換衣服。這些事昨天做過一遍,今天再做熟門熟路,連聽到衣料摩擦的聲音也不像昨天那樣窘迫了。慕明棠換了雪白中衣后,吹滅蠟燭,慢慢摸索回來。 慕明棠爬上床后,摸黑躺回被子里。她躺在床上,聽到旁邊人的呼吸,竟然奇異地生出一種安心感。 偌大的王府,奴仆如云,富麗堂皇,可是只有身邊的人可以相信。此刻平躺在一塊,竟有一種相依為命的感覺。 慕明棠也覺得自己這個想法不合時宜極了。不知道是破罐子破摔還是習慣成自然,慕明棠今天躺在床上,很快就有了睡意。 “那個老太醫值夜在第四天,明天我去探探路,等到第四天晚上,熄燈之后你在屋里守著,我悄悄翻窗戶去找人。如果外面的丫鬟聽到什么動靜,你一定要幫我掩護啊。” 謝玄辰低低應了一聲。慕明棠翻了個身,小聲打了個哈欠:“謝謝,我先睡了。晚安。” 慕明棠說完后不久,呼吸聲就漸漸均勻,明顯是睡著了。謝玄辰暗暗感嘆,這樣能吃能睡的心態,他都不得不佩服。 今夜無月,謝玄辰睜眼看著黑暗,隱約聽到窗外傳來雨聲。慕明棠上床的時候放下了床帳,外面什么都是朦朦朧朧的,雨聲敲打著屋檐上,發出淅淅瀝瀝的聲音。 夜雨伴著秋風,本來是很凄楚的場景,可是聽到身邊人清淺的呼吸,竟然給謝玄辰一種無與倫比的踏實感。窗外有雨,身邊有人,這恐怕銘刻在人記憶深處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