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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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走的時候方太太打包了不少平城的特產,開袋即食的那種。 他一個個拆著包裝袋,將各種醬雞鴨弄出來,拆成小件裝盤。 似乎,只要熱熱就能吃了。 賀云舒抱著小熙過來看一眼,道,“別全弄rou的,小孩子要吃點新鮮蔬菜。” 行吧,又開冰箱找蔬菜。 他嘆口氣道,“我這雙手啊,是拿簽字筆,蓋私人印鑒,落合同章的。現在就給你們娘三弄飯菜,真的非常不符合價值規律。云舒,要不咱們點外賣吧?” “你現在就可以一個人出去吃飯館。” 方洲閉嘴,開始在手機上搜怎么炒空心菜,一邊支起耳朵聽她忽悠小孩子。 “知道mama為什么打爸爸嗎?” 小熙顯然是不知道的。 “我是女生,爸爸是男生,但他沒有經過我的同意,就隨便親我。小熙,你們班上的女生,可以隨便親的嗎?” 這種問題過于具有引導性,大人的手段實在骯臟。 “他還搶我手機,看我不準他看的照片和短信,是不是更錯得離譜?該不該打?” 小熙沒吭聲,顯然內心深處還是愛爸爸,舍不得說爸爸錯了。 方洲略有幾分得意,兒子沒白養,必須要馳援一下。 他拎了一把空心菜和一個竹編的盛器出來摘菜,很厚臉皮道,“爸爸喜歡mama,跟mama玩得開心才忍不住親她一下。可爸爸喜歡mama,是錯的嗎?” 賀云舒眼見快要成功的說辭被方洲打斷,瞪著他。 他道,“爸爸和mama打架有什么奇怪?你跟小琛一天打到晚,爸爸說你什么了?” 小熙還是知道為自己辯解,“弟弟不講道理,我都讓著他。” “所以了,你只看見爸爸挨打,沒見爸爸還手的吧?我這是愛mama,所以讓著她——” 賀云舒深切體會到了商人的卑鄙**以及厚臉皮,實在忍不住了開懟,“方洲,你什么時候變這么不要臉了?” “很早的時候,就這么不要臉了。”他把空心菜的嫩尖子摘下來丟竹編里,態度輕松道,“你以為我什么樣呢?” 一句話,幾十個字,涵蓋了兩人過去的虛偽和痛苦。 能輕飄飄地提起,顯然是能看得開了。 她覺得他這種在兒子面前指桑罵槐過于流氓,便不搭他腔。 小熙總覺得這場景跟他想的不太一樣,把著手開始想。 賀云舒裝作沒在意的看小熙,見他沒了緊張的樣子,稍微安心下來。 晚餐確實是方洲的手藝。 現成的鹽焗雞和醬鴨,他動手的清炒空心菜和紫菜蛋花湯。 因為是爸爸平生第一次下廚,小熙和小琛顯出捧場的樣子來。 然孩子也是直接的,當過于軟爛的空心菜和一點味道也沒有的蛋花湯入口,他們立刻很嫌棄地吐出來,“不好吃。” 方洲顯然被打擊了,堅持道,“我覺得挺好吃的。你們只吃一口肯定嘗不出來味道,再試試唄?” 堅決不肯再張口。 賀云舒憋著笑,重新切了黃瓜條給他們蘸醬吃。 方洲有點失落,夾著空心菜沖她說,“怎么會不好吃?我照網上的菜譜做的,配料精確——” 她也是個廚藝弱雞,能說什么?只能說,“你說得很對。” 敷衍的話被方洲聽成了鼓勵,他道,“明天晚上還我做,一定比今天的好。” 賀云舒欲言又止,溜一眼桌上的菜,覺得明天還是以吃本地特產的名義點個外賣吧。 次日早晨,賀云舒忙得仿佛打仗。 做早飯,給娃穿衣服,聽他們嘰里咕嚕講故事,還得偶爾去看一眼粥的火候。 折騰了差不多一個小時,方洲來敲門了。 四口人吃早飯,落下一大堆的臟碗碟。然看看時間,已經不夠讓方洲慢吞吞收拾了,必須馬上出門。 一行人換了出行的春裝,浩浩蕩蕩往鎮子邊上走。 賀云舒約了孵房和一家養殖戶,另外還定了山里一個農家樂的午飯。 孵房建在水邊,周圍環繞許多桃李樹,又有香椿、桑葚和櫻桃各種。 主人家聽見聲音就出來,笑著迎他們進去,特別說孵房里已經打掃干凈了,一點也不臭。賀云舒知道是麻煩人家了,悄悄給了幾百塊錢。主人家不收,她硬塞,看著櫻桃和桑葚好,道,“當我買你家這些菜和水果的。” 方洲聽見了,指著香椿樹說,“可以隨便摘的吧?” 當然可以,那些來不及采摘的櫻桃果子落水溝里,鋪了一層,怪可惜的。 主人家還給弄了幾個裝菜和果子的小塑料框子出來。 小熙和小琛顯然對干活沒興趣,一心記掛著毛茸茸的小雞小鴨,慌得不行了。 賀云舒只好一手一個,牽著進去。 那孵房是石頭砌成,早年生產隊的公房,用來堆農戶的農耕工具和汛期看守使用。 后來務農的人少,開始集約化,房子便荒了。 這家主人勤勞,花了點小錢買下來,自家做養殖和種植,干得還蠻紅火。只是交通實在不方便,滿坡的東西沒辦法立刻換成錢。 推開孵房的門,暖烘烘的熱氣撲出來,還有日夜不停運轉的孵化箱聲音。 小家伙們發出哇一聲大叫,原來是墻角的大竹筐里擁著不知多少啾啾叫著的小玩意。 賀云舒站門口盯著他們,交待著,“輕輕碰一下毛毛就行,千萬不用用力抓壞了。” 人根本來不及應她。 方洲拎了一筐香椿芽來,“晚上吃這個?” 她有點艱難地問,“你會做?” 這玩意做好了很好吃,做不好就跟枯草葉一樣,她實在不想冒險。 “我看菜譜了。”他回。 賀云舒也看過菜譜,但看跟做的差別大吧?她狐疑地看著方洲,“你能行?” 方洲被她質疑得也不自信了,道,“應該可以。” “那行,你要做什么,去地里摘就行了。” 于是,方洲弄下來一筐櫻桃,一筐桑葚,一筐香椿,另外還有各種春天里剛抽芽的菜苔和野菜。 又考慮到方太太愛吃香椿,讓主人家去更高的山坡上另外摘了三小框下來。 最后,滿載而歸。 然而,當時針指向傍晚六點,方洲一個人在廚房忙碌的時候,小熙有話說了。 “mama,爸爸要做什么?”他顯然還記得昨天空心菜很不妙的味道。 “也許,香椿炒蛋?涼拌?”賀云舒也把不準。 “臭臭的。”小琛碰著白糖拌櫻桃皺鼻子,“我不要吃爸爸做的菜。” “我也不要吃。” “那怎么辦?”她問,“做菜很辛苦,咱們雖然不喜歡吃,但也不能打擊他的積極性啊。” 培養人的興趣和才能,從夸獎開始。 賀云舒覺得方洲不服輸的性格,繼續死磕下去,說不定真能在做菜這一道上有所造詣。 畢竟,他親弟弟也是個大廚,不是? “mama——”小熙還是聰明的,小手指了指外面,“我聞到樓下好香的味道。” 樓下是個家庭飯館,丈夫是大廚兼食材采買,妻子是服務員、收銀員和保潔工,最拿手的菜是活水煮鮮魚。 這處水好,常年濕潤,山溪和野塘里長著不少的魚,味道鮮美得很。再用本地各種香料佐起來,能吃得人掉下巴。 賀云舒雖然不是很愛吃魚,但更不愛吃方洲搗鼓出來的玩意。 她想了想,道,“我下樓一趟,爸爸要問起來,就說我去買牛奶,知道嗎?” “是秘密嗎?”小琛問。 小熙忙捂住弟弟的嘴,小聲對賀云舒道,“mama,我還要吃海苔。” “我也要,我要芝麻夾心海苔——”小琛不甘示弱。 她比劃了一個ok的姿勢,輕手輕腳的拿了鑰匙,出門。 買活水魚去。 賀云舒下樓,先把孩子要的東西買好,然后去飯店里守著老板選魚,殺魚和做魚。 不到半個小時,后廚捧出來一個偌大的不銹鋼盆。 盆里油汪汪,各種材料新鮮鮮艷,白色的魚rou呈現果凍顫巍巍的狀態。 對比方洲搞出來軟趴趴的菜,簡直令人垂涎三尺。 她借了老板娘一塊干凈毛巾,捧著盆上樓。 過門衛的時候,大叔沖她伸大拇指,“會吃。” 然而好東西到家了,門卻打不開。 敲門,沒人應。 她把盆擱地上,用鑰匙捅,也開不了。 顯然從屋內反鎖了。 賀云舒心里有點異樣,沒再拍門,只安靜地站著等。 等沒一刻鐘,門鎖動了一下,從里面被拉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