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少爺?shù)膭分節(jié)閱讀_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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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心頭好生失落,以為若死前能見一面阿青,得知他平安無事那也是好的。那日在樓上最后只聽見他聲音,似乎受了傷,到底怎樣了?不,阿青聰明伶俐,人緣也極好,定然能逢兇化吉。只是我若死在這里,他會不會知道?他知道后,又會怎樣為我傷心難過?他日后獨自喁喁,該如何生活?家中為他定的那門親事,又還作不作數(shù)?看模樣他其實不太喜歡那位小姐,那不做數(shù)了,也是好的。他歡喜誰,就和誰在一起,天長水遠(yuǎn),也不必在朝朝暮暮。一霎念間眼前閃過數(shù)十載光陰畫卷,仿佛見他緩緩從自己的生命里走去,走進許多許多沒有自個的畫面里,看他嬌妻美眷,舉案齊眉;鸞鵠停峙,兒女成雙。直待到百年之后,要過那奈何橋畔,自己喚他名字的時候,他會不會一愣怔時,早已記不起我是誰? 他遠(yuǎn)遠(yuǎn)喚了一聲儀妹,想托王儀日后見到阿青時傳一句話去,但見她一抬眼時淚光盈盈,臉色煞白,眉尖緊蹙,心中一軟,自忖道:“我這遺言般的話說過,她就免不得哭得更加傷心,要來和這位貝先生拼命。其實這位小貝公子也沒什么錯,他要尋滅門的仇人,難道我不也想要尋么?如果換做是我今日找到了仇人,難道我便能輕輕巧巧,放他就走?雖然什么也沒做,但手心這鳳字卻不是騙人的。”因此頓了爿晌卻道:“你們先去乘船再說。料想弇洲先生如此身份之人,不會為難于我。” 喻余青卻剎那間已經(jīng)換過無數(shù)個念頭,腦子里渾渾噩噩,翻江倒海。一會兒想,他認(rèn)出我來了,他見我這副模樣,定然厭棄得很,我當(dāng)怎消分說?他說過喜歡這張臉,若是壞了,就不喜歡了……;一會兒又想,他平生心腸最好,最恨無辜?xì)⑷耍羰侵牢疫@一雙手已沾滿了血……;轉(zhuǎn)念又想,他不看我了,是這張臉嚇著了他,他已經(jīng)不認(rèn)得我了……我不再是他的阿青了,他喜歡的那些樣子,我全沒有了,全弄丟了。我哪里還有臉再見他?他沒了我,卻一樣好好地,說不定還會更好些…… 直想得一顆心惴惴如雷、隆隆如鼓,把個五臟六腑全都撞得七零八落;又蠹蠹如洗、奄奄如絲,將那百結(jié)寸腸也蛀得千瘡百孔。他一會兒希望自己是,一會兒又恨自己不是;一會兒愿王樵認(rèn)了出來,一會兒盼他認(rèn)錯了更好。 王儀哪里知道他木木地站在一旁,心里卻如此驚濤駭浪?只道是他并不認(rèn)識王樵,不過是被她所求才不得已出手,所以毫不掛懷。她猶豫再三,此刻終于牙關(guān)咬緊下定了決心,猛地從懷里掏出弇洲派的羅盤“歸星”和王謁海的印信,高聲叫道:“你就是弇洲先生,這是沒錯的吧?” 貝衍舟一愣,道:“這祖號是代代傳下來的,如今掌門人是我。” 王儀道:“我是十二家中廬陵王家的子輩王儀,奉了我家家佬、十二家宗主王謁海王老爺子之命來尋弇洲先生,捎問一句話。我找對了人么?” 貝衍舟神色一動,道:“把印信擲來。”王儀裹好兩樣信物,想了一想,交給身旁的喻余青道:“前輩,還要麻煩你來擲!”她知道貝衍舟斷然不會許她靠近,而以自己的功力不見得能平擲過去,不落進水中。 喻余青持了印信,單手一彈,那小小包裹平平推至貝衍舟跟前,一分力不多,一分力也不少,剛好掉在他掌心里。貝衍舟解開一看,果然是歸星與王謁海的印信,點點頭道:“王老前輩是我們弇洲派的常客。你要說什么?” 王儀道:“我太爺讓我對你說,‘我們十二家當(dāng)年寄存的東西,如今已逾年限,請拿出交還。’” 此話一出,貝衍舟臉上果然騰然變色。 王儀心道果然和太爺說的分毫不差,再者剛剛也曾眼見他把所有的圖紙都沉入湖中了,即便是當(dāng)真要拿,恐怕也毫無辦法。于是她纖眉一挑,了然笑道:“怎么?拿不出來了么?” 貝衍舟頓了一頓,道:“還不知道姑娘所說寄存的東西究竟是什么?” 王儀其實自己也不知道,但她明白當(dāng)下誰退一步先行露怯誰便落了后手,于是便裝作胸有成竹的模樣,故意反問道:“先生難道不知道嗎?自然是一份極其重要的圖譜。” 貝衍舟眼神輕輕動了動,攤開手道:“你看見了,我派的圖譜剛才為了防止被歹人侵占,全都沉入湖中了。” 王儀不去理他,道:“這么說來弇洲先生是交不出來這副圖譜了,是嗎?弇洲派百年聲名,千金然諾,哎,可惜,可惜!” 貝衍舟面色變了變,卻不否認(rèn),反而懇然道:“無論如何,拿不出圖譜,便是我派的疏忽。姑娘想要什么?無論是多少賠償也——” 王儀道:“我不用賠償,但你可以做一件事就當(dāng)?shù)诌^。” 貝衍舟一怔,苦笑道:“是早料好了的啊。”他點了點頭,道,“規(guī)矩如此,為命者先,你要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