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初被周遇冷淡的樣子給噎住了，他想要找周遇說話，卻忽然不知道怎么開口。

    周遇是在因為這幾天自己不跟他說話生氣嗎？

    他這幾天一邊忙著安排出差的事情，一邊忙著公司，順帶著的，還有些生周遇的氣。

    其實送禮那件事的氣當天就消了，但是賀初拉不下臉來，在周遇想要和他拉開距離的當天就巴巴的湊上去，于是就沒有回復周遇，誰知周遇也再也沒有跟他解釋兩句的意思，兩個人都把對方冷著，冷著冷著賀初就是真的有些生氣了。

    ——你就不知道哄哄我？我生氣了你就當無所謂的嗎？

    他和周遇的微信聊天界面上的消息還停留在周遇那句“字面意思”上，賀初看著那四個字就過意不去，但是又舍不得刪掉他跟周遇珍貴的聊天記錄，想把消息刷上去，卻總是把想說的話打出來了又刪掉，最后還是什么都沒發出去。

    結果就是他這一鬧脾氣，把兩個人的關系一鬧回到了解放前。

    他想著今天周遇來了，他還能裝作什么都沒發生的樣子，跟周遇好好說話，誰知道周遇看他的樣子就像看一個陌生人，這下他真的是梗住了。

    ——這下自己估計是真的讓周遇生氣了。

    其實賀初后來心里氣的都是周遇對他不理不睬也不主動的態度，周遇來之前他還在想著，等會看見周遇了他應該怎么樣，是跟他說這幾天他把自己晾著他有多生氣，還是跟周遇好好認錯說明自己不是有意不回消息的？

    可是他一看見周遇站在門口，就滿腦子什么都不想了，腦子里只剩下了一個念頭：

    他是不是在外面凍著了，鼻尖都紅了。

    他總是能第一時間就看見這個人，上次在晚會上的時候是，現在也是。

    只是那個時候他只能遙遙一望，現在終于能夠站在這個人的眼前了。

    “等人嗎？”賀初是在找不到話說，只能隨口找了一個聽上去不那么生硬的話題。

    說出來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的聲音都是緊繃著的，再緊一點就到了失聲的邊緣。

    周遇目光空洞，半晌才說：“嗯，斯言。”

    這個稱呼讓賀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陳斯言是他的助理，可是周遇竟然對他用了這么親昵的稱呼。相反自己當時和周遇在一起那么久，周遇都只是一板一眼的喊他“賀初”。

    然后他忽然意識到，自己竟然在嫉妒周遇的助理么？

    他不由得苦笑了一下，問他：“要不進里面等吧？站著多累。”

    “不了。”周遇還是盯著入口的方向，連眼角都沒有留給賀初。

    賀初有些挫敗，看著周遇的睫毛輕輕顫動，像是振翅的蝶。

    他想著周遇從外面走進來的時候也許被凍著了，他上高中的時候就經常生病，手腳永遠是冰涼的，他還總是逞能不想要賀初給他暖手，現在他的手怕是又凍成了一塊冰。

    賀初嘆道：“鼻子都凍紅了……你是不是生氣了？我……我前幾天也沒生氣，就是覺得你那么說跟我太生分了，我心里有點膈應。你知道的……我也沒想要你說那一句謝謝，我就是想照顧你。不是不回你消息，我最近……算了，沒什么，但是你別生氣了。”

    “沒有生氣。”周遇的語氣淡淡的，又說：“我們只是要一起完成一個項目而已，沒有必要走那么近，賀總。”

    再近一點……我怕到時候我又成了那個收不回來的人，那種感覺……真的是太痛苦了。他不想，也不敢再嘗試第二次了。

    “合作伙伴上的普通關心也要拒絕？周遇，你這樣可是很傷人的。”賀初被他這句話的語氣刺中了，說到后來他的聲音也漸漸低了下去。

    周遇的語氣淡淡，對陌生人也不過如此。

    出差的前一天李奇給他打了一個電話，說的是私事，聊的是周遇。

    李奇說周遇上次請了他和于敬州吃飯的事兒，又說自己不小心就幫賀初當了個說客。賀初在電話這頭滿心歡喜的等著李奇說周遇的反應，可惜的是周遇什么都沒說，只說自己從沒討厭過班上任何一個人，原諒在他這里根本談不上。

    最后李奇下了結論——哥你這追夫之路怕是難得很啊，你還不趕緊天天巴著我們遇哥兒，你好好想想自己當初把人家傷的多深吧，你還好意思玩冷戰？你盡管作吧。

    話里的意思，就是在責怪賀初現在不跟周遇講話了。

    但是賀初的重點其實不在這里，他在意的是李奇竟然去幫他說話，還有周遇說的那句話。周遇之前也跟自己說過，他不需要他們任何一個人的道歉。

    那個時候他的語氣也是淡淡的，實際上在賀初的印象里，他很少有過情緒激動的時候，連當時他們說分手的時候，周遇也像是只把它當成是一件普通的事情一樣。賀初聽李奇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甚至不用想，就能知道他的語氣是怎樣的。

    但也就是這樣平淡的語氣，讓賀初覺得心里無比難受。

    他還是什么都不說，一副無懈可擊的樣子擺在外人面前，賀初永遠都進不到這個人的心里去。

    賀初嘴上說著周遇一定是喜歡自己的，但是他心里是真的一點譜都沒有，因為周遇的反應太過淡定，對著賀初那“十八般技藝”毫無反應，似乎完全沒有自己正在被追的意識。

    是賀初做的還不夠多嗎？還是這個人過了這么多年，心真的變成了一塊石頭，要么一擊即碎，要么無堅不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