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語已經(jīng)很長了，然而完整的儀式必須把它念三遍，第一遍，讓地上的鮮血流經(jīng)城堡的主人的身軀，吸收掉城堡主人身上的符號，念完第一遍咒語之后，城堡的主人就可以穿上衣服了，接下來，巫師還需要再念兩遍咒語，然后，貞德就會出現(xiàn)。

    王云之難以置信地望向自己的身體——皮膚恢復(fù)了原本的白皙整潔，原本巨大的符號都被鮮血洗凈，徹底消失了。

    他重新裹上了藍(lán)色長袍，站起身，靜靜等待賀凜念第二遍，第三遍。

    然而賀凜卻停住了，半跪在原地一動不動，沒有摘掉黑色的布條，表情也變得冰冷而嚴(yán)肅，不再繼續(xù)念咒語。

    一陣陣?yán)滹L(fēng)從四個窗戶吹了進(jìn)來，吹得頭頂?shù)镊俭t們又再度發(fā)出了鬼哭一般的歌聲。

    然而這一次，歌聲變了個調(diào)子，也變了個歌詞：

    “親愛的主人，您終于來了……

    親愛的主人，奴仆們對您多么想念……

    親愛的主人，請再度享用我的血rou吧……”

    ……

    “賀凜，情況有些不對。”王云之低聲說：“好像有什么東西出現(xiàn)了。”

    打開的窗戶空蕩蕩的，只有冷風(fēng)灌進(jìn)來，然而王云之卻似乎能感覺到，有什么無形的東西從窗戶外面爬了進(jìn)來，環(huán)繞在自己身邊。

    有那么一個瞬間，王云之感覺到自己心底被某種外來的力量翻起了一切不愉快的回憶，濃重的負(fù)罪感緊緊包圍了自己，幸好，沒過多久，這種感覺就消失了。

    然而，賀凜一個字都沒有回答，他站起身，抬手摘掉了蒙住眼睛的黑色布條，露出了一雙冷冰冰的眼睛——還是熟悉的透著深綠色的瞳孔，然而在望向王云之的時候沒有絲毫的感情。

    “你……”王云之僵住了。

    面前這個人，根本不是賀凜！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就是我的新娘？”賀凜開口了，完全陌生的語調(diào)，雖然是漢語，卻帶著法國貴族特有的奇怪腔調(diào)：“呵呵……你好啊，我美麗的新娘……”

    “藍(lán)胡子？”王云之手心一陣冰冷。

    “為什么要用這樣的名字來稱呼我？”藍(lán)胡子換上了皮笑rou不笑的表情：“相比之下，我更愿意被稱呼為吉爾·德·萊斯男爵……”

    “賀凜呢？”王云之沒有心情聽他說話，立刻開口打斷。

    “你是說這個被我占領(lǐng)了身體的人？”藍(lán)胡子狡黠地眨眨眼睛：“誰知道呢？也許他在忙著懺悔自己內(nèi)心的罪惡吧……”

    “……讓他回來。”一瞬間，王云之感覺不到理智的存在了，如果這種事發(fā)生在其他人身上，他也許還能冷靜分析，但是賀凜消失了……這個事實讓他大腦一片空白，無法第一時間想出應(yīng)對的策略，只剩下怒火和焦慮。

    “這就要看我高興不高興了……”藍(lán)胡子意識到了王云之對這具身體的重視，立刻饒有興趣地挑了挑眉：“作為我的新娘，你卻從來沒有見過我，這未免太不公平了吧……來吧，親愛的新娘，接下來，應(yīng)該由我?guī)е阊惨曇幌挛覀兊某潜ち恕！?/br>
    “……”王云之還在竭力找回理智，然而下一瞬間，他就感覺自己腰間一緊，整個人被藍(lán)胡子抱了起來，明明是熟悉的身體，熟悉的親密動作，卻讓他無比厭惡。

    藍(lán)胡子抱著他踏上了敞開的窗戶，冷笑著湊近他的臉：“作為我的新娘，你似乎有些過分美貌了……這樣的美貌用在這里太浪費了，我所有的新娘都死了……要么被我殺死，要么墮入瘋狂不得不自殺……你想要選擇什么樣的死法呢？”

    明明頂著賀凜的臉，說出來的話卻無比瘋狂殘酷。

    “摔死怎么樣？”藍(lán)胡子的目光中突然涌動起了奇異的光芒：“這是我從來都沒有嘗試過的玩法……”

    他抱著王云之踩在窗臺上，略一低頭，背上就憑空展開了一雙巨大的翅膀……那雙翅膀不是黑色的羽翼，而是膜翼，和蝙蝠的一樣，只是比蝙蝠的要大了幾十倍……張開的那一瞬間，腐敗的氣息撲面而來。

    下一個瞬間，王云之感受到了噩夢一般的墜落。

    藍(lán)胡子帶著他從窗臺上墜落了下去，然后伸展膜翼，在觸及到底下的塔尖之前，再度飛了起來，他們的身影就像一只巨大的黑色蝙蝠挾持著一只藍(lán)鳥……繞著整個城堡打起了圈子。

    眼前除了黑暗就是天旋地轉(zhuǎn)，還有零星的星光，一陣惡心涌上心頭。

    “這里，是我最喜歡的塔樓，而那個房間，是我最喜歡的實驗室，我在那間實驗室里肢解了幾十個可愛的少年……他們?nèi)际俏翌I(lǐng)地上的孩子，是我最忠實的奴仆，直到死后，他們的骷髏還掛在禮堂的天花板上，永遠(yuǎn)唱著贊頌我的歌謠。”藍(lán)胡子用得意的語調(diào)一字一句地說著，仿佛不是在說什么殘忍的事情，而是在介紹自己的豐功偉績：“我的確已經(jīng)死去了幾百年，可這又怎么樣？我的靈魂會永遠(yuǎn)游蕩在我的城堡里，再過一萬年也不會消失……”

    “……你不想看著我們召喚出貞德嗎？”王云之打斷了他的洋洋自得。

    聽到貞德這個名字的時候，藍(lán)胡子的臉色立刻變了，原本的得意與殘忍，一瞬間都變成了恐慌和愧疚：“不，我……”

    這一瞬間的反應(yīng)，足以暴露大量信息。

    王云之閉上了眼睛，原本停止思考的大腦再度開始工作。

    首先，藍(lán)胡子為什么會選擇占據(jù)了賀凜的身體？明明相比賀凜來說，自己的武力值更弱，心地也更柔軟，無論怎么想，自己都是比賀凜更加好欺負(fù)的存在，為什么選擇了賀凜？

    從剛才的只言片語和自己那一瞬間感受到的壓抑來看，只有一個理由——藍(lán)胡子會選擇占據(jù)那個心底有更多陰暗回憶的人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