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起身時，陸季惟拉住她的手。

    他輕聲提醒：“你忘了在雪場答應過我什么？”

    下午剛發生的事。

    孟青自然還記得。

    他們牽手從雪道上下來。

    他問她, 喜歡不喜歡他陪她？

    她點頭，表示喜歡。

    他認真的臉笑了下，看著她, 又問：“那為什么開始說不喜歡？”也不需要答案，他上前一步，緊緊抱住她，“從現在開始，你只需要照顧好自己的情緒, 體諒自己, 有什么想法和感受, 都可以直接說出來，能答應我嗎？”

    這是孟青與他相識以來，他為數不多較為感性的時刻。他們都不是可以輕易吐露內心的人。

    “那你呢？”她問。

    他笑了笑：“我當然也是。”

    她說好。

    ……

    想到這, 孟青坐回去。

    他讓她直接點，她就坦白地說：“我以前是好奇過, 但是現在不了。”

    “為什么？”

    “我見過她了。”她評價, “很漂亮，說話也溫柔，很有修養。”

    陸季惟沒法接話, 沉默看著她。

    她靜了靜，又說：“我看到她，就想到一個人。”

    “誰？”

    “董澤mama，徐阿姨。”

    這是她第一次跟他提父母的事兒，像說別人的故事一般：“其實，她和我爸是同學，也是彼此的初戀，后來因為一些外在的原因不得已分開。我爸年輕時長得好，人也有學問，他們分手后，對他有意思的姑娘很多，但是敢明著追他的就只有我媽，她不管別人怎么說，倒追了我爸很久，在那個年代是不是很有勇氣？”

    淡淡笑了下，她接著說：“后來我爸接受了她，他們就結婚了。我媽對我爸是真的很好，掏心掏肺的好，我就記得小時候飯桌上永遠是我爸愛吃的菜，我爸說的話我媽從來不會反駁，她把我爸看得很重，也十分依賴他。”

    “而我爸極其厭煩這種依賴，他也試圖和我媽溝通，但是兩人聊不到一塊兒，我媽受不了深愛的男人漠視她，時不時拿徐阿姨刺激我爸，甚至鬧自殺，就那一回，讓我爸下定決心離開。不知道為什么，當時我就覺得他做得對，以為分開對大家都好……”

    后面發生的事兒她不愿意回憶。

    避開那段，她說：“我爸和徐阿姨是在我媽過世后，重逢在一起的。見面之前我以為我會討厭她，后來經過相處，我理解了我爸為什么會喜歡她。我不能喜歡她，但我也不討厭她。”

    “我也不會成為我媽那樣的人。”

    把男人當成人生的全部，揪著無力改變的過去不放。

    她看著他：“你可以了解嗎？”

    他說：“可以。”

    過會兒，她回去床上睡覺。

    陸季惟躺了很久，卻沒困意。

    了解越多，心越沉重。

    他不敢想，父母離婚后她經歷了什么，才嚴重到需要看心理醫生來調節。

    ……

    夜里，陸栩做了個夢。

    他的爸爸和金豆爸爸一樣，被別的阿姨搶走了，不顧他聲淚俱下的苦苦哀求，和那個阿姨頭也不回地絕情離開。

    醒來后，他臉鼓成包子。

    看到他爸心情就特別不爽。

    陸季惟要幫他穿衣服，他橫眉冷對，抱著小手坐在床上，冷漠道：“不要你給我穿，你不記得我說的要分開冷靜一段時間嗎？”

    “mama，mama你在哪？”

    他扯著嗓子找mama。

    陸季惟一個頭兩個大，再次向他解釋。

    “爸爸真的沒有別的女朋友，就你mama一個。”

    小家伙扭開臉：“你當我是三歲的小孩嗎，你除了mama還有別的女朋友，我都知道了！”

    陸季惟：“那是在認識你媽之前，認識你媽之后我就你媽一個女朋友。”

    小朋友不講道理：“反正就是不行，你有別的女朋友就是不行！”

    三天行程結束。

    父子依然沒有破冰。

    孟青幫忙說情，小家伙心疼她道：“mama，我知道你很愛爸爸，但是你不要再替他說話了，這是我們男人之間的事。”

    孟青：“……”

    陸季惟試圖用禮物誘惑。

    小家伙不屑一顧，這一次堅決不被收買。

    家庭不和睦，男人在公司倒風生水起，他本就有備而來，有一定的支持率，又成功競標國家級人工智能與實體經濟深度融合創新項目，使因涉嫌圈錢而大跌的公司股價穩步回升，又拉攏一撥人心。

    他的到來，一些陳年八卦也隨之爆出，成為無聊人士茶余飯后的談資。不過相比舊聞，很多人似乎對這位英俊多金的小陸總本身更感興趣。

    因為他比較隨和，任誰和他打招呼，他都會挑著眉梢回句早，勾唇一笑，和一貫嚴肅凌厲的董事長看起來完全不像親姑侄。

    然而就是這樣溫和有禮的面孔，在董事會上敢與董事長針鋒相對，互不退讓，她們雖沒親眼瞧見，但也能想象會上的暗潮洶涌。

    有這樣的上司，女職員們工作都積極了很多。自然也有人注意到他手上的戒指，就特別好奇他太太長什么樣兒。

    很快，她們的好奇心就得到滿足。

    一個很尋常的工作日，下班時間，某個普通小職員到新創業園區給加班的男朋友送晚餐，卻意外發現她們的小陸總也在這兒。

    男人一身西裝筆挺，正彎著腰親自往矮幾上墊報紙。

    她下意識躬身打招呼：“陸總好！”

    但對方顯然不記得她，眼神陌生又平淡，卻仍淡笑回了句。

    “你好。”

    小職員立馬放下飯盒，去接他手上的報紙。

    “我來。”

    報紙鋪好，加班的人過來吃飯。

    一個是她男朋友，另個應該就是陸太太。

    因為她聽見她們的陸總小聲對那人說：“看吧，還有其他家屬過來送飯，又不是我一個人。”

    莫名委屈。

    第52章

    原來她就是陸太太。

    小職員對孟青印象深刻, 因為前兩天她來給男朋友送晚餐，正好碰到他們在做技術培訓。雖然內容她聽不太懂, 但講師年輕貌美, 風采迷人，完全顛覆了她對女程序的印象。

    培訓結束, 他們訂的外賣送到，她幫忙分配，她還和她說謝謝, 送她水果吃，客氣又隨和，沒想到，她就是她們陸總的太太。

    因為老板在，小職員沒敢坐。

    吃著飯的男朋友抬頭問她：“有地兒坐, 你杵這兒干嘛？”

    小職員暗暗瞪他：你能和老板平起平坐嗎？

    無奈男友是個鐵憨憨, 也不知道旁邊這男人是她老板, 耿直道：“我讓你坐，你瞪我干嘛？”

    小職員溫柔假笑，咬牙切齒：“你快點吃吧。”

    這時, 正在幫太太盛湯的她們陸總示意。

    “坐吧。”

    小職員立馬坐下，坐姿端正。

    男朋友側頭看過來。

    她小聲耳語：“這是我們公司的陸總。”

    在本地從事互聯網這一行的, 基本都知道遠宏集團, 曾入選福布斯最具創新力企業榜，是人工智能領域的獨角獸，有科技界“小巨人”之稱。

    不過前不久, 有媒體指其涉嫌圈錢，新聞鬧得沸沸揚揚，連八年前“家族內斗、叔嫂奪權”的舊聞也被翻出來，又上回熱點。

    股價一路下跌，又峰回路轉。

    聽說，都是這位陸總的功勞。

    可這人看著也太年輕了吧。

    想到自己同樣快奔三，還是平平無奇的小主管，男朋友忽然覺得嘴里的飯不香了。沒心思細嚼慢咽，幾口扒光，趕緊回去干活。

    小職員收好空飯盒，禮貌地和老板告辭。

    “我先走了，陸總再見。”

    “再見。”

    休息室只剩兩口子。

    男人四下打量，話多起來：“換新工作，感覺怎么樣？”

    “還行。”

    “怎么想起來換個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