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會兒還沒在一起，她們班級聚餐, 他作為代課老師也被邀請參加。一個班二十幾號人, 只有三個女生，住同一寢室。酒足飯飽, 玩起真心話游戲，規則是我沒做過的事，如果其他人做過, 就要自覺喝酒。有個男生說我沒抽過煙，然后除了他和一個女生，其他人都端起了酒杯。

    端起酒杯的兩個女孩里，有個就是孟青。

    當時不止陸季惟，其他人也略感意外, 甚至有人不相信, 問那個沒端酒杯的女生是不是真的？得到肯定的回答, 他看向女神，給她遞了支煙。

    孟青接了，放到一邊。

    但直到畢業, 同學們都沒見過她吸煙。

    陸季惟也沒見過。

    暑假她來給他幫忙，回想起這事兒, 他抽煙時玩笑般給她遞了一支, 她說不要，他懷疑她其實根本就不會。

    后來周欽回來，兩人睡一屋。

    他累一天, 通常都沾了枕頭就睡，她習慣看會兒書，偶爾睡得比他早。一天夜里，他胃痛醒了，發現身邊沒人，出來找她。

    她在陽臺，靠墻坐著，雙膝曲起抱在身前，指尖夾著一支點燃的香煙，嫻熟地往嘴里送。抽完那一口，她將臉埋進膝間，任煙燃燒。

    他以為她在哭。

    然而當他走過去，在她面前蹲下，她抬起頭，臉上并沒有淚，還關心他怎么醒了？

    陸季惟捏她臉，反問：“你不睡覺，在這兒抽什么煙？”

    她把煙掐了，不吭聲。

    他又問：“出什么事兒了嗎？”

    她說：“沒有。”

    那就是心事。

    她不想說，他也不能勉強。

    之后，每天睡前陸季惟會點一下煙盒里的煙數，如果第二天少了，那肯定就是她夜里偷偷抽的。不過接下來，煙都沒少，她精神看起來也不錯，他就覺得她自己調整好了。只是有些好奇，她什么時候學抽煙的？為什么要學抽煙？

    問她。

    她卻說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

    初夜。

    他覺得關系到位了，又問。

    她仍是不肯說。

    結婚那天。

    他想再問一次。

    結果她很累，倒頭就睡了。

    事不過三，他打消了念頭。

    畢竟她懷著孩子，抽煙是不可能了。

    女人當了媽，身心變化都很大，懷孕之前，他抽煙她都不管，也不討厭，懷孕后，但凡他抽煙就不能靠近她，還嫌棄煙味很難聞。孩子出生后，更嚴厲，除了露天的陽臺，家里任何一個地方都不許他吸煙。

    煙成了她深惡痛絕的物品。

    他就沒想過她會再抽。

    ……

    孟青確實沒抽。

    有孩子后，就沒抽過。

    面對他的質疑，她說：“我沒有。”

    “那我煙怎么少了？”

    他看看半空的煙盒，怪納悶。

    然后，夫妻倆心有靈犀對視了一眼。

    陸栩在樓下帶著陸美美騎小摩托。

    看見爸爸mama從樓上下來，他丟下美美，撲進幾個小時沒有見面的mama懷里，關心道：“mama，你身體好點了嗎？”

    孟青摸摸他小臉：“好了。”

    “mama，我好愛你，你千萬不要再生病了。”

    他日常表白，把他媽感動得不行，對著他的小臉親個不停。

    “mama也愛你。”

    母子情深，爸爸顯得很多余。

    吃飯時，陸季惟問兒子：“你是不是拿爸爸的煙了？”

    小家伙往嘴里塞口飯，誠實地點頭。

    等他吃完，陸季惟又問：“你拿煙做什么？”

    陸栩：“小瓷讓我陪她過家家，我當爸爸，爸爸都是會抽煙的。”

    他爸皺眉：“你抽了？”

    小家伙搖頭：“沒有，我沒有玩火。”

    陸季惟從來不當著兒子的面抽煙，沒想到還是做了壞榜樣，他說：“煙不好玩，有害健康，爸爸以后不抽了，你不要學爸爸。”

    飯后他就把家里的煙都扔了。

    他煙齡長，突然戒，肯定會有戒斷反應，不會好過，所以孟青建議他用循序漸進的方法，逐步減少吸煙量。

    “經驗？”他調侃。

    她說：“常識。”

    言下之意，她沒煙癮。

    雖然陸季惟只見過一次她吸煙，但嫻熟的手法給他留下的印象挺深，應該沒少抽。

    他真挺好奇：“你什么時候學的抽煙？”

    這個問題他好奇了六年。

    但她還是沒有告訴他。

    “小學？”

    “初中？”

    “高中？”

    “大學？”

    他一個一個猜。

    孟青充耳不聞，讓他去陪兒子午睡，她坐到書桌前，準備把早上落下的功課補上。

    他跟過去，輕敲桌面：“誒，能不能歇會兒，你現在需要休息。”

    她不聽。

    陸季惟直接把人抱起來，丟回床上，趁她爬起來之前，用被子把她裹住。

    “睡覺。”

    孟青睡了一上午，根本不困。

    “睡不著。”

    他在她身邊躺下，單手撐頭瞧她：“那我給你講故事？”

    “……”

    他睡得晚，起得早，講故事把自己講睡著了。孟青想起，又怕吵醒他，最后還是窩在他懷里睡了個午覺。

    晚上，訂了中式園林餐廳，一家人坐在院子里賞月吃團圓飯。孩子爺爺還在世的時候，每年中秋，都是陸家整個大家族一塊兒吃飯，非常熱鬧，現在只有四口人，明惠覺得甚是冷清。

    “你二嬸今天又給我打電話，想請我們去家里吃飯，都說了好幾次，去不去？”她問兒子的意見。

    陸季惟看她倒是很想去，似笑非笑道：“你不說跟他們恩斷義絕嗎？”

    明惠一噎：“我說跟你二叔恩斷義絕，你二嬸又沒對不起我們，而且在我們困難的時候，她背著你二叔也幫了我們不少。她的面子要給吧？”

    以前她都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甚至強迫他也要按照她的想法來做，現在倒開始問他意見，陸季惟還真有點不習慣。

    他無所謂，點頭說行。

    明惠：“那就定在后天晚上。”

    “嗯。”

    他專心螃蟹，剝好把蟹rou放進她碗里。

    明惠心里感動，面上不動聲色，嘗一口蟹rou，點頭道：“挺好吃的，明天陪你媳婦兒回家帶上幾箱。”

    陸季惟接著她的話問：“您兒媳婦和她爸關系不好，您知道為什么嗎？”

    明惠說：“父母離婚，她跟mama過，不住一塊兒，和父親不親近很正常。”

    “為什么離婚？”

    “估計過不到一塊兒吧，我也不是很清楚。”

    陸季惟還想問點什么，孟青帶著兒子從洗手間回來，小家伙異常興奮，因為剛剛他在洗手間門口遇到了他的好朋友金豆。

    “還有金豆的小姨，好漂亮啊。”男人都愛美女，不分年紀。

    陸季惟逗他：“跟你媽比呢？”

    陸栩立馬抱住mama，維護道：“mama是世界上最美最美最美的女孩子，她是我心里最美的人。”

    明惠也逗他：“那奶奶呢？”

    小家伙一個不得罪，繞過去抱奶奶：“奶奶你和mama一樣漂亮，都是我心里的第一名。”

    把他奶奶哄得開心得不得了。

    小朋友活潑好動，吃飽了就想找他的好朋友一起玩，但是mama說別人家在吃飯，不可以打擾，他就只好一個人在院子里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