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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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醫(yī)生走后,她忍不住悄悄問程又年:“他該不是在唬我吧?” 程又年瞥她一眼,“老實待著,哪都別去。” 昭夕躺在病床上生無可戀:“醫(yī)生醫(yī)生兇我,護工護工不愛我,說好的病人柔軟無助集萬千寵愛于一身呢?” 程又年一陣好笑,捉住了關鍵詞:“護工?” 昭夕慢條斯理伸出一條腿來給護工,“僵了,按按。” 病房里一時沉寂。 下一秒,房門被砰地一聲推開,小嘉的聲音率先傳來:“就是這間了。” 隨后,羅正澤帶著于航和老李齊刷刷闖進來,恰好看見這一幕。 病床上的腦震蕩患者一條修長美腿伸在半空,橫在程又年面前,無限撩人。而程又年…… 程又年手在半路,正準備放上去。 眾人僵在原地:“……” 于航眼都直了,“老程你,你也太——” 后面的話說不出來了,只能氣急敗壞指指程又年。 老李續(xù)上,一副恨鐵不成鋼的口吻:“太急了啊!” 昭夕唰地一聲收回腿來,把被子往腦袋上一拉,虛弱地說:“啊,頭好暈!” 小嘉急急忙忙跑上前來:“怎么了?又暈了嗎?我馬上叫醫(yī)生!” 說著就要伸手去按床頭的呼叫鈴。 被子里的腦袋又忽然探出來,咬牙切齒低聲兇她:“朝夕相處這么多年了,我們怎么連半點默契也沒有?!” 小嘉:“……” 收回手來,小嘉欲哭無淚:“老板,是你的演技太到位……” 總之,昭病人在美好的誤會里,迎來了第一波“工友”的圍觀。 對病人的慰問只進行了五分鐘,剩下的談話基本圍繞“老程嫁得好”這一主題展開,隨后延伸到“不知女神還有沒有姐妹,沒有姐妹,兄弟也可以介紹一下”。 昭夕:“巧了,我還真有個哥哥,目前單身。” 求介紹的是老李,本來就是貧一下嘴,沒想到昭夕還真有個哥哥,頓時僵硬了。 于航哈哈大笑:“哎哎,老李,別愣著啊,趕緊要聯(lián)系方式!” 羅正澤緊隨其后:“是啊,只要嫁得好,性別不重要!” 老李擦擦并不存在的眼淚:“還是不了吧,看女神的長相就知道,這位大哥估計也是人中龍鳳。我都不用照鏡子,有腳指頭想想也知道,我有罪,我不配,丑男最好配丑妹。” 昭夕笑到頭暈,最后真的又有了干嘔的預兆,連連示意小嘉按鈴。 小嘉吃一塹長一智,這回記牢了,就算看到老板的指示,也權當她在演戲,紋絲不動站在原地。 昭夕捂著嘴,不敢開口,怕當眾失態(tài),眼神很著急。 小嘉依然穩(wěn)如泰山。 最后還是程又年眼疾手快,伸手按鈴,俯身問她:“怎么了,又想吐?” 她捂著嘴,連連點頭。 醫(yī)生很快來了,看病房里站了一排門神,有些不悅:“病人要靜養(yǎng),你們擱這兒開大會呢?” 開大會的眾人總算消停了。 羅正澤帶著于航和老李離開時,昭夕已經(jīng)緩過勁來,躺在床上問程又年:“你們到底是地科院的,還是德云社的?” 程又年:“……” 小嘉也嘖嘖稱奇:“是啊,這么好的口才,不去講相聲真是可惜了。” * 一下午的時間,整個劇組都陸陸續(xù)續(xù)來醫(yī)院探望導演,魏西延和陳熙待的時間最長。 魏西延是把她離開后拍完的戲給說了一遍,陳熙則是感謝昭夕替她挨了這一下,又是愧疚又是感激。 臨走前,魏西延交代她:“劇組有我,你放心吧,進度不會落下。” 昭夕小聲哼哼:“就是因為劇組是你,我才不放心。萬一把我這大女主電影拍成了嘰嘰歪歪小打小鬧的文藝片,撲街了怎么辦?” 魏西延面無表情:“我的文藝片每部票房都大賣,怎么就小打小鬧了?” 昭夕:“哦,在我這里,沒超過五億票房的都叫小打小鬧。” 魏西延:“告辭。” 離開時,魏師兄還在碎碎念,早知道就晚點再打120了,晚點打,說不定這禍害已經(jīng)不在人間。 病房里重歸寂靜的那一刻,程又年不徐不疾回敬說:“你們也不像電影圈的,像演小品的。” 昭夕:“……” 住院的頭一天還好,來探望的基本都是劇組的人,雖然有些應接不暇,但總歸都是熟人。 第二天起,來的人更多了。 地質(zhì)隊的工友們又換了一波來探望,昨天是羅正澤帶領的于航和老李,今天又來了老張老王,老劉老姜。 昭夕覺得她要是連住一個月,來探望的工友大概可以湊齊一個百家姓了。 另外,投資方得知昭夕住院的事,很快派來代表,合資的大大小小無數(shù)個電影公司,也都派人來探望。 病房里很快被鮮花與果籃堆滿。 昭夕躺在花海里,儼然生出一種錯覺,“打個盹睜眼一看,還以為自己與世長辭了,周圍堆滿花圈——” “別胡說。”她被程又年皺眉打斷。 再一看,這位男士的表情十分不悅,眼神都沉了下去。 昭夕反倒笑了,“程又年,你好歹是個搞科學研究的,怎么這么迷信啊?” 程又年定定地看著她,像在反問:我為什么迷信,你不知道? 她被那樣的眼神看得有些動容,心下一片柔軟,趁著此刻無人探望,從被子里伸出手來,輕輕地拉了拉他。 男人坐在床邊的長椅上,伸手反握住她,就再也沒松開。 昭夕有些出神地想著,這好像是他們第一次,這樣靜靜地,靜靜地坐在一起,什么話也不說話,什么事也沒做,只是拉著手,像學生時代的戀人一樣。 病房里很安靜,小嘉知情識趣,出去晃悠了。 半開的窗戶里,藍色窗簾被風吹起,像海上的風帆,張得滿滿的,時有波浪輕翻。 燦爛的日光從窗簾隙縫里流淌而入,像guntang柔軟的糖心雞蛋,將空氣都變得甜美起來。 他的手溫熱有力,比她要大上一圈,輕輕地覆在她的手背上,一握,便能將她包裹其中。 昭夕低聲說:“讓你費心了。” 他為此請假,一直在病房陪她,喂她喝水,陪她說話。 她睡著時,他就靜靜地坐在一旁看書。 她醒來時,投資方來探望,他又把位置讓給小嘉,自己出門等候,以免陌生人在場會影響他們談話。 昨夜他也并未回酒店,讓小嘉回去休息,他只在長椅上淺眠。后來還是她看不過去,大男人手長腳長,靠在長椅上腿都伸不直。 昭夕把燈關了,側(cè)身往旁邊讓了讓位置,小聲說:“程又年,你上來睡吧。” 程又年睜眼,搖頭道:“讓人看見不好。” “沒關系的。我又不輸液,只是住院觀察,沒人來換藥,過來睡吧。” 兩人對視片刻,最后在窄窄的病床上手足相抵,共眠一夜。 …… 程又年低頭看她,聲音沉靜有力。 “知道讓我費心了,下次就別再這么不小心。” 昭夕難得沒有反駁,只點頭輕聲說:“知道啦。” * 走廊盡頭的開水房里,總有兩個戴鴨舌帽的男人站在那里。 人來人往,不免多看他們幾眼。 后來兩人學聰明了,干脆進了斜對門的病房,和一位住院的老太太聊起天來。 “婆婆你什么病啊?” “腦血栓,最近有點嚴重,要輸液,住院觀察。”老太太問他們,“你們是干什么的?” 兩個年輕人友好地笑著,指指斜對門,“我meimei住院啦,就在那間病房。” “年紀輕輕,也是腦血栓嗎?” “哪能啊,摔了一跤,砸到了腦袋,有點腦震蕩。” 老太太愣了愣,“那你們不用照顧她嗎?” “請了護工,她嫌我們煩,不讓我們守著,只能出來串門了。” 其中一人出門片刻,拎了袋水果回來。 “婆婆,你吃這個吧。我meimei那兒收了挺多水果的,放著也是壞,我拿了一袋來給你。” 兩人就這樣和老太太嘮上了磕,偶爾出去轉(zhuǎn)轉(zhuǎn),其實就是在開水房和廁所間來回變換位置。 有醫(yī)護人員看他們老在附近晃蕩,有些警惕地問他們:“你們是——?” “哦,21床的張金花是我婆婆,我和我弟一塊兒來照顧她。” 后來護士去給21床換藥時,隨口道:“張婆婆,那兩個小伙子挺孝順你啊。” 張婆婆笑瞇瞇指指床頭柜,“是啊,這水果就是他們拿來的。” 護士也就沒再多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