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八零章血葫蘆

    ……

    隨著一輪又一輪的炮擊，碼頭的下游，離岸最近的兩座營壘，已被轟得一塌糊涂。

    不但四處營墻已倒塌得不成模樣，就連營內的房舍也燃起了熊熊大火，里面殘存的韃子一味地哭爹喊娘、四處逃竄，哪里還能弄出像樣的反撲。

    趁此機會，三艘戰艦的小艇全部放下，忙碌地來回穿梭了十多次，才將乘坐在“灰海豚號”上的佛郎機步兵悉數運送上岸。

    說實話，佛郎機人的戰術素養還是不錯的。

    他們一上岸，就在那個名叫馬塞洛?盧卡斯的軍官指揮下，迅速組成了防守方陣，漸漸的，全營步兵列成了三排——標準的三段擊陣式。

    他們的側后，是林嘯派去的后勤排的三十多名戰士，他們的職責是保護方陣的兩翼，同時扮演督戰隊的角色。

    這些戰士不但都是經驗豐富的老兵，而且，他們的手中一水的自動步槍和卡賓槍，甚至還配備了兩挺機槍……

    最后運上岸的，是六十多個佛郎機炮兵，和他們的十二門野戰炮，一俟大炮和彈藥上岸，他們立即推著炮架子向前移動。

    命令早已通過那個翻譯官小李下達——他們將首先攻擊碼頭下游的最后一座營壘。

    江面上，忙碌的小艇已經開始運送第二撥士兵——全副武裝的警衛連。

    他們之后，才能輪到王棟的少年營。

    何守信牢記林嘯的吩咐，這幫小子，就讓他們負責破城后的追殺吧。

    那艘送走了佛郎機營的戰艦“灰海豚號”，此刻已經重新起錨，游弋到了閩江的另一側岸邊，正用十多門艦炮與南臺島上的清軍對轟。

    后面，鄭成功艦隊也慢慢靠了上來，幾艘大型戰艦及時加入了對南臺島的轟擊，更多的小型戰船正陸續放小艇，準備運送士兵登陸。

    這時，南臺島的對面，閩江南支方向，也傳來了隆隆炮聲，不出意料的話，兩面夾擊之下，島上的數千韃子，很快將成為俘虜。

    ……

    何守信無暇顧及身后的南臺島，他的注意力全在北岸——福州城外的碼頭上。

    四門迫擊炮已停止了射擊——戰士們收起了攤子，正等候下船。

    此刻，只有“欽州號”甲板上那門孤零零的艦炮，還在不知疲倦地向著上游延伸射擊，純鋼打造的炮身，使得cao炮水兵可以放心地連續開火，壓根不擔心它會炸膛。

    在何守信的視野中，佛郎機步兵方陣緊跟在野戰炮兵的身后，正快速地向前推進。

    那兩座已成殘垣斷壁的營壘中，有幾撥殘存的韃子妄圖沖出來拼命，卻在一次次排槍擊發的煙霧中，全都倒在了沖鋒路上。

    火繩槍和弓弩的射程，在密集的燧發槍面前基本沒什么機會，這些韃子的盲目舉動，純粹屬于絕望之下的垂死掙扎罷了。

    倒是有幾撥機靈地向后跑的韃子，連滾帶爬地逃進了后面的營壘，總算比別人多活了些許時間……

    很快，佛郎機方陣端著明晃晃的刺刀，接連越過了殘破的營寨和韃子的尸體，漸漸逼近了第三座營壘。

    “轟！轟！轟！”

    接連不斷的炮聲響起，佛郎機炮兵終于開張了。

    這些炮雖然落后，但齊齊開火時能發出震天般的巨響，其聲勢甚至蓋過了“欽州號”的艦炮。

    只片刻的功夫，磚石寨墻已被轟得千瘡百孔，躲在里面的大批韃子如同被捅了馬蜂窩，一些人舉著刀槍嘶號著涌了出來。

    然而，從寨門冒死沖出的清兵悚然看到，眼前是排列整齊的數百洋人。

    “砰砰砰！砰砰砰！”

    佛郎機士兵哪肯放過這種屠殺的機會，早已準備好的燧發槍手們抬手就是一波排槍。

    根本用不著護陣的督戰隊出手，隨著一陣接一陣的排槍響起，蜂擁而出的眾清兵被接連射翻在地，沒一個能沖到二十步以內的。

    戰斗很快宣告結束，佛郎機人幾乎沒什么損失，便全殲了營寨內的數百名清兵，一大片登陸場已在他們的身后。

    ……

    這時，城頭上的巡撫張學圣驚得下巴都快掉了。

    “紅毛？”

    張學圣顫聲叫道，“怎……么回事？”

    “誰特娘知道怎么回事！”

    提督趙國祚一雙眼珠子瞪得血紅，恨恨的罵道，“王八蛋！連紅毛都用上了，真他娘的狠！”

    眼睜睜看著三座營壘接連被毀，趙國祚頭皮都麻了。

    每座營壘內，都駐有他的數百名精銳士兵，可看此情形，壓根就不經打！

    不是他的人不夠悍勇，而是這伙明賊的火力實在太猛！

    特娘的，連開花彈和紅毛都用上了，這還是那個他熟悉的鄭成功的人嗎？

    “怎……怎么辦？”

    張學圣兩腿篩糠，結結巴巴的道。

    “傳令！開炮！給老子開炮！”

    張學圣這么一問，趙國祚終于反應過來了，對著親兵大聲叫道。

    離得最近的一座營壘都失守了，再不開火，那幫紅毛鬼子的炮子都快打到他的頭上了！

    至于營壘里邊還有沒有活著的部下，他已全然顧不上了。

    “轟！轟！轟！”

    在他聲嘶力竭的喊叫聲中，守城重炮終于開火了，一顆顆巨大的鐵球帶著煙火，接連砸向了眼前殘破的營壘中。

    不過……

    晚了！

    此時，佛郎機方陣已經轉向，及時退出了那片殘垣斷壁，清軍的炮子大多掉在他們的屁股后，只有一枚炮子落在隊尾，蹦跳著掃倒了來不及躲避的十幾個人。

    至此，佛郎機營終于有了無法忽視的傷亡。

    但這些洋鬼子倒也鎮定，數百人的陣型并未受到太大影響，他們在炮兵的引領下，冒著炮火繼續向碼頭上游的清軍營壘沖去。

    何守信交給他們的任務很明確——只管摧毀岸邊的營壘，攻城的事不用他們cao心，他們的野炮，干不過韃子城頭的重炮。

    沒多久，他們的身后，剛剛上岸的警衛連及時趕到……

    “轟！”

    一枚迫擊炮彈，幾乎擦著趙國祚的頭皮掉落在城墻上爆炸，氣浪掀起的磚塊拋了他一頭一臉，辛辣的硝煙味刺得他眼睛都睜不開。

    趙國祚身邊的一個親兵驚叫一聲，及時將他撲翻在地，死死的壓在了他的身上，讓他逃過了一劫……

    趙國祚晃了晃嗡嗡作響的腦袋，連咳帶喘地推開親兵的尸身，搖搖晃晃地爬起身來。

    茫然四顧之下，趙國祚驚恐地發現，巡撫張學圣躺在一堆尸體中，腦袋被炸成了血葫蘆，早已面目全非……

    （提問：鄭成功的父親鄭芝龍是大海盜出身，不但縱橫東亞洋面數十載，還入了天主教，懂得數國語言，洋人都稱他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