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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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宗解下那只護臂,抖去灰塵,皮笑rou不笑地看他一眼:“你頭不疼了?” 胡十一頓時忌憚地后退半步,捂額說:“我只是覺得不對,你可是從不出幽州的啊。” 他記得三年前剛入軍所時,就聽到過山宗的任命狀,雖一帶而過,也記得那八個字:永鎮幽州,不出幽州。 這三年來也確實從未見他離開過幽州半步,就如那八字所言,他就是永鎮此處的架勢。 山宗拿下臂彎里的刀,嘴角又笑一下,什么也沒說,轉頭走了。 推門進了自己的那間營房,他才又從懷里摸出那冊子,最后看了一眼,連同刀一并按在桌上。 的確已經三載未出幽州。 護送長孫神容回長安,他從沒想過會有這樣的安排。 …… 山中忙著交接的時候,官舍里已經著手收拾了好幾日。 到了出發這日,也就沒什么可收拾的了。 長孫家的仆從倒沒打算全帶走,畢竟長孫信還要來。 這官舍如今不像山宗的地方,倒好像成了他們長孫家在幽州的一處別館了。 車馬已經齊備,廣源站在府門外看著,此時垂頭耷耳。 他多希望有朝一日郎君能跟貴人一同回去,回去繁華的東都洛陽,貴不可及的山家。 眼下,貴人就要走了,郎君卻連人影都不見,想來都已成泡影。 正要嘆息,紫瑞和東來一前一后出來了。 神容身罩披風,一手按著懷中書卷,出了官舍。 踩著墩子登車時,她稍稍停了一下,忽朝街道一瞥,行人寥寥,無兵無馬。 紫瑞眼尖地問:“少主可是還有事要等一等?” 神容目光收回,輕輕抿了抿唇,直接登車:“沒有,走吧。” 昨日已與劉尚書道過別,趙進鐮夫婦原本想要為她餞行也被她婉拒了。 于是今日馬車駛過城中長街,一路都只有長孫家一行,一如她來時光景。 時候尚早,城門未開。 馬車停在城下,東來近前去通傳。 城頭上閃出胡十一的身影,他往下喊:“知道了,這便給你們開城!” 馬車門簾掀開,神容朝城上看了一眼。 胡十一打發了城頭守軍去開城門,正好在上方看到她微微探出的身影,摸了摸鼻子,竟然莫名地有些感慨。 這金嬌嬌起初叫人覺得她脾氣傲,惹不起,可久了居然也習慣了,幽州沒了她,那望薊山里也沒了她,便總叫人覺得好像少了點兒什么似的。 他忽然想起什么,從城頭上往軍所方向遙望。 山宗那日從山里回了軍所后,一直沒有提起這事,也不知今日會不會來。 胡十一想,應當是不會了,畢竟三年都沒出過幽州,那是任命時發下的話,必然是有分量的,以頭兒說一不二的做派,怕是這次也不會例外。 城下,馬車已經緩緩通過。 天半青半白,朔風漫卷過荒野,拍打在馬車兩側。空蕩無人的官道上,安靜得就連南去的雁鳴也沒了。 車簾被吹動,神容覺出明顯的寒冷,呼氣時竟發現鼻間已繚繞起淡淡的白霧。 冬日到了。 霍然遠處馬蹄陣陣而來,一隊人馬如閃電奔至,將長孫家車馬前前后后圍了個嚴實。 東來迅速應對,打馬車前,差點就要抽刀,待看清那群人馬的模樣,又收刀退后。 神容揭開車簾,馬車外面,軍所里的兵馬齊齊整整地裝束甲胄,圍住了左右,也擋住了他們的去路。后方,一身胡服貼身收束的男人提著刀,打馬而出,朝她馬車而來。 神容一直盯著他到了面前,才確信真的是他。 她手指撥著車簾,其實很意外,但面上無事發生:“這是做什么?” 山宗停在她車前:“送你。” “怎么送?”神容挑眼看他:“聽說你三年都沒出過幽州了,只在這里送行一段的話,倒也不必如此麻煩。” 從上路到現在,她其實也沒抱希望他會來了。 說完這話她便要拉下門簾。 手被一截冷硬的物事攔住,山宗的刀鞘伸過來,隔著她的手,不讓她放下門簾。 “確實麻煩,安排到現在才能趕過來。”他的臉在黯淡的天光里看不出有沒有笑,或許語氣里有:“護送你回長安。” 刀鞘這才抽回,神容一時意外,手一垂,門簾落下。 他的身影隨簾落時調轉馬頭,已在旁開道。 后方城頭上,胡十一兩手搭額,仔仔細細看出個大概,驚訝萬分。 頭兒居然要踏出幽州了? 就為了金嬌嬌! 第三十三章 出幽州往長安方向, 雖一路放晴,但氣候的確已經入了冬。 一個小小的暖手爐在懷里擱著,車里彌漫著爐中逸出的淡淡熏香。 神容在手里摩挲了一下, 揭開門簾朝外望。 馬車此時正行在山道上,左右兩側皆是護衛的軍所兵馬。 當中男人黑衣烈馬,一手松松地抓著馬韁,刀橫馬背。 神容車簾半揭, 朝后方來路看了一眼, 又看他, 他三年未出幽州, 如今卻早已身在幽州之外了。 山宗似背后長了眼, 忽然回頭:“怎么?” 神容與他眼神撞個正著, 想了想說:“你三年才出一回幽州,就不用擔心么?” 他問:“擔心什么?” 該安排的他都安排好了, 不然也不會在她快走的時候才趕到。 只不過胡十一和張威此時大概已經累得喊苦連天了。 神容又想一下:“幽州安防,再比如那些底牢重犯,都不用擔心?” “沒事。”山宗語氣依舊篤定:“近來安防無事,那群人我早說過了,他們不會跑。” “萬一他們知道你走了,便不管那四個人了呢?” “那也要看到我死了,他們才會甘心跑。” 這一句隨口而出,神容卻不禁將門簾掀開了點:“為何, 他們跟你有仇?” 山宗笑一聲:“沒錯, 血海深仇。” 神容看他神情不羈,語氣也隨意, 這話聽來半真半假,不過想起那個未申五處處與他作對, 倒的確像是有仇的模樣。 “少主,到了。”一旁東來忽而出聲提醒。 神容思緒一停,朝前看,身下馬車已停。 前方是一座道觀。 山宗下馬:“走的是捷徑,今晚在這里落腳。” 神容看著那道觀:“我認識這里。” 他轉頭問:“你來過?” 她搭著紫瑞的手下車:“來過。” 他們來時也是走的捷徑,這道觀就是她來的時候住過的那座,怎么沒來過。 兵馬進觀,知觀聞訊來迎,看到神容的馬車和一行長孫家隨從就認了出來。 “原來是貴客再臨,有失遠迎。”知觀一面說著,一面去看那些入了這清凈之地的兵卒。 道家的都講究個觀相識人,知觀只看到為首的男人眉宇軒昂,卻提刀閑立,凜凜然一股貴氣與戾氣交疊,分不清黑白善惡模樣,與之前那位溫和的長孫侍郎可一天一地。 原本他想說一句清修之地不好帶刀入內的話,最后到底就沒敢說。 一番料理過后,天色便不早了。 神容在善堂用了飯,回房時天已擦黑。 房內已點亮燈,她進去后看了看,還是她來時住過的那間。 外面還沒安靜,一下來了太多人,這小小的道觀根本塞不下去,光是安排客房就要頭疼半天。 神容在屋里聽見山宗的聲音:“隨意安排一間便是,我沒那么多講究。” 隨后知觀回:“是。” 她往外看,紫瑞正好端著水進來伺候梳洗。 “少主,知觀打聽了一下您與山使的關系。”她小聲說:“說是怕安排的客房不妥,冒犯了您。” 神容回味著方才山宗的口吻,無所謂道:“隨意,我也沒那么多講究,他既身負護送之責,又哪來的什么冒不冒犯。” 紫瑞記下她的話,一邊送上擰好的帕子。 待外面徹底安靜下來,已然入夜。 神容身在這間房里時沒什么,坐在這張床上時也沒什么,到在床上躺下,閉上眼睛,卻漸漸生出了不自在。 她睜開眼,黑暗里盯著那黑黢黢的帳頂。 都怪她記性太好,在這熟悉的地方,竟又記起了曾在這里做過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