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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盛世書香在線閱讀 - 第212節

第212節

    初雪想到,就在昨晚,婆婆為了自家的事要死要活的,一夜過去,看著別人的笑話,自己就全忘了。

    想到今天大伯母當眾諷刺她婆婆,說她被老太太嫌棄,不配教養孩子,其實這事兒老太太早就私下叮囑過自己。

    初雪自知性情太弱,教不出什么了不起的兒女來,可她畢竟不是婆婆這樣的人,好人做不成,壞人也做不成,一輩子看丈夫的臉色,懷楓和嫣然跟著祖母,只怕將來……

    此刻二夫人又在念叨:“鑰匙怎么都給了老三媳婦呢,你是大嫂嫂啊,該你拿著才是,何況她身子不好。哎……也罷了,她那么精明一人,你往后也就是給她打打下手,還真指望你當家做主嗎?”

    初雪不言語,繼續指揮下人收拾東西,想著如何才能擺脫婆婆的糾纏,清秋閣來人傳話,說是姑嫂姐妹們在一起用飯,請大少夫人也去。

    二夫人沒好氣地說:“去吧去吧,你看看,這才剛拿了鑰匙,她們就差遣起你來,可別忘了,你也是當家的。”

    初雪才不在乎,不等請婆婆示下,順便把懷楓和嫣然也帶走了。

    小娃娃們被眾星捧月,懷楓好奇地問韻之:“姑姑怎么天天回家來,您不是嫁出去了嗎?”

    韻之氣得夠嗆,把小侄兒摁在懷里一頓揉搓,嚇得他嗷嗷叫,她們這邊熱鬧著,涵之與扶意便在一旁輕聲說話。

    提起平珒的事,涵之說道:“具體的事兒我也不清楚,但你姐夫的意思,是放平珒回來,好讓他保護家人,镕兒與他商量什么事來著,尚未有結果。”

    扶意道:“京城關防越收越緊,眼下是出城容易進城難,就怕改天,連出去也難。jiejie既然要走,還請早日動身,橫豎都是要和皇帝翻臉的,他才是要顧忌更多的。”

    只見堯年走來,要和扶意單獨說幾句話,涵之嗔道:“你們最近好些悄悄話,都不能告訴我嗎?”

    郡主在嫂嫂面前,才會有幾分嬌柔模樣,依偎在扶意身邊說:“就是體己的話,只能對扶意說。”

    扶意難得見郡主這一面,很是新奇,待大jiejie被嫣然纏去,才見她收斂了嬌態。

    堯年正經道:“難得今天見一面,可你們家那么多人,我實在沒法兒對他開口,眼下我們就要走了,之后會如何,誰也不知道,但你總多些機會見他,替我傳句話可好?”

    扶意說:“若是不著急的話,不如等將來,郡主親口去說?”

    堯年搖頭,眼中還映著今日見慕開疆的情形,口中道:“沒什么要緊的話,但卻很著急,扶意,替我告訴他,不論如何,都要保住性命。”

    扶意想起了開疆的話,他說他要一直留在皇帝身邊,當時沒來得及問緣故,現在怎么心里隱隱覺得不踏實。

    堯年說:“你也要保重,只怕貴府要遇重創,皇帝必然有所遷怒,你懷著身孕,千萬小心。”

    第380章 你可真夠出息的

    且說這一晚,祝承乾忙完朝務歸來,家中已恢復寧靜,對于妻子將當家之權交付侄媳和兒媳一事,他全然不知。

    進門時,臥房一片漆黑,下人跟進來點燈,才亮了一盞蠟燭,就聽見大夫人呵斥:“滾出去!”

    祝承乾示意下人們離去,緩步走近妻子身邊,很不耐煩地問:“你又是怎么了,對付那些族人,你向來有的是辦法,今天怎么會鬧成這樣?”

    大夫人聲音沙啞,聲息中透著絕望:“我只問你一句話,是你命令涵兒,逼我交出當家大權?”

    祝承乾聽得一頭霧水:“什么意思,什么權?”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騙我……”大夫人哭聲凄慘,悲鳴刺耳,“我這一輩子,到底圖什么?”

    祝承乾見妻子這般,便知問不出什么所以然,退出門外喚來下人,才知道妻子今日在女兒的勸說下,將當家大權交出來,且涵之是打著自己的旗號,說是他全權托付女兒來主持一切。

    “她那么說,你就那么信?”祝承乾沖回臥房,大聲質問妻子,卻見昏暗的燭光里,夫人昏倒在床榻上不省人事,他心頭一驚,失聲喊道,“來人,來人……”

    消息傳到清秋閣時,扶意正在核對今日登記造冊的族人所缺銀米,聽說婆婆昏倒,她很是擔心,不自覺地站起身來。

    但翠珠和香櫞都勸:“您去了,也不過是挨頓罵,大老爺似乎根本不知道大夫人把鑰匙交出來的事兒,正惱火呢。”

    扶意沉下心思量,放下筆道:“你們拿衣裳來,我要出門。”

    香櫞深知小姐的脾氣,便不再相勸,為她穿戴整齊,裹得嚴嚴實實后,便和翠珠帶著幾個mama一同出門。

    可出了門,扶意卻往內院的方向走,香櫞和翠珠面面相覷,倒也松了口氣,趕緊跟上前。

    老太太屋里早已熄燈,近來家中雖不太平,她卻更知保重,不跟著瞎cao心上火,就算今天聽說平珒被打了一頓即將遣送回來,也不著急,有什么事要等孫子回來了再說。

    此刻屋子里重新點起燈火,扶意小心坐在了床塌邊,李嫂和香櫞攙扶老太太起身,取了靠墊支撐她的腰背,之后便是所有人都退下了。

    “有什么要緊事,你公公和你過不去了嗎,要你把鑰匙還回去?”老太太愛憐地看著扶意,這孩子懷孕后,臉上竟是瘦了一大圈,實在叫人擔心。

    “母親她急火攻心昏厥了,興華堂里正請郎中呢。”扶意說,“必定是父親回來,她知道了大jiejie騙她,想來白天之所以妥協,一半是礙于皇后娘娘,另一半該是以為父親真的拋棄了她吧。”

    老太太冷笑:“她自己糊涂罷了,賴不著別人。”

    扶意說:“天越來越冷,興華堂雖朝向好,但也不能一整天都曬著太陽,遠不如京郊莊子寬敞舒適。奶奶,我想求您做主,就說母親身體不好,帶她一起去城外莊子里靜養些日子。”

    老太太皺眉道:“對我說實話,你是想送我走,還是想送你婆婆走?”

    扶意笑了:“什么也瞞不過您,我還是那句話,多走一個是一個,我也答應了大jiejie,會照顧好母親的。”

    老太太嘆氣:“你就不怕得罪了皇帝?”

    扶意搖頭:“該得罪的,早得罪了,對您說實話,王妃娘娘、郡主,還有大jiejie她們就要走了,這一走,再回來,可就要變天了。”

    不等老太太答應,門外傳來凌亂的腳步聲和人聲,但見祝承乾不顧阻攔只身闖進來,見扶意果然在母親身邊,怒火直沖頭頂,瞪著猩紅的眼睛幾步上前,揚手一巴掌扇在扶意的臉上。

    老太太驚駭不已,奮力推開兒子,斥罵:“畜生,你做什么?”

    扶意臉上火燒似的,腦袋像是被重重震了下,眼前一片暈眩,幸而是坐在祖母的床榻上,她的身體還能有依靠。

    老太太怒道:“當著我的面,打你兒子的女人,你可真夠出息的。”

    第381章 翁媳反目

    扶意從掌摑的暈眩中緩過勁,聽見老祖母這句話,心中也算有了幾分底氣。

    嫁進門以來,不論多少委屈,以大局為重也好,為了镕哥哥也好,她對祝承乾都是恭敬有加,甚至逆來順受。

    如今懷有身孕,可算是用上了別人口中最后的大招,可她在公公跟前的待遇,依然沒有任何改變,反而越來越糟。

    原本扶意以為,是因為自己的出身,因為她和勝親王府的交情,才招惹公婆的不喜歡,很快她就明白,并確信無疑,一切的一切,只因為祝镕愛她。

    此刻屋子里火氣沖天,一巴掌也不能減少祝承乾的怒意,老太太更是恨不得十倍百倍地奉還給兒子,唯有扶意是冷靜下來了,扶著床架小心站起來。

    “成日里挑撥離間,自你來家后,便是家無寧日。”祝承乾怒斥道,“縱然我將你軟禁,你還能有本事奪了當家大權,逼你的婆婆交出鑰匙,真是好大的能耐。這會兒又來老太太跟前挑唆什么,要的我們母子不和婆媳不和,你便得逞了是不是?”

    扶意抬起頭,臉頰一側的掌印赫然醒目,但她的眼中寫著“不可理喻”四個字,滿身的氣勢不委屈也不怯弱,沖著公公來的,是鄙夷、是諷刺,是對他從骨到皮的看不起。

    被兒媳婦狠狠白了一眼,祝承乾竟是愣住了,扶意高傲地從他面前走過,什么話也沒有說,待祝承乾緩過神,兒媳婦已經離去。

    老太太嘆了一聲:“我說過,你早晚會失去镕兒,偏偏孩子們沒有半分對不起你,是你一次次將他們從身邊推離。原本我該當著扶意的面,把這一巴掌還給你,我想還是不必了,等你兒子回來吧,讓你永遠欠著他媳婦一巴掌,讓你在镕兒跟前抬不起頭,才是對你這輩子最大的懲罰。”

    祝承乾恨道:“孫媳婦是媳婦,兒媳婦呢,您的兒媳被逼得暈倒不省人事,您可憐過她嗎,幫過她嗎?”

    老太太冷冷一笑:“她有沒有拿著祝家的銀子貼補楊家,你心里很清楚,至于是不是你默認的,結果都一樣。放縱下人仗勢欺凌、吃酒賭錢,到頭來虧空公中的錢,她是不管不問,更別說從前,隨隨便便將自己看不慣的丫鬟賣了,草菅人命的事她也不是沒做過。這家里上下,誰逼她,誰敢逼她?你們自己造了孽,在女兒面前抬不起頭,你拿無辜的兒媳婦出氣?你這畜生!”

    祝承乾被說得啞口無言,捏緊拳頭悶了半晌,才憋出一句:“她方才來這里,又是要向您挑唆什么?”

    “你家女人都這樣了,我也沒賞過她耳刮子,你倒好,一個當公爹的,竟然對兒媳婦動手。”老太太說,“只怪你女人做錯事時,我沒好好管教她,這一巴掌,你不該打在扶意的臉上,該沖著我來。”

    一面說著,一面起身逼向兒子,要他把巴掌往自己臉上甩,嚇得祝承乾節節后退,最后跪下了。

    老太太俯視著兒子:“鬧吧,你只管鬧,我橫豎沒幾年好活了,可你將來怎么辦,最終落得個孤苦伶仃孤家寡人,你就心滿意足了。”

    說罷,她朗聲喚了下人進來,命她們送走大老爺,祝承乾無可奈何,幽怨地看了母親一眼,拂袖而去。

    再經過清秋閣,這里和往日無異,兒子臥房的燈還亮著,門里門外的下人被打發了不少,只有值夜的幾個在。

    門下的婆子見了大老爺,來請安說:“少夫人查賬呢,且要些時辰,說是子時前一定入睡,已經交代過的。”

    祝承乾沒好氣:“查什么賬?”

    那婆子尷尬地說:“今日宗親們上門來討的賬,說是入秋入冬后,宗家少了他們銀米。”

    祝承乾好不耐煩,什么話也沒說就走了。

    門前的人松了口氣,轉身就把清秋閣的院門關上,而里頭扶意聽見關院門的動靜,便知是公公已經從祖母那兒離開。

    她合上面前的賬本,另取了一冊往年的舊賬,便見香櫞不知從哪兒討來的冰,用絲帕包著,要拿來給她敷臉。

    扶意輕輕推開說:“怪冷得,回頭再著涼,我沒事。”

    香櫞撅著嘴,捧著冰塊也不知冷,被小姐催著才放下,扶意則好奇地問:“你從哪兒討來的冰,驚動別人了?”

    “小姐,轉眼就要臘月了,夜里早已經有冰凍了。”香櫞說,“是這家里,出入都離不開暖爐,您才不覺著冷。”

    扶意向窗外看了眼:“日子可真快,這就到年尾了。”

    香櫞還是忍不住摸了摸小姐臉上的傷痕,那一巴掌著實厲害,細皮嫩rou的人兒,腫了好大一片。

    扶意反過來安撫她:“你不必心疼,我自己都不疼,這一巴掌之后,我再也不必把他放在眼里,往后能過就過,不能過的,他有多遠滾多遠。”

    香櫞無奈地笑:“您也就霸氣兩句,還真能把大老爺怎么樣?”

    扶意慢條斯理地翻開賬本,說道:“這家業只是傳到他手里,又不是他一手創建下的,他若不成了,自然有人取代,還以為他也是天命之子?縱然天子,又如何呢?我可不會離開這個家,我要報答祖母,要照顧弟弟meimei們,他不管的事,我都要管,不樂意見到我,他們走。”

    香櫞知道小姐的脾氣,向來是越挫越勇,大老爺這一巴掌,可是把她的心火都點燃,想要以此壓制兒媳婦,那是不可能的,他也太小看人了。

    “我不會瞞著姑爺。”香櫞說,“您生氣也好,打我罵我也好,攆我回紀州也好,反正這件事,我是一定要告訴姑爺的。”

    扶意看著香櫞,沒等她開口,香櫞就說:“別跟我擺什么大道理啊,我蠢我聽不懂。”

    扶意被逗樂了,可是一笑就牽扯了面頰上的疼痛,不由得捂住了臉。

    “你看看!”香櫞立時用冰塊小心翼翼地敷著,念叨起姑爺來,說道,“父子倆會不會打起來,姑爺會不會替您討回這一巴掌。”

    祝镕是說過,大夫人若對她動手,他就把嫡母的胳膊卸下來,大概連他自己也想不到,親爹竟然會對兒媳婦動手。

    丈夫有沒有魄力卸下他親爹的胳膊,扶意不知道,她也沒這么想過,可父子之間再不能好,那是一定的。

    “我不會忍氣吞聲。”扶意對香櫞說,“但往后回家見了爹娘,別提這些事,沒的叫他們擔心我。”

    那之后,扶意靜心核對賬目,子時前熄燈入寢,香櫞已經出去轉悠了一圈回來,悄聲告訴小姐:“聽說大老爺今晚在書房里休息,沒有去大夫人身邊,我還以為大老爺是為了大夫人,才拿您來撒氣。”

    扶意躺下,輕輕一嘆:“也不怪她恨我,都這樣了,丈夫的心思依然舍不得分她一星半點。”

    香櫞嘆氣:“這樣的夫妻,到底有什么意思呢,咱們家老爺,好歹還疼夫人呢。”

    扶意小心翼翼翻過身,卻是很不屑地說:“你別往我爹臉上貼金啊,他也就強那么一丁點兒,我娘可是受了二十年的委屈,我如今與他和解,佩服他的膽魄志向,可不意味著過去能一筆勾銷。”

    香櫞輕輕拍著小姐:“睡吧睡吧,這一天天的,cao不完的心。”

    扶意伸手摸了摸空蕩蕩的床鋪,可意外的沒惦記起镕哥哥,而是想到了韻之,想起她家二姑娘和二姑爺,至今還沒圓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