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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盛世書香在線閱讀 - 第142節

第142節

    堯年聽這話,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原是她小人之心了。

    巧的是,說曹cao曹cao到,門外傳來韻之的嚷嚷:“郡主,我把我家白哥兒和黑妞牽來了,您不是一直想看看嗎?”

    堯年和扶意聞聲出門來,便見兩條碩大的狗在韻之身邊,她手里牽著繩索,兩條大狗安安靜靜,見了陌生人也不叫不咬,但盯著堯年看的目光,十分警惕兇悍,是能看家護院的好家伙。

    韻之見香櫞躲開老遠,笑道:“傻丫頭,別怕,我拉著繩呢,你過來摸摸它們。”

    香櫞害怕,不敢上前,堯年大大方方地走來,熟稔地觸摸能讓狗舒服的位置,兩個大家伙圍著她嗅了嗅,似乎確認了是韻之的朋友,目光和氣息都變得溫和起來。

    第260章 心魔

    扶意因顧著香櫞害怕狗,一個不留神,竟讓堯年和韻之商量好了,中秋節帶著白哥兒和黑妞一道去圍場狩獵。

    雖然只要報備記錄后,可攜帶獵犬獵鷹,但家中長輩必然不答應,偏偏韻之是和郡主說好的,他們也無法反駁。

    日落前,送堯年離去后,扶意才埋怨韻之:“我可又要挨罵了,回頭你哥哥怪你,你也別怪我。”

    韻之奇怪:“這是我和郡主商量的事,就算要向大伯報備,和你什么相干。”

    “我不在邊上也罷了,我在沒阻攔,就是我的責任,但凡你大伯不愿意你帶上狗,我就要挨罵。”扶意嘆氣道,“大夫人她雖然和我不對付,若沒有大的沖突,她其實懶得搭理我。反倒是父親,我知道他是為了镕哥哥好,為了能讓我盡快成為體面的公爵府少夫人,但做兒媳婦的日日被公爹挑理責備,我真是委屈死了。”

    韻之想了想,說道:“那不如就說是你想帶著狗去,這樣就算大伯罵你,至少我哥不會來罵我。”

    扶意氣得伸手要打她,韻之靈活地跳開,嬉鬧片刻,二人便往西苑來探望三夫人。

    經過一天一夜,三夫人恢復了幾分氣色,而早產的孩子,在大夫和奶娘的照顧下,暫且安穩。

    三夫人樂觀地對侄媳婦和姑娘們說:“沒有養不大的孩子,祝家的兒孫,筋骨都強著呢。”

    但她年紀不小了,經歷這一遭,遠不如年輕時恢復得快。

    據說平理是腳朝下,九死一生產下大胖兒子后,三夫人第二天就自己下床走到搖籃邊看孩子,嚇得一屋子下人把她摁回床上。

    “我今天可沒有力氣站起來。”三夫人說,“年歲不饒人,扶意啊,你們將來也要小心,中年產子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慧之嗔怪母親:“您說什么呢,三哥哥和嫂嫂才新婚沒幾天。”

    三夫人笑話女兒:“你還小,你懂什么?”

    扶意赧然一笑,答應道:“我會記著嬸嬸的話,小心身體。”

    巧的是,這日回清秋閣,扶意便覺小腹發脹,原是月信到了。

    香櫞計算著日子,比上個月有所提前,扶意眼下還沒打算懷娃娃,松了口氣之余,說道:“這樣也好,待秋狩住在圍場,我不必麻煩了。”

    天黑后,祝镕回家來,得知扶意身上不自在,便是小心翼翼地呵護,怕她著涼,喝口水都要送到她嘴邊。

    入夜,二人互相依偎,祝镕細心暖著妻子的身體,說著悄悄話。

    提起了白天的事,祝镕便說,由他出面要帶狗去,父親就不會責怪扶意,還笑道:“有時候,也該學著撒些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扶意之前哄二夫人三夫人時,雖不是句句謊言,但也少不得雕飾夸張一些言語,如今在公爹跟前,除了恭敬,竟是什么也不會說了。

    “我不是不會撒謊。”扶意道,“就怕被拆穿,遭到更嚴重的懲罰,今天父親沒訓斥我,我一整天都過得很好,有幾天一大早就挨罵,消沉極了。我也告訴過自己,別在乎、別放在心上,可還是會忍不住去想,我并不想讓父親對我失望,更不愿你擔心我。”

    祝镕心疼地說:“我爹那個人,若是對你失望,看不上你,他就不會來管你。雖說他管束教訓你,我很舍不得,好歹他心里已經認定你這個兒媳婦,才會事事都盯得緊。”

    “我知道。”扶意說。

    “不是幫他說話,只想你心里有個底,不要以為他是沖著你故意挑刺。”祝镕說,“這一來二回,彼此都摸透了招數路數,你這么聰明,很快就能學會如何應對他。比起你來,我才是糊涂的那一個,白白浪費了我們單獨出門的機會。”

    扶意軟綿綿地提要求:“那先欠著賬可好,將來連本帶息,我們出去逛個十天半個月再回來。”

    祝镕立時親了一口:“你想去哪兒,只要我們走得到,我都隨你去。”

    “镕哥哥。”

    “什么?”

    “和你在一起,每天都很快活,只要見了你,我什么委屈都能不在乎。”

    扶意從不吝嗇表達她的愛意,世俗禮節對女子的約束,讓她們都閉緊了嘴巴沒有勇氣表白自己的內心。

    而更多的婚姻遵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夫妻之間也無恩愛可言,或是一輩子水火不容,又或是客客氣氣到老掙一個相敬如賓。

    這絕不是扶意想要的人生,而她卻這樣幸運的,遇見了心上唯一的人。

    扶意說:“三嬸嬸要我們小心,將來到了中年,千萬別學她。”

    祝镕笑出聲來:“嬸嬸真是什么都敢說,也好也好,有長輩教導你這些話,是好事。”

    扶意卻摸了摸相公的腰:“那也要我家三公子,人到中年依然霸道才行。”

    祝镕干咳了一聲,語帶威脅:“記著你說的話,到了中年,我們再算今晚的賬。”

    扶意鉆在相公的懷里,笑得花枝亂顫。

    將要入睡時,提起了郡主和開疆的事,祝镕說他們之間似乎有什么約定。

    “明年春天,若再無勝親王父子的蹤影或尸首,皇帝和閔王妃已經商量妥當,會正式宣布他們為國就義,并立碑建廟,葬入皇陵。”祝镕道,“不知開疆和郡主約定的,是不是那一天,可若真到了那一天……”

    扶意說:“是不是到了那天,郡主還要守孝三年方可婚嫁?”

    祝镕頷首:“再三年,開疆二十五六,慕夫人該急死了,他在家里日子也不好過。”

    扶意不自覺地說:“若王爺父子活著,那不就什么都順利了?”

    可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屋子里靜了須臾,只聽見祝镕說:“乖,睡吧,這幾天要好好休息。”

    扶意心里明白,關于王府的話,他們必須點到即止。

    夜深人靜,皇城之內,能聽見穿戴鎧甲的侍衛一趟又一趟的巡邏。

    因侍衛中每一個人都要經過細心挑選,追溯家世三代是否清白忠誠,皇帝無法短時間內在關防上增派人手,只能增加巡邏次數,減少侍衛的休息。

    祝镕盡可能地調諧,仍舊會讓侍衛們疲憊不堪,再三諫言后,皇帝總算妥協,收回了成名,畢竟一群疲憊勞累的侍衛,根本無法保護他。

    貴妃宮里,風韻猶存的閔貴妃,香.汗淋.漓地從皇帝身上爬下來,皇帝卻一把拽過她,不讓她走。

    “皇上……”

    “別離開,你在朕的身邊,必要的時候,還能用來擋刀。”

    閔貴妃聽得心驚rou跳,強作鎮定地說:“皇上乃真命天子,豈是宵小螻蟻之輩能近身的。”

    嘉盛帝翻了個身,胡渣重重地刺在貴妃的肩膀上,疼得她直皺眉頭。

    “朕為什么找不到他,可他卻好像有無數雙眼睛在盯著朕。”嘉盛帝顫抖著,“就像朕小的時候,父皇時時刻刻都派人盯著朕,朕做什么都逃不過他的眼睛,朕說的每句話他都知道,朕……”

    此刻,清秋閣的臥房里,祝镕正對懷里的妻子說:“這些都是爹爹告訴我的,在勝親王出生之前,皇上就已經是太子,他接受先帝無比嚴苛的教導,但你一定也發現了,當今資質平平,年少時更不如現在,父親曾親眼見皇上被先帝鞭打。后來勝親王出生,天資聰穎,活潑可愛,深得先帝喜愛,先帝開始漸漸疏遠了太子。然而不再遭受打罵的太子,卻陷入了無窮無盡的恐慌,每一天都擔心自己會被弟弟取代。”

    扶意聽得很認真,原來父母的偏心,天家皇室也不可避免,想到自家爹爹,從小不被母親疼愛,扶意更后悔之前把爹爹氣成那樣,她怎么就不能也疼一疼父親呢。

    祝镕道:“皇上的心魔,何止是五年前開始,從他落地出生起,日日夜夜都被心魔困擾。”

    第261章 白哥兒不見了

    扶意問:“父親是不是從小就教導你,要扶持皇上成為英明的君主?”

    祝镕頷首:“有這么些意思,但江山是項家的,龍椅上坐的是誰,并沒有太大的區別,只要于國有利,于民有益,對我來說都一樣。只不過……”

    扶意知道,話題變得越來越嚴肅,她終于閉上眼睛說:“太晚了,镕哥哥,我困。”

    祝镕低頭親吻她的額頭:“不要害怕,不論發生什么,有我在。”

    扶意呢喃了一聲,沒再說話。

    那之后幾日,扶意忙著收拾玉衡軒之外,每天還要應付來送中秋賀禮的賓客,這京城貴府之間,一年到頭就光忙著這些人情往來,也夠累的,不怪有人家外強中干。畢竟一家子人張口吃飯不算,光是人情,每年不知要多少花銷,而收到的東西大部分既不能轉贈,也無法典當,扶意能感受到,普通官宦家在京城的日子,可不好過。

    中秋節前,玉衡軒書房再開,扶意終于不必再應酬閑人。

    每日一清早是平珒的課,午飯前的半個時辰,奶娘抱了懷楓來跟著嬸嬸背詩認字,午飯過后扶意小憩一個時辰,接著便是映之、敏之和慧之的課,直至日落。

    再之后,平珒吃過晚飯,就來玉衡軒溫書,扶意得閑時在一旁指導,不得閑,就由著平珒自習。

    將書房和住處分開,雖然往來辛苦,但也自在不少,且玉衡軒離著內院最近,五公子每日溫書晚些也不怕,下人接回去就能洗漱入睡。

    經歷了春夏秋,平珒個頭長高、身板變厚實,不會再跟著陰晴風雨而病倒,從半碗米飯到如今叫老太太怕他吃頂著了,短短光景,病怏怏的小孫兒就給養活了。

    如此一來,越發證明了平珒在興華堂遭到什么樣的待遇,家里家外閑話不少,大夫人心里不痛快,一肚子戾氣自然都沖著柳姨娘去。

    中秋前一日,祝家要提前出發去圍場,以備明日迎駕,扶意來興華堂請大夫人,一進院門就聽見哭喊聲,那噼噼啪啪的巴掌,嚇得她渾身打顫,廊下的婢女攔著沒讓她再往里走,無奈地說了句:“柳姨娘端茶燙著了大夫人,王mama做規矩呢。”

    扶意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想起了母親被祖母用筷子抽打的光景,若說嘉盛帝有心魔,扶意同樣也有,只不過她好好地控制了壓抑了,可一旦被勾起,她不怕再多撕一張嘴。

    巴掌聲停了,柳姨娘被人拖出來,跪在了臺階上,王mama跟出來看見扶意,不僅絲毫不覺得尷尬,反而迎上來,皮笑rou不笑地說:“少夫人,夫人的衣裳濕了,換一套干凈的就能出門。”

    扶意看見,王mama的手正不自覺地轉動手腕活動手指,她的掌心通紅,看來是她親手扇的巴掌,她自己也疼得厲害。

    再看向跪在臺階上的柳姨娘,只見雙頰紅腫,發髻凌亂,衣裳濕了一大半,還有茶葉梗粘在上頭,想來是被潑了茶水。

    扶意不動聲色,淡淡地說:“我在此等候,老太太那邊有二姑娘服侍,我來侍奉母親出門上車。”

    王mama幽幽一笑,轉身看了眼地上的人,對扶意說:“教訓了一個奴才罷了,少夫人不必在意。”

    一個為祝家開枝散葉,延續香火的女人,到頭來淪落為被隨意虐打羞辱的奴才,扶意心底一片寒涼。

    倘若最初是柳姨娘勾引大老爺爬到今日的地位,那不論什么樣的日子,是她自己選的,可偏偏不是,她是被大夫人強行納進門,又得不到善待。

    不多久,大夫人出門來,因今日要去圍場,是體面莊重的事,即便厭惡扶意,她也不會耽誤了正經事,又見扶意畢恭畢敬,沒有亂開口為柳氏辯解,挑不出什么理來,就趕緊出門去了。

    一家子到門前,二夫人帶著兒媳婦來相送,說著:“請母親和嫂嫂放心,家里的事我會照應。”

    大夫人冷然回絕:“不必你費心,各處管事自有分寸。”

    二夫人訕訕一笑,沒再說話,門外來催,一家人趕緊出門上車。

    行走間,聽見犬吠聲,大夫人見隊伍后頭,下人牽著兩條大狗,她蹙眉問:“怎么回事?”

    扶意道:“是相公命我們帶上的,已經報上去了。”

    “簡直不可理喻,它們若是亂叫亂咬,闖了禍誰來擔當?”大夫人怒道,“你為什么不來告訴我,這家里的事,往后都不用我點頭了是不是?”

    扶意不能頂嘴,低頭站在車下,芮嬤嬤從前面過來問:“夫人,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