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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修真小說 - 沾霜在線閱讀 - 第56節

第56節

    然那冰涼的觸覺,依舊沒有因為她剛剛的舉動而消失,而是變本加厲地開始撫摸她的脖頸,孩童稚嫩的聲音就繞在她的耳畔。

    “咯咯,別害怕呀,我們來玩捉迷藏好不好。”

    云娘將頭緊緊垂著,顯然已經在崩潰的邊緣:“你快滾開,誰要和你玩捉迷藏,快滾啊!”

    “吶,云娘不要小年了嗎?”

    女孩的聲音變得有些悵然,云娘能明顯感覺到自己身邊的床陷了下去,就似有什么東西坐在其上。

    小小的手掌撫上了她的膝頭,之后竟整個人都坐在了她的身上。

    云娘只覺得胸腔被壓得發悶,整個人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好似下一刻就會窒息在床上。

    “夠了!”她破罐子破摔地直起了身,猛地一掀被子,想將趴在她身上的東西甩到地上。

    但,被她甩走的只有她的被子。

    而那小小的身影,正坐在她的床上咯咯笑著。

    那是一個約莫只有四五歲的女孩,扎著小辮子,側臉rou嘟嘟的,可一雙眼睛卻幾近占了臉頰的一半,大得可怕。

    她見云娘終于不把頭埋在懷中了,顯得十分高興,湊上前去看她,又咧開那張小小的嘴笑。

    云娘盯著這張近在咫尺的臉龐,僵著頭往后靠了靠。

    見到云娘抗拒的舉動,那個小女孩嘟起了嘴,目色變得有些怨懟,眼睛也微微下垂,而后猛地站起了身來,眸中倏然爆發出了一股戾氣,緊接著從懷中掏出了一個針線縫好的布人,朝云娘的臉上丟去。

    云娘躲閃不及,這布人便結結實實地砸到了她的臉上。

    她驚恐地捂住臉,爬下了床,就要往院外跑去。

    可只在轉瞬間,那小女孩便堵在了門前。

    她偏了偏頭,眸色倏然暗淡了下來,緊接著,她那雙大得可怕的眼瞳不知在何時消失了,只留下了兩個血rou模糊的窟窿。

    鮮血順著她的眼眶緩緩滴落了下來。

    一滴、兩滴……

    女孩的身軀慢慢變得僵硬,原先水嫩的臉龐也泛起了青黑的斑點——就似在逐漸腐爛一般。

    她的嘴角彎起了一個詭異的弧度,直直地伸出了雙手就向云娘而來。

    云娘尖叫了一聲,拔腿就想跑,卻踩到了自己剛剛拋在地上的棉被,腳下一滑,頭在床沿上磕了一下,就這樣昏了過去。

    女孩見云娘摔了,笑得更開心了。

    她蹲下身子,愉快地拍了拍云娘的臉頰,在她的面上留下了幾道血痕。

    “罷了,明日再見吧。”她似吟唱般地說出了這句話,才扭了扭脖子,發出了“咯吱咯吱”的聲響,悄然消失了在了屋內。

    商折霜與司鏡剛剛回到房內便將房門給堵上了,她毫不猶豫地接過司鏡遞來的黃符,“啪啪”兩下便貼在了門上。

    黃符接觸到門后,倏地燃起了一絲青煙,繼而,門外的陰靈也消停了下來。

    “這云娘到底害死過多少人,這陰靈怎會如此之多?”商折霜揉了揉被剛剛陰靈攥痛了的手腕,在心底暗暗罵著云娘活該。

    “陰靈與怨靈不同,是會受吸引的。”司鏡抬手為商折霜倒了杯水,遞給她道,“許是有心的怨靈,吸引來了這么多陰靈也不一定,我并不認為云娘一人,有能力引來這么多陰靈。”

    作者有話要說:  商·傲嬌吃醋法·折霜

    第59章 日昳(五)

    商折霜淡淡掃了司鏡一眼。

    她知道他說的不錯,也知道若不盡快處理掉云娘招惹出的怨靈,許是會影響到嶺江鎮尋常居民的生活。

    但她的心底就似裂開了一道細細的溝壑一般,有不快的情緒沿著這條裂縫蔓延而出。

    所以她沒有應他,而是打了個哈欠道:“夜深了,明日再說吧。”

    他們所進的這件屋子,恰有左右兩處隔間,正好能睡兩人,于是她轉身便走向了左側的屏風之后。

    她能感覺到司鏡在廳堂內坐了一會,但也只有一盞茶的時間,他便將燭火熄了,屋內又歸于了一片黑暗。

    商折霜躺在床上,頭一回破天荒的失眠了。

    她在空域風餐露宿這些年,飯常常是有上頓沒有下頓,而覺也如是,所以她幾乎養成了倒頭就睡的習慣。

    可這才僅僅在司家呆了三月有余,她卻感覺到了自己明顯的變化。

    她沉下了心來,開始細細思索自己與司鏡之間發生的事情。

    現在她基本可以確認,司鏡身上的秘密多半與寧府有關,確切來說,是與寧府的大姑娘,寧朝暮有關。

    據說他們自小便有婚約,但后來卻不知因何緣故,這紙婚約就這樣作廢了。而依司鏡對寧朝暮的態度看來,他確是不喜歡寧朝暮的。

    由此,她便又想起了,在如意樓時晴娘對司鏡說的話來。

    她口中的寧小meimei該就是寧朝暮吧?

    “寧朝暮喜歡司鏡……”她輕聲喃喃著,卻又覺得有哪里不對。

    若寧朝暮真的喜歡司鏡,那她又何必費心設下鴻門宴傷了司鏡,而司鏡又為何要對她言聽計從?

    商折霜第一次覺得腦中就似塞滿了棉花,一團亂,不知該從何處開始整理。

    這一晚上,伴隨著這些紛雜的思緒,思索許久未果后,她才緩緩地陷入了沉睡。

    曦光初照,屋室通明。

    雖然云娘的房子看起來小,但梁卻挑得很高,所以采光極好,這明晃晃的光便透過窗欞的一條縫,直直投至了商折霜的面上。

    商折霜昨夜本就沒睡好,被這光一照,心底涌出一股煩躁之情,將被子一拉,又蒙至了頭頂。

    她本以為司鏡會來叫醒她,畢竟這兒不是司府,他們也不是出來玩樂的。可直到午時,日光都已經轉至房間的一隅角落,司鏡都沒有來喚她起身。

    她睡得有些昏沉,直到坐起身來時,都沒大摸清楚情況。

    商折霜搖搖晃晃地下了床,幾近是閉著眼睛草草穿好了衣裳,才推門而出。

    沒想到,這才剛踏出門一步,她就已然不認識云娘這間小小的院子了。

    凡是觸目能及的門窗上,都貼滿了以朱砂畫著的黃符,而院中植著的那些樹,也沒能避免被折騰的厄運,枝干上被抹滿了雞血,以至于整個院落中,都散發著一股血的腥味。

    院落中央,站著一個穿著道袍的男子。

    那人約莫也到了知天命的年紀了,可他雖穿著一身飄渺若仙、繡著祥云紋的道袍,生得卻是jian詐之相,全然沒有一般修道之人的仙風道骨,往那一杵,任誰看都像個江湖騙子。

    商折霜嫌惡地皺了皺眉,轉頭在院中尋司鏡的蹤跡,可掃視了一圈,卻沒見到他的人。

    云娘站在那道長身邊,容色親昵,頗有些忐忑地問道:“元虛,那小賤蹄子晚上應該不會再來了吧,我可是被嚇了好幾晚了呢。”

    她的語態嬌媚,言行比起青樓女子有過之而無不及,甚至大膽地抬手去摸元虛道長的手。

    商折霜將這一幕收入眼底,唇邊凝起了一抹冰冷的笑意,轉過頭不愿再去看這兩人,一點足尖,便躍上了屋脊。

    出乎她的意料,她尋了許久的司鏡,竟就在屋脊之上。

    見商折霜上來,他原是淡漠的眼瞳泛起了點點暖意,若綠了初春新柳的暖風,只一眼,便吹拂到了商折霜的心底。

    因著司鏡這個眼神,院中烏煙瘴氣的景象好似被緩和了許多,商折霜徑自坐到他的身側,問道:“這元虛道長什么時候來的?”

    “約莫辰時。”

    “那時候你就醒了?”

    “昨夜折霜不是睡得比我早嗎?”

    “……”

    商折霜被司鏡的這句話梗住,無語凝噎,難不成她還能對他說,自己因為思慮他的事情,直至三更天都沒有入眠么?

    好在司鏡也沒有深究,只淡淡道:“一覺醒來便被這元虛道長破壞了心情,便學折霜上房來避避難了。”

    “看來云娘是下決心要將我們當作空氣了。”商折霜勉勉強強瞥了一眼院中還在做小動作的兩人,很快又將目光收了回來。

    司鏡促狹一笑:“云娘現在怕是在心底罵我們,不知是請來了兩個幫手,還是兩尊大佛呢。”

    “那我們也不能被她白罵不是?”商折霜下意識說出了口,卻在轉瞬間意識到,司鏡確是寧朝暮找來幫云娘的。

    可司鏡卻沒有因為這句話變換神色,面上的神情反是變得更加莫測了。

    “折霜說得不錯,寧朝暮只找了我來助云娘驅散怨靈,但這驅散的方法,還是我由來選的,不是么?”

    近日來發生了這么多事,又與司鏡這副溫潤的模樣相處久了,商折霜都快忘了他骨子中是個什么樣的人了。

    她不知道司鏡往日是如何為寧朝暮辦事的,但至少現下,她卻因為此舉或許會惹得寧朝暮不悅,而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愉悅。

    她沒有將自己的這點小心思顯露于表,而是自然地轉移了話題,道:“走吧,去鎮上吃些東西再回來,就不打攪云娘與這元虛道長了。”

    司鏡心領神會,搖了搖頭,似有哭笑不得,過了片刻才輕聲道了一句:“折霜倒為他們想得周全。”

    他們離開云娘屋子的時候,午時未過,所以繞過重重小巷,走至街上之時,這座小鎮上正飄著炊煙飯菜的香味。

    兩人隨意找了個路邊的酒樓坐下,喚了幾道菜,便又開始閑聽鎮民們的談話。

    “嗐,真是晦氣,我跟你說,我真要回家與娘親商量商量,搬個地兒了!”

    “怎么了?”

    “你也知道,沒人敢住云娘家附近,可我娘就是覺得她家那條街巷便宜,不顧我的勸阻,偏就在那兒買了房子。這回倒好,夜夜聽到嬰孩的哭聲便罷了,昨兒夜里,我還撞鬼了!”

    “什么?”聽他話的那人猛地一個激靈,差點將手中的筷子掉在地上,壓低了聲音問,“你看見什么了啊?”

    “唉……”那人嘆了口氣,湊近了他道,“昨夜,我看到烏泱泱一堆綠光,還有一道紅影一道白影,我看都是云娘招來的怪東西,你說嚇不嚇人?”

    商折霜:“……”

    司鏡:“……”

    那兩人還在竊竊私語,而商折霜卻失了聽他們說話的興致,放下碗筷對司鏡道:“你看,謠言不可盡信,我覺得我們與其在這兒浪費時間,不如去那元虛道長所在的道觀探探消息,許是更靠譜些。”

    司鏡彎起眉眼,似乎并沒有異議,道:“依著元虛道長與云娘的關系,我想他所在的道觀離嶺江鎮也不會太遠,待會結賬時問問掌柜的便好。”

    果然如司鏡所言,元虛道長所在的道觀,就在嶺江鎮旁的清元山上,依山取名,便叫清元觀,來回都不需一日的腳程。

    司鏡在打探消息的時候,多給了酒樓掌柜一金,那掌柜樂得恨不得將清元觀所有的道士名號都報上來,在他們欲離去時,還仔仔細細地為他們指明了最近的路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