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傳到長安，圣人氣得在朝堂上大發雷霆，早在四年前北狄遞上降書，說是愿與我朝交好。可這才過去了，北狄單方面撕毀了盟約，還再三挑釁，甚至直接屯兵于邊境。這不是赤·裸·裸的挑釁又是什么呢？

    “陛下！臣愿自請出戰！”在圣人表明此番要戰之后，鎮遠將軍立刻上前表決心。

    圣人顯然是對這次北狄的挑釁十分惱怒，我朝天威，豈容北狄一個小小鄰國如此挑釁？圣人的意思是不光要打，最好打的他們哭爹喊娘，跪地求饒那種！

    霍無舟皺了皺眉，站了出來，一撩衣袍，直接跪了下去道：“北狄宵小，狼子野心！臣愿請戰，殺退賊人！”

    福親王看了霍無舟一眼，眼神不知是個什么意思，陸凜也是，直接撩開衣袍，跪了下去，要求請戰北狄！

    除了這幾個人，還有上將軍裴明煦和幾個武將紛紛請戰，甚至是一些文官大臣也請戰，當中就有崔瀚奕。

    圣人看了一眼，顯然是滿意的，朝中可用之人多，對他而言，只有好事沒有壞事。圣人慢慢的看了一圈，說道：“愛卿們能有此決心，朕心甚慰。既如此，朕屬意霍無舟，裴明煦，崔瀚奕三人前去北境，眾卿，可有異議？!”

    兵部尚書有些遲疑，上前一步，說道：“回陛下，福親王世子常年駐軍北境，對北境的地形地勢和北狄將領更為熟悉，是否陛下考慮一二。”

    陸凜自然也是愿意的，“臣愿請戰。”

    沈相看著陸凜，心中理智是同意的，可想到女兒和半歲的小長生，又有一些擔憂。但沈相作為丞相，他也覺得陸凜出戰或許會更為輕松一些。

    圣人卻笑了，瞧著兵部尚書的臉色就不大好：“兵部尚書的意思是，這北境之戰缺了福親王世子，便不能夠了？”

    “臣絕無此意，請陛下明鑒！”兵部尚書誠惶誠恐的跪了下來。

    福親王對此并沒有什么太大的反應，他是知道的，皇兄這是在維護福親王府。原本福親王府就已經圣寵在身，若是還有眾多軍功，只怕等陸凜歸來之日，也就是福親王府被彈劾之日。

    他不想看到這種局面，圣人也不想。

    更何況，朝中并非無人可用，何至于就盯著一個福親王世子不放了呢。

    想到這里，福親王便上前說道：“圣人說得對！本王覺得圣人欽點的三位就很適合，上將軍南征之戰實力顯著，霍指揮使行事殺伐決斷，素有大將之風，崔大人年少有為，深諳兵法，這三個是再合適不過的了。”

    “再說了嘛……”福親王欲言又止。

    圣人會意，看了福親王一眼，道：“再說什么？”

    “臣弟這才剛剛抱上孫子，圣人想必體諒臣弟這一片慈父之心。”福親王十分不要臉的說了出來，朝堂上不少官員聽到這句話，都變了臉色，紛紛指責福親王只顧小家不顧天下，還有人說崔大人家夫人也還在孕中呢。

    福親王自然是聽到了的，他冷哼了一聲道：“本王只聽圣命，顧天下是圣人的事，本王豈敢越俎代庖？不知是哪個大人說的，來與本王好好說清楚看看。”

    旁人分明是說福親王不舍得兒子出戰，卻被福親王扭曲了意思說是管著天下，這兩個可是大不同了呢。

    被福親王這么一折騰，眾位大臣們也都差不多明白了圣人的意思，紛紛跪下，高呼圣上英明。

    圣人嘴角扯了扯，直接下旨：“霍無舟，裴明煦，崔瀚奕接旨！”

    “臣霍無舟/崔瀚奕/裴明煦聽旨！”

    “此去北境，朕命霍無舟為兵馬大元帥，賜虎符、帥印，裴明煦為副帥，崔瀚奕為行軍都尉，執掌軍隊糧草，免除后顧之憂。”

    “臣霍無舟/崔瀚奕/裴明煦領旨！”

    ……

    霍無舟帶著圣旨和帥印虎符回到了郡主府，陸宓就已經在正廳等著他了。在陸宓的身邊，還有那副鎧甲，和一柄□□。

    陸宓就站在正廳等著霍無舟走過來，她面上噙著笑，顯然是早就已經知道霍無舟要出征的消息了。

    只消一眼，霍無舟看到陸宓，便覺得手中這盒子千斤萬斤重。

    陸宓好像知道霍無舟在想什么，她上前把霍無舟帶到了那副鎧甲面前，說道：“你知道嗎，我總是有預感，會有那么一天的。我送過父親出征，送過哥哥出征，在我嫁給你的時候就在想，說不定有一天我也會送你出征。”

    霍無舟沉默著，聽著陸宓說話。他知道此次出征快則一年，慢則三年五載。可是他不想讓她就這么屈居人后，也不想看北境戰火蔓延，更不想一個邊陲之國挑釁朝廷威嚴，導致生靈涂炭。

    有太多太多的原因，他要去。

    而她，懂。

    “把這一身鎧甲試試，我知道你沒多長時間，東西也準備好了。我有經驗，所以你不必擔心。”陸宓仿佛沒有任何的異常，對此十分平淡，甚至令霍無舟有些不安。

    “宓兒……”霍無舟出聲喚她。

    “嗯？”陸宓回眸，露出個笑容來。

    霍無舟一把把人抱在懷里，抱得緊緊的。陸宓一愣，隨即也跟著抱緊了霍無舟。

    “此去……”

    “此去艱難險阻，你只管放手去做，不用擔心我。好歹我也是出身將門，上過沙場。”陸宓竟反過來安慰霍無舟。

    霍無舟苦笑，松開了陸宓，鄭重的答應了她：“我一定會活著回來。”

    “好，活著回來。”陸宓一口應下。

    陸宓親自給霍無舟換了一身鎧甲，換了鎧甲之后的霍無舟，整個人身長八尺，看起來殺氣凜凜，不怒自威。

    陸宓勾了勾嘴角，覺得十分滿意，低聲說道：“不錯，看起來就是個威風凜凜的大元帥了。”

    霍無舟低頭看陸宓，眼中有化不去的柔情蜜意還有不舍和心疼：“等我。”

    “嗯。”陸宓毫不遲疑，捧著霍無舟的臉，墊著腳就親了上去。

    霍無舟攬住陸宓的腰，微微彎下身來，遷就她的高度。

    過了一會兒，兩人分開，陸宓道：“走吧，我送你到城郊，等你回來，我在城郊接你。”

    霍無舟盯盯的看著陸宓，最后抿嘴點頭，同意了陸宓的意思。

    北境戰事緊急，霍無舟幾個自然也不會耽誤，回府說了一聲，換了戰袍便直接要帶兵離開長安。圣人為了表示重視，讓小太子親自送行，陸宓遠遠的看，小八愈發有儲君的樣子了。

    大軍自長安開拔，浩浩蕩蕩的。一路塵土飛揚，陸宓站在城樓上，遠看著，一直站到了天黑。

    絳雪和丹鶴兩個擔心陸宓，上前勸導陸宓，陸宓這次卻很聽話，叫這兩人一勸就從城樓下來了。

    誰知巧了，剛下來就在城墻根兒上碰見了劉梵玉。

    陸宓頓時有些心虛，劉梵玉卻挺著個大肚子上前，堵著陸宓，皺著眉頭說道：“我就知道你在這。”

    “表姐，你如今有孕在身，姐夫出征，我擔心你，你還是快回去吧。”陸宓立刻就開始勸劉梵玉。

    說起來，前些日子宋如娉也已經平安分娩，生下了個女兒。霍無珩是很高興，可是聽說宋如娉對女兒并不是很上心，可這些消息陸宓都只是聽聽就算了，該送的禮照送，該做的事照做就是了。

    霍無珩的家長里短，她是沒興趣的。唯獨一點，宋如娉不要來惹她，就是天下太平。

    當然，這一點，在上一次還在衛國公府的時候就已經說清楚了。霍無珩如今自然是腦子清醒了的，區區一個宋如娉他還是管得住的。

    劉梵玉卻并不想回去，仍舊堵著陸宓：“你是不是又有什么壞主意了？”

    “表姐說什么呢，我能有什么壞主意。”陸宓立刻否認。

    看陸宓否認得這么快，劉梵玉就立刻明白了陸宓一定是藏著事兒的。比如，悄悄離開長安這種事。

    “宓兒！”劉梵玉肅容，她就是怕陸宓又是一個主意來了，直接去了北境，這可怎么是好。

    陸宓無奈，可面對劉梵玉的大肚子，她也不敢頂著劉梵玉說話：“表姐不要生氣，若我這次要去，也一定是我光明正大的去。”

    陸宓說完也不給劉梵玉反駁的機會，讓丹鶴親自把她送回了崔府。而陸宓自己則是奔向了福親王府，直接去了福親王的書房見他。

    福親王已經在書房備好了茶，等著陸宓來了，與此同時，在書房的還有陸凜。

    當陸宓進來的時候，看到父王不驚奇，看到陸凜才驚訝呢。

    “哥哥也在？”

    陸凜無奈的搖搖頭：“我還能不知道你嗎？”

    “那就多謝哥哥和父王體諒了。”陸宓笑嘻嘻的，她一早就打定主意要一起去北境的，之所以不跟霍無舟講，那是因為他一定不會同意的。

    可是讓他獨自一個人在北境，她也是不會同意的。

    他會心疼自己，難道自己就不會心疼他了嗎？

    福親王嘆了口氣，叫陸宓過來坐下，看到陸宓神采奕奕的樣子，他笑了，道：“時至今日，為父才有你真的嫁出去了的感覺。”

    “父親，不必如此憂慮。我過得很好。”陸宓明白福親王的意思，她也表示了自己如今日子很舒服，也很高興。

    “我想，若是母妃當年沒有懷著我，也是會跟父王一同去戰場的對不對。”陸宓看向福親王，問道。

    福親王笑而不語，這么多年過去了，令愛妻死亡的謝氏也已經滿門抄斬，他到底是能夠放下了。畢竟，他還不能這么快去見她，這些年就先把思念放一放吧。

    陸宓起身，對福親王和陸凜鄭重其事的鞠了一躬，說道：“陸宓自幼頑劣，叫父兄都跟著cao了不少心，哪怕是今日亦是如此。但作為元霽的妻子，我有這個能力和實力去同他一起面對一切的時候，我絕對不會退縮。”

    陸凜嘆了口氣，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的meimei是個心中懷有家國的人。也知道，你是個有分寸的孩子。去吧，哥哥等你們凱旋。”

    陸宓點頭應下，正準備走，卻又說道：“哥哥，你的那些邊防布陣圖都準備好了嗎？”

    陸凜不由得笑了，道：“準備好了，今夜叫人給你送過去。”

    福親王起身，對女兒說道：“要去同衛國公也說一聲，知道嗎？你如今也是霍家的媳婦兒，此事也是非同小可的。”

    陸宓表示明白：“是，女兒知道。等女兒入宮辭行，就去衛國公府。”

    福親王默默的摸了摸陸宓的頭，認真的說道：“你和你哥哥，都是父王的驕傲。你們兩個，都是父王的驕傲。”

    陸宓莞爾，道：“請父王放心，我不會讓父王失望的。您等著看吧。”

    福親王點頭，“只管去，長安這邊還有我和你皇伯父呢。”

    “好。”

    陸宓方才同劉梵玉也說過了，她要去，就一定會光明正大的去。她成親的時候，父王送她的那塊令牌，才是最強的后盾。

    至于她父王剛剛說的，自然就是她身為女子帶兵上戰場的事了。本朝不是沒有過先例，在戰場上領兵的女子長安不是沒有，惠德大長公主不就是么。

    陸宓仔細想了想，還是得去一趟惠德大長公主府的，去見一見姑祖母。

    陸宓從福親王的書房出來，去看了看宋清老爺子，和青昉，至于銀蘭朵，她出嫁之前自然是住在自己的郡主府上了。

    沒錯，銀蘭朵和青昉已經訂下婚約，等銀蘭朵再大一點兒就完婚，她現在還是個小姑娘呢。

    宋清得知陸宓要去戰場，皺了皺眉頭：“真的要去？”

    “我從不騙人。”陸宓道。

    青昉看了陸宓半晌，問道：“那你身子怎么辦？”

    陸宓笑，“你不是說早就調理好了嗎？”

    “北境苦寒，自然不適合你養身子。”青昉出言道。

    陸宓有意想逗逗他，“那怎么辦呢。”

    青昉一本正經的說到：“醫者仁心，自然是要負責到底的。既然你要去北境，我只好跟著你去。”

    陸宓一愣，萬萬沒有想到青昉會要求跟著自己去北境，她一時間有些結巴了，“那，銀蘭朵呢？”

    青昉傲嬌道：“她將來要嫁給我的，自然是我去哪兒她就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