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著并不怪衛(wèi)國公夫人，秦鴦是端莊得體，處處謹記貴女之風(fēng)，而陸宓卻并不必如此謹慎，她舉手投足就是皇室貴女的風(fēng)范，渾然天成，毫不做作。兩相比較，秦鴦難免就落了下風(fēng)，也并非秦鴦不好。

    巧就巧在，衛(wèi)國公夫人腦子里還沒想出個什么來，就聽到有人報唱，說是清河郡王妃并寧禾縣主到了。

    衛(wèi)國公夫人面色一僵，很快又恢復(fù)正常，一會兒子的功夫清河郡王妃就帶著秦鴦入殿了。

    清河郡王妃帶著女兒給太后請安了之后，便坐在了稍微靠下的位置，剛好是和衛(wèi)國公夫人坐的對面。霍沁見著秦鴦，還沖秦鴦露出個甜甜的笑來，秦鴦一愣，勉強回了個笑容。

    霍沁覺得有些奇怪，但她聰明，想到秦鴦對自家哥哥有意的事情，很理智的沒有再繼續(xù)想下去。

    秦鴦神色如常，可是眼角微微泛紅，有心人仔細看看也能看出哭過的痕跡。她這會兒站在清河郡王妃身后，眼神卻不自覺地往太后身邊的少女，朝陽郡主看去。

    在看清了朝陽郡主的容貌時，秦鴦不免還是被震撼到了。

    她以為她的容貌在長安也算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了，沈相之女沈宛蓁她見過，容貌較之于她，還是稍微遜色了些。可朝陽郡主的容貌明艷嬌美得極具侵略性，她的美是能牢牢地抓住一個人的眼神，讓人再也不想移開目光。

    尤其是一身正紅的郡主品級服，這么華貴的衣裳在她身上也不過是襯托她容顏的點點星輝罷了。

    秦鴦能感受到自己心底的不甘，她的目光落在陸宓的身上，久久未能回神。

    陸宓是什么人？敏銳得不得了，在秦鴦看向自己的時候，陸宓就已經(jīng)察覺到了。

    可是等陸宓把眼神看過去的時候，秦鴦居然不躲不閃的和自己對視了。

    陸宓看著秦鴦，目光坦然，反而是秦鴦見陸宓坦蕩的眼神，沒一會兒便敗下陣來。微微低頭，向陸宓以示歉意。

    陸宓沒當一回事，移開了目光。

    秦鴦還是忍不住再次看向陸宓，陸宓這會兒卻連一個眼神都懶得欠奉。秦鴦收回目光，自嘲的笑了笑，覺得自己有些魔怔了。

    既然已經(jīng)得不到了，又何必在意得到的人是誰呢？

    秦鴦心中的想法陸宓并不知曉，但是陸宓對于秦鴦這種無理的打量心生不喜。

    只是陸宓也沒想到她去皇后宮中的時候，竟然會得知一個這么勁爆的消息——秦鴦差點就成了衛(wèi)國公夫人欽定的次子兒媳了！

    第67章 鹵子鵝

    陸宓在永壽宮待到太后午間用膳之后，皇后娘娘又派人來請，太后這就大方的揮手放人了。

    在去鳳藻宮的路上還遇到了不少人，比如說淑妃，再比如說降為昭儀的郭氏，又比如衛(wèi)國公夫人。

    看到衛(wèi)國公夫人從鳳藻宮出來，陸宓是一點兒都不意外的。

    畢竟衛(wèi)國公夫人是皇后娘娘的娘家大嫂，如果說是沒見著，那才真的奇怪呢。

    陸宓到了鳳藻宮的時候，恰恰是鳳藻宮空下來的時間，皇后便親親熱熱的拉著她去了內(nèi)殿說話。

    皇后瞧見陸宓今日裝扮戴上了她先前送的那套頭面，嘴角微微上揚。

    陸宓見皇后心情不錯，便說道：“皇伯母，哥哥說開春皇伯父就去春獵，我聽哥哥說您也去的，到時給您看看宓兒的身手。”

    皇后含笑應(yīng)了，把陸宓喜歡吃的小點都推到她面前去，柔聲道：“是了，皇伯母是想瞧瞧咱們朝陽郡主的英姿。”

    “那是，我要與二哥再賭一回。”陸宓說起春獵的事開心不已，話都多了不少。

    皇后見陸宓這模樣，心頭不免有些想笑。她那侄兒心心念念的小姑娘說起春獵來都是眉飛色舞的，絲毫沒有把他放在心上的樣子。哪怕是知道了衛(wèi)國公府去求圣人賜婚的事兒，她也不曾提一提。

    陸宓說了一會兒，見皇后始終淺淺笑著，她眼珠子一轉(zhuǎn)，挨著皇后，挽著手說道：“皇伯母有心事呀？”

    皇后拍拍她的小手，又讓身邊的婢女都退下了之后，才和陸宓說道：“皇伯母可擔(dān)心你的婚事，可你這個丫頭像是一點兒也不cao心了。從前問我的事兒還做數(shù)嗎？”

    皇后與陸宓情同母女，在皇室中也算是少見的親情。陸宓其實什么事兒也不會瞞著皇后，可這件事就說來也怪了，到如今她也沒給誰說過一句兩句的。

    這會兒叫皇后這么一提，陸宓雖然面不改色的，可她的小耳朵微微泛紅已經(jīng)暴露了她。皇后見狀，已經(jīng)心中有數(shù)了，既然朝陽也有意與元霽，那這兩個孩子的事兒早晚也得定下來。

    叫朝陽親口承認喜歡的人，如今也不過是一個霍無舟而已。圣人挑毛病還能挑出什么來呢，只要朝陽喜歡，圣人哪有不允的呢。更何況，元霽這孩子也算是看著長大的，品性還是十分不錯的。

    只是……

    皇后眉頭微微皺起，有一件事她實在是覺得衛(wèi)國公夫人有失妥帖，可她又不好直接與陸宓說衛(wèi)國公夫人的不是。畢竟衛(wèi)國公夫人是她的娘家大嫂，將來又是長輩，自然是不可。

    但不提衛(wèi)國公夫人，不是還有另一個當事人嗎？

    “宓兒，你見過清河郡王之女嗎？”皇后輕聲問陸宓，她不得不承認她的心是偏向陸宓的。可誰的心不是偏的呢，自己從小疼愛的孩子，自然偏心了。

    陸宓聞言，目露疑惑：“今日在永壽宮見了一面。”

    “如何？”皇后話不多，但是已經(jīng)成功引起了陸宓的懷疑。

    皇后娘娘素來不會隨隨便便的在她面前提到一個人，冷不丁的提到清河郡王之女，這是有什么事兒要告訴她還是提醒她？

    陸宓如實道：“尚可。”

    這樣平淡的兩個字自然就是感官也一般般了，皇后也知道了陸宓的態(tài)度，她道：“前些日子清河郡王妃帶著秦鴦來請安，巧了那日元霽也來了。”

    陸宓聽到這里，心頭微微一挑，處于女人的直覺，這個秦鴦怕是對霍無舟有點兒什么想法吧？

    皇后的話都說得如此直白了，陸宓便也不啰嗦，直接道：“衛(wèi)國公夫人和清河郡王妃從往過密，是談了這兩人的婚事嗎？”

    陸宓問得直白，語氣中還帶著些怒意，叫皇后心中更加分明的看到了小郡主的脾氣，她也不撩撥陸宓的怒意，道：“元霽的婚事有衛(wèi)國公和老太君呢。”

    言下之意就是衛(wèi)國公夫人這件事不管怎么樣，都是不成的。且今，也已經(jīng)不成了。

    陸宓聽了氣呼呼的，說道：“真是生氣。”

    皇后好笑的看著陸宓，故意問道：“宓兒氣什么。”

    陸宓聽皇后明知故問，更氣了：“皇伯母都知道了，還要拿我尋開心，皇伯母都不疼我了。”

    說著還要拿手捂著眼睛，眼看像是要哭的樣子。皇后是真的心疼了，抱著小姑娘，軟著聲音哄她：“怎么會呢。皇伯母最疼你了，連你皇伯父都要排到后頭去。”

    誰知，話音剛落，就聽到一聲咳嗽，圣人撩了簾子進了內(nèi)殿來。皇后顯然是沒想到?jīng)]聽人通報，圣人就已經(jīng)來了，這會兒見了圣人她都已經(jīng)傻眼了。

    她剛剛說什么來著？

    皇后冷靜的收回目光，面不改色的哄著小郡主：“你皇伯父不也是把你當成心尖尖來疼，既然你如此生氣，那就不要他了。皇伯母再給咱們宓兒尋個更好的夫君去。”

    陸宓一下又掙扎出來，真是眼睛都紅了，瞧著素日明艷嬌軟的小姑娘委屈巴巴的，皇后和圣人的心都疼化了。

    “朕就說了那霍無舟不行。”圣人見他的寶貝侄女兒紅了眼睛，又聽他皇后這樣說，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罰人：“朕明日就把他丟到北境去，省得朕的嬌嬌這般委屈。”

    陸宓一愣，她的皇伯父可是皇帝啊！金口玉言哪！

    “不行不行不行！”陸宓連連拒絕：“不要丟去北境，交給我，我親自罰他。”

    圣人和皇后對視了一眼，這小丫頭對霍無舟的在意倒是遠超過了他們的想象了。

    圣人倒也不會拒絕陸宓的要求，皇后都說了，是他的心尖尖。這當然就沒問題了，分分鐘就把外頭的飛翎衛(wèi)指揮使交給郡主大人了。

    于是郡主大人整了整儀容，給圣人和皇后行了禮，就大搖大擺的走出去了。

    就在殿外，瞧見了某人一身飛魚服，配著長刀，這英俊瀟灑的程度比起平日里要高出個七八分去。

    可陸宓這會兒心里有氣呢，才不管他好不好看呢。

    “你，跟本郡主過來。”

    陸宓走到霍無舟面前，十分倨傲的說到：“本郡主有件事想問問霍大人。”

    霍無舟本來還想著今日晚宴之上應(yīng)該能見到小郡主，卻沒想到午間就在鳳藻宮見著了，心中止不住的開心，眉眼間的冷漠都軟化了幾分。叫鳳藻宮的人都紛紛驚掉了下巴，這霍指揮使竟還會有神色溫和的一日？

    但是飛翎衛(wèi)的人卻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了，甚至還給朝陽郡主讓了一條路出來。

    霍無舟比陸宓高出一個頭不止，這會兒小郡主昂著頭，雄赳赳的看他那模樣，在他眼中就是最能動她心弦的樣子，沒有之一。

    他微微低頭看了小郡主一眼，“臣遵命。”

    陸宓‘哼’的一聲，往前走，直接就往皇家藏書閣的地方走去。

    霍無舟跟在陸宓身后，瞧著小郡主的身影總覺得有些不對勁，直到陸宓快要走到皇家藏書閣的時候，霍無舟才終于發(fā)現(xiàn)了她哪里不對勁。

    她生氣了。

    而且，是在生他的氣。

    可是，他做了什么叫她如此生氣？

    霍無舟想不明白，皺起了眉頭，又叫周遭瞧見的宮人們都遠遠的躲開，唯恐惹怒了這位冷面閻王。

    皇家藏書閣的人自然是認識陸宓的，也知道陸宓有圣人的口諭可以隨時隨地?zé)o限制的出入藏書閣。于是陸宓就毫無阻礙的進入到了藏書閣，她進入了藏書閣之后，吩咐了底下的人，任何人都不得再進來。

    門口的守衛(wèi)也都聽話照做，絳雪和丹鶴兩人守在一樓。

    陸宓便是一層樓一層樓的走上去，都走到了第五層樓還不肯停歇。霍無舟心疼小郡主要走這么多路，只好主動出擊。

    “宓兒……”

    “別叫我！”

    陸宓果然停了下來，轉(zhuǎn)過頭，像是十分兇狠瞪這霍無舟，可在霍無舟看來就像一只張牙舞爪的小貓瞪他一樣，毫無威懾力，甚至還有些可愛。

    霍無舟從來不知道自己有這么好的脾氣，任由陸宓生氣：“好，我不叫你。方才說有事要問我，你問，我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陸宓氣呼呼的上前走了兩步，直接使小性子的推了霍無舟一下，沒推動，又氣惱的拿小拳頭捶他的肩，咬牙切齒：“你瞞著我同旁人相親見面了？”

    霍無舟一愣，腦子里飛快就想到他母親，眉頭一皺，沉聲道：“絕無此事。”

    陸宓冷哼一聲，尤為不解氣：“那寧禾縣主你作何解釋？”

    霍無舟冷著臉：“從未聽過。”

    見霍無舟神色都冷了，陸宓倒也相信霍無舟肯定沒跟秦鴦見過面，但是她生氣呀！

    生氣的人就有資格耍脾氣呀！

    她就是生氣，要人哄！

    哼！

    “油嘴滑舌。”陸宓開始給霍無舟扣帽子，小手還一下一下的戳著霍無舟的胸膛，尤為不解氣：“霍指揮使風(fēng)華絕代，引得滿長安的貴女都為你折腰，了不起哦。”

    霍無舟知道他的小郡主這是要人哄了，他也不惱，抓住小郡主在他胸前作亂的小手，道：“我有一事問郡主。”

    陸宓沒好氣的抬頭看他，意思就是，你問啊。

    霍無舟低頭，嘴角含笑，刻意壓低了聲音，勾得小郡主心里癢癢的：“郡主哪里人？”

    陸宓叫他的聲音勾得酥酥麻麻的：“……長安呀。”

    小郡主的聲音軟軟的，叫霍無舟的心都變得軟軟的，他低笑：“不，郡主是我心上人。”

    陸宓仿佛白日見鬼，看著他話都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