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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完美丫鬟守則在線閱讀 - 第59節

第59節

    少傅做事從來都是一擊即中的。方尚書這幾年升遷,確實算得上新貴。但對上周家這種三朝以前就屹立不倒的大世家,也不過是寒門罷了。周家愿意給他們情面,才有場面話可講。周家不給他們情面,方尚書就是親自來求也無用。

    方老太太的命根子被扣下來,再硬撐不起來。周卿玉想知道什么,她沒有不交代的。

    就是顧長楹這邊麻煩些,這女子倒是看得清楚,出事了便躲在顧家閉門不出。少傅確實不好上門逼迫,但她躲著,顧城易卻躲不過去。

    幾次三番地被少傅‘客氣’地關照,顧城易終于認了輸。

    顧家跟周家都是大家族,不好像對其他人那般直接。顧城易應了少傅的話,起先是漫不經心。但在了解顧長楹私下里做的那些事后,震驚得不得了,仿佛從來沒有認清楚這個親meimei。顧長楹平日里雖有些驕縱,但素來是清高磊落的。可在看到這一樁樁一件件,顧城易簡直不敢將這兩面三刀,口腹蜜劍的人與清高的meimei對起來,形象一遭崩塌。

    顧城易也是個明事理的人。做錯了事就需要承擔后果。雖然不至于將顧長楹交給少傅任由處置,但也稟告了家中長輩,很是‘教導’了一番顧長楹規矩。

    顧長楹順風順水的十六年,終于踢到了鐵板。病了幾日后,便被家中送回了祖籍。此事姑且不提,就說即便多管齊下,少傅終于查到了線索。

    幾方一綜合,他的人分三路南下,去搜索夏淳的下落。

    或許夏淳當真是把穿越過來的好運氣都用光了。上了江南的花船沒幾日,竟然倒霉地遇上了水匪。一船的人死的死傷的傷,夏淳也在那日夜里跳了水,下落不明。

    少傅追查過來找到了夏淳當初所在的花船,卻沒找到人,日子一晃兒就到了三月份。

    連番的撲空,夜里又歇息不好,少傅最終耐不住心中戾氣,對這些動過手的人出手泄憤。

    方家楊家顧家這些人姑且不說,夏家這一家子少傅厭惡得都不愿再看一眼。雖沒有傷及性命,卻也代夏淳,親自收回夏淳給這家子的一場富貴。且不說夏家老夫妻悔不當初,夏老漢被這一連番的驚嚇,心悸過度,徹底地就病倒了。

    夏志文從頭到尾受了無妄之災,干脆離了家。夏幺妹人在夏宅,一無所知,就只夏玲鐺會抓住機會。在少傅開口送她走之前,莫名其妙入了龍鳳胎的眼。

    少傅沒閑心去在意這種小事。看在夏淳對她以命相護的份上,默許了她留在玉明軒。

    作者有話要說:  夏淳:mmp

    第八十六章

    夏淳覺得這一次,她差不多把兩輩子沒吃過的苦都吃了。冰冷的江水凍得她上了岸骨頭都是僵的。感謝爹媽的精英教育, 要不是上輩子被她媽抄著棍子追在她屁股后頭把她打學會了游泳, 水匪劫船她都能死在這冰冷的江水里。

    哆哆嗦嗦地擰干了衣裳,夏淳拖著沉重的身體向人多的地方走。

    身上發冷, 頭腦發昏,但夏淳還是清楚這時候不能停。這個天氣若是躺岸邊吹半天的江風, 她夜里游泳救命這份力氣都白費了。夏淳一面走一面就在心里發誓, 今兒只要她沒病死,等她回去了,管那夏玲鐺什么臉, 非按死了夏玲鐺這傻逼不可!

    不知走了多久, 感覺有一個世紀這么久,夏淳還是體力不支地倒在了路邊。

    多虧了這段時日暗無天日的船艙日子,夏淳一個大美人弄得灰頭土臉。

    一身水腥味兒, 衣裳不知多久沒換, 邋遢又餿臭的,路過的人都繞著她走。邋遢的好, 夏淳在地上暈了一刻鐘,沒有人見色起意撿她回去。或許是潛意識里知道危險,強烈的求生欲叫她混沌之中, 在被人觸碰她胳膊的一瞬間醒過來。

    她艱難地睜開沉重的眼皮, 就看到面前蹲著一個渾身打著補丁的瘦麻桿少年。

    少年臉上有著長期營養不良的枯瘦,但勝在一雙眼睛清澈明亮:“姑娘,姑娘你還好么?可站得起來?”

    夏淳張了張干涸的嘴, 沙啞的嗓子發出的聲音小到她自己都聽不清。夏淳知道自己肯定是發燒了,且燒得不輕。她只能眨眼睛向少年暗示,快點帶她去看大夫。

    也不知這少年是理解了還沒理解,他猶豫了好一會兒,紅著臉俯下身將夏淳背到了背上。

    少年是真的瘦,背人起來的那一瞬還踉蹌了兩下。

    夏淳已經沒意識去計較體重的問題,臉搭在少年的后背就昏睡了過去。

    再睜眼,已經是天黑。

    四周充斥著咸濕的魚腥味兒,夏淳迷迷糊糊之中感覺有人拿濕帕子在擦拭她的臉頰。火燒火燎的胃痛讓她強制性睜開了眼。她此時已不在江邊,而是躺在一個散發著霉味的破舊小木屋里。給她擦拭臉頰的是一個黝黑的婦人。見夏淳醒了,她咧嘴一笑,一口黑牙。

    又是托上輩子是南方人的福,這婦人嘰里咕嚕說的方言,她蒙了一瞬聽懂了。

    江浙附近的話。夏淳腦子里飛快地下了判斷。雖然不清楚大康的疆土是如何分布的,但夏淳根據前世的經驗,大致估計了自己是飄到了哪里。

    從京城一路到江浙附近,最少也改一個月過去。夏淳被婦人扶起來時心里就在想,周卿玉這么久沒找到她,該不會以為她已經死了吧?夏淳喝著味道怪怪的冷水,心里忽然涌現了一股酸澀委屈。果然這個世界,她遇到了事情,第一個想起的人還是周卿玉這廝。

    夏淳吸了吸鼻子,突然有點想哭,叫你多管閑事,自作自受了吧!

    婦人見夏淳喝了兩大碗水下去,可算是把嗓子里的火給滅下去。先前渾噩之中見到的少年這時候出現在門口,端著一碗稀粥面紅耳赤地盯著夏淳看。

    夏淳道了一聲謝謝,接過來急匆匆就喝下去。

    婦人打量了夏淳許久,估摸著是沒見過夏淳這種氣度的人,行動很是拘束。抄著南邊的方言就小心地問夏淳叫什么名字,是打哪兒來。夏淳沒弄清楚這是什么地方便含糊地說了些。好在這婦人也沒細究,見夏淳喝完了粥眉眼耷拉下來,又扶著夏淳躺下去。

    夏淳這一燒,燒了兩日才降下去。之后又臥床了四五日,沒請大夫,愣是靠意志熬過去。病怏怏地蜷縮了估摸小十天,才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終于走出了小木屋。

    這些日子也夠夏淳把這家人摸清楚。

    這里是大康中原地區的一個小漁村,家家戶戶靠打漁為生。救夏淳的這家人姓王,男人四年前打漁掉江里了,如今就孤兒寡母兩個人。少年年歲還小,十四歲,跟村里人不同。這個年紀沒去學打漁,反倒進了私塾讀書。

    王劉氏,也就是喂夏淳喝水的那婦人。很擅長縫補,男人死了后就靠著給殷實的人家縫補漿洗,把王家唯一的根王三水養大,還送去了村里私塾讀了書。

    王三水就是當日背夏淳回家的少年。

    那日說來也是湊了巧。王三水雖然是個少年,卻早熟得很。知曉家中貧困,他那日碰到夏淳之時原沒打算把人帶回來。但他走了兩步又想起落了東西在私塾,匆匆折回去的路上不小心踩到夏淳的手。夏淳叫了一聲握住了他的腳脖子,他才將夏淳背回了家。

    夏淳擦干凈臉后,一眼就叫一向老成的王家少年紅了臉。

    小漁村里沒見過什么貴人,夏淳這般傾城少見的皮相別說漁村少年了,就是見慣了美色的人見了她都得晃神,沒什么好大驚小怪。夏淳身子沒好透,每日縮在王家閑得發慌便逗起了孩子。這不逗不曉得,一逗才大吃一驚。

    王三水這動不動臉紅心跳的少年,居然有個過目不忘的腦子!尤其對數字,心算能力強得夏淳這現代背過九九乘法表的靈魂都吃驚。

    夏淳不信邪,刁鉆地考過這孩子幾次,發覺他是真的對算術很有天賦。怪不得王劉氏家里飯都吃不起了,還縮緊褲腰帶送少年去私塾。夏淳跟著這母子倆吃了一個月酸咸魚后,將身上唯一沒被擼走的小金鈴鐺給了王劉氏。

    “當了換rou吃吧。”雖然這鈴鐺值不了多少銀子,但是她親手設計的,跟少傅手腕上的鈴鐺是一對兒,夏淳等閑不想當的,“嘴里淡出個鳥來。”

    王氏看著金鈴鐺有些不敢接。夏淳干脆將東西塞到王三水的手里,讓他去鎮上最大的典當行當。王三水猶豫了下接了。只是鎮上沒有典當行,要當東西,還得去縣城。

    夏淳不管他去哪兒當,只要求他去最大的典當行當。

    “這鏈子是什么信物么?”王三水也不傻,小聲地問夏淳,“你讓我去最大的當鋪,是想家里人若是見到這東西,來找你?”

    夏淳看了他一眼,抱著一盆野果子一聲不吭地吃。這野果子酸得很,王劉氏吃一口都要酸倒牙,夏淳卻跟沒味覺似的,抱著吃起來就不停。

    王劉氏覺得奇怪,疑心夏淳這是不是懷上了。但救回夏淳那些時候她遭的那些罪又覺得不可能。身強力壯的婦人在水里泡一夜還高燒都留不住月份淺的孩子,何況夏淳這細胳膊細腿兒的。再來王劉氏看夏淳臉嫩,十六七歲的模樣,下意識覺得夏淳就是個黃花閨女。

    夏淳不知王劉氏心里嘀咕,她真的是饞得厲害,饞到夢中都在流口水。可能王家的日子太苦了,她現在是看什么東西都想吃。

    與此同時,京城少傅在久尋不到人長達兩個月夜不能寐之后,終于承認了一件事。他愛慕那個女人,他心悅她,他找她找得要發瘋了!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少傅往日覺得這種話吐出口便酸澀可笑,等自己親身經歷了才覺出其中苦澀難捱來。這混賬不是最機靈不過的人么?都說禍害遺千年,她平常不是很會禍害他?怎地就這么栽了呢!

    少傅心里恨夏淳大意,更恨害了夏淳出事的夏家人。

    這段時日,少傅情緒頗有些暴戾。只是他慣來繃著臉,旁人只感覺到他的冷淡,沒察覺少傅胸中的戾氣。偏偏這夏玲鐺不識趣兒,總是趁少傅去看龍鳳胎之時往他的身上湊。少傅也是這才注意到夏玲鐺的身上也沒有亂七八糟的味道。或者說,甚至比起夏淳的沒有味道,她的體味兒還是少傅特別喜歡的那一種。

    夏玲鐺生的美,性子也嬌。久居玉明軒,弄得溫氏都聽說了。以為這么知禮的長子留了個未出閣的姑娘在院里,是有些想法。在琢磨幾日后,便自作主張私下里問了夏鈴鐺,可愿意給少傅做房里人的。

    夏鈴鐺就在等著一日,聞言自然喜不自禁!立即就應允了。

    溫氏想著長子近來頗有些心緒不寧,便替少傅安排了。

    少傅在某日忙了一日回府發覺夏鈴鐺在他的屋里,當即大怒。他對夏玲鐺不僅沒有欲望,甚至夏玲鐺靠近他身邊近一步,他都覺得是冒犯是厭煩。甚至夏鈴鐺脫干凈,他都覺得不堪入目。

    周卿玉高傲的自尊心認清了一個事實,原來這么久,他早被夏淳給吃定了。

    即使有同樣條件的女人出現,他也不想碰一下。

    夏玲鐺在多次觸碰少傅逆鱗后,成功惹火了少傅。顧不上龍鳳胎喜歡這個姨娘,少傅順從自己心意地將夏玲鐺送回了夏家。

    夏家的院子已經被少傅收回去,夏玲鐺回的,并非夏淳安排的那個奴婢成群的院子,而是早先楊秀娥安排的梨花巷子的破屋。夏老漢臥病不起,夏婆子每日靠著搜夏玲鐺屋搜到的金銀首飾典當的銀錢給夏老漢延醫問藥。

    夏玲鐺在享受了兩個多月奢華日子再回到梨花巷子,接受不了落差,差點沒瘋掉!關在屋里哭天摸地了許久都緩不過來。

    且不管夏玲鐺如何接受不了,想方設法地想回周家。就說遠在千里之外的夏淳在吃吃吃四個月后,肚子成功地鼓了起來。

    王劉氏沒想到,夏淳是真的懷孕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是當真命大,跟著母親那般折騰這一路,居然還好端端地揣在夏淳的肚子里。王三水少年看著夏淳的肚子突然就紅了眼睛,悶頭跑出去一天后,回來突然就喚起了夏淳jiejie。

    夏淳不曉得少年心思復雜,她現在是望斷天涯地盼望著娃兒他爹找到她。夏淳這沒良心的夜里抹眼淚,誰都不想念,連孩子都不想念,只想念一個人。

    好吧,她承認了,她愛上周卿玉這狗男人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夏淳:嘴饞,好餓,吧唧吧唧

    第八十七章

    幾乎將整個大康的疆土翻一遍,少傅的人終于在貫穿大康疆土的北江江下游一個郡縣搜到了有用的東西。一個精致的金鈴鐺手鏈, 與少傅右手手腕上的是一對兒。東西一拿到書房, 周卿玉臉上冰冷的表情就裂開了縫。

    “在哪里發現的?立即帶人,不, 備船,我親自去找!”

    少傅來得很快, 一個月的路程他縮短了一半, 直奔金鈴鐺當鋪的所在地。當地長官不知打哪兒得知的這消息,歡天喜地地親自去碼頭迎接。少傅沒心思跟他寒暄,開門見山地請官府動用當地勢力幫忙搜尋。

    夏淳還不知曉周卿玉親自出京, 捧著將近六個月的肚子陷入了窘境。

    金鈴鐺雖然是純度很高的金子, 但夏淳當初為了美觀,其實沒用多少分量來打造。細細的一條鏈子,鈴鐺很小巧, 當了不到一百兩。她養在王家這么長時日, 雖然這些銀子夠她養胎吃用,但夏淳這次懷孕瘦多了磋磨, 延醫用藥后就有些捉襟見肘。

    她身上沒別的值錢物什了,身上略值錢的衣裳料子就算能當也值不了多少銀錢。叫她厚著臉皮吃王家母子的,她有點下不去嘴。

    王劉氏好心:“既然夏姑娘認了三水這弟弟, 奴家就厚著臉皮自稱一句長輩。你如今懷著身子, 補身子的東西是萬萬不能少的。王家雖家貧,卻不會連一兩只雞拿不出來。”

    這哪里是一兩只雞的問題?夏淳撓撓后腦勺,臉皮再厚也知道自己的話說出口太不要臉。她摸著自己因為病弱將養不好的肚子, 心里嘆氣。倒了血霉又懷了孕,周卿玉那廝是種馬嗎,配種能力真的強!

    越嘀咕越不像話,夏淳笑笑,多謝了王劉氏的好意。

    剩下的三十兩,夏淳緊緊巴巴地吃用。

    夏淳其實吃的不多,與先前懷龍鳳胎抓心撓肺的餓不同,這一次,夏淳食欲很低。時常燉了一過湯水,她喝個兩碗,剩下的都給了王家母子打牙祭。還別說,王三水這迎風就長的小白楊,這五六個月愣是養出來點樣子。

    臉上多了些rou,瘦瘦長長的。雖然不及夏家人皮相得天獨厚,但高鼻子大眼睛,很是清秀。常年住在江邊兒,膚色有些暗,但一雙清澈黑亮的眼睛,看著特別討人喜歡。

    偶爾王三水從外頭回來,夏淳會問一問外頭的情況。

    縣丞在滿城找一個姑娘這事兒是在半個月后傳到漁村的。

    小漁村不大,前前后后加起來不過三十戶人家。王家三個月前撿了一個天仙回家這事兒,早就在漁村傳遍了。幾乎縣里的消息一遞到小漁村,夏淳在漁村的事情就被人上報給了縣里。

    縣丞沒怎么當回事,指派了衙門里一個半大少年下了鄉里。當初尋人告示一張貼出去,這種帶人來領賞的已經不下兩只手。財帛動人心,少傅尋人心切,懸賞的銀兩高得總有一些人不怕死地碰運氣,縣丞見了幾次就不大暴希望了。

    少傅耐著性子等縣衙的回饋,自己的人手也分派出去,從當鋪周邊開始查。

    又耽擱了一個月,才終于等到了一個拿著夏淳衣裳來問的少年。

    周家的人立即將少年攔住,少傅親自趕過來,確認了是夏淳的衣裳這件事才算了。少年看著眼前一看就不是一般人的俊美貴公子,想著夏淳那模樣,心口有種難言的震動。不知出于何種隱秘心思,他臉一下子漲得通紅,抬不起頭來。

    少傅也沒心思留意一個鄉下少年的心中婉轉,只確認了夏淳就在此處,欣喜萬分。當下便騎上馬,高頭大馬上俯視著呆愣的少年:“人在何處?帶我過去!”

    凌云無聲地騎馬上前,一把抓住王三水的胳膊將人撈上馬背:“前頭指路。”

    王三水短暫地驚呼一聲,肅起小臉,目視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