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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七零嬌氣美人[穿書]在線閱讀 - 第198節

第198節

    謝奶奶道:“大隊是大隊,遙遙是遙遙。她跟那程諾諾到底有一層關系在,程諾諾出了事兒,遙遙一聲不吭,在她父親那兒又該落不是了。”

    第181章 草莓奶油蛋糕(第二更

    程諾諾已經很久沒出現在村里,村里卻一直有她的傳說。林婆子左鄰右舍的婦女,還特地跑去林家串門,回來說瞧見程諾諾躺在床上,人瘦得骷髏似的,房間臭得嚇人。

    沈晏偶爾去林家,只是給林婆子錢,看都不看一眼程諾諾。她剛流產,又被林婆子那樣磋磨,也不知道能不能熬下去。要是真出了事,只怕程父和程遙遙之間的心結就再打不開了。

    謝奶奶到底是年紀大了,心軟:“親爹再怎么也是親爹,父女倆沒有隔夜仇。”

    等謝昭回來,程遙遙扯扯他衣角:“奶奶說什么了?”

    程遙遙容色皎皎,眉眼間是被嬌寵著才有的天真,那些陰霾未能停留半分。謝昭擁她入懷,低聲將奶奶的話轉述了一遍。

    自從上海回來后,程遙遙就沒提過程父,只給寄了兩回跌打損傷的藥酒和吃食。謝昭一邊說,一邊緊盯著程遙遙的神情變化。

    程遙遙臉色微微僵硬起來,咬住唇。

    謝昭道:“你不高興,就不打。”

    “聽奶奶的吧。”程遙遙淡淡道,轉而細細囑咐謝昭:“你給我弄一點鮮奶油回來。小緋生日要到了,我給她做個生日蛋糕。”

    鮮奶油不好弄,卻難不倒謝昭。何況嬌氣包受委屈了,就算要摘星星,也得給她弄來的。

    程遙遙陪著謝昭一起出門,順便遛狗。謝慫慫不拴繩,跌跌撞撞地在前頭跑,遇到水坑就過不去了,嚶嚶倒騰著小短腿要程遙遙抱。

    小胖狗地盤低,蹭了一肚子一jio的泥,程遙遙不肯抱。小胖狗委屈得都站起來了,兩只前爪合攏搖啊搖,擺出拜托的姿勢。

    謝昭立刻彎腰伸手,把小胖狗抱進懷里。高大冷峻的青年抱著一只委屈巴巴小狗崽子,逗死個人了,加上容顏絕色的程遙遙,如同行走的發光體,轟隆隆向前推進。

    “程知青,這是哪來的小狗子?真是逗死人了,比你那只貓還肥!”

    “有名字啊?慫慫,哈哈哈,真有意思!”

    “你們倆這是進城去?”

    謝昭氣質冷漠,村里的婦女們都不太敢跟他搭話,可都搶著稀罕他懷里的小狗崽。那么一丁點大,站在謝昭手腕上,還會借謝昭的勢,誰要摸它它就嚶嚶亂叫著往謝昭懷里躲,兩只耳朵抿起來,別提多好笑了。

    謝昭大手虛蓋在小狗崽身上,攔住那些揪揪狗耳朵又捏捏狗屁股的手。

    程遙遙忙道:“小狗怕人呢!等大一點再給你們看。”

    兩人護著小狗走了。謝昭挪開手掌,小胖狗捂著眼睛夾著尾巴,趴在謝昭手腕上,小胖身子瑟瑟發抖,真是狗如其名。

    程遙遙認真地問謝昭:“你去化肥廠問問,咱們換一只兇的。”

    謝昭大手捏住小胖狗的耳朵,不知是在安慰程遙遙還是在騙自己:“長大了會兇的。”

    甜水村的倉庫里飄散出茶葉的氣味。四五月出最后一茬茶葉,張曉楓和韓茵仍在倉庫干活兒。程遙遙今天來找她們玩兒,順便邀請她們回家吃飯。

    謝昭把程遙遙送到倉庫外,就把小胖狗也遞給她:“你不要自己亂跑,我傍晚回來接你。”

    “我知道了。”程遙遙雙手舉著小胖狗,一臉嫌棄:“啊啊啊別讓它蹭我,它爪爪好臟!我口袋里有手絹,給它擦擦!”

    謝昭伸手從她兜里摸出小手絹,雪白柔軟帶著香氣。謝昭舍不得,揣進自己兜里。大手直接給小胖狗擦了擦爪爪,換得程遙遙嫌棄的眼神:“你臟了。”

    謝昭作勢要抹她臉上:“我會洗手。”

    “哎呀,你快走!”程遙遙忙往后躲,舉著小胖狗擋在臉前。

    “嚶嚶汪!”小胖狗歡快地搖著尾巴,舔了謝昭一臉口水。

    謝昭:“……”

    沈晏大老遠就瞧見了程遙遙和謝昭,下意識就躲在了一邊。看著兩人親昵說笑,程遙遙眉眼間是毫無保留的依賴與甜蜜,望著謝昭時,眼眸里有光芒閃動。

    他曾經以為他跟程諾諾之間的刺激和心動才叫愛情。可程遙遙和謝昭分明沒有一點肢體接觸,周身的甜蜜氣息卻是擋也擋不住,叫旁人看著就心生艷羨。

    程遙遙曾經叫人頭疼的刁蠻驕縱,在謝昭面前都化作了嬌氣可愛。謝昭的陰鷙與冷漠不知何時也消散不見,變得自信而清朗。

    而他,現在跟程諾諾走到了什么地步?

    沈晏捏著手里的紙包,一直等到程遙遙走進倉庫,謝昭走遠了,這才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向林武興家。

    林武興家是兩進帶天井的新磚瓦房,城里大兒子出錢蓋的,在村里也算得上頭一份的體面了。只可惜現在林家沒人打理,十幾只雞在天井里亂飛,滿地的雞屎無處落腳。

    沈晏一進門,就聽見高聲吵嚷。

    “當初老大老三都去上學,就我男人沒學上,砸石頭供他們上學!現在大房兩個死了,這工作咋也該輪到我男人!”

    “二嫂,話不是這樣說。城里上班是要有學歷的,二伯大字不識一個,怎么當采購員?”

    “你這是說我男人文盲?我跟你拼了!”

    “你敢打我媽,你……”

    二房三房的女人孩子們都吵成一團。男人們都去上工了,只有林王氏跳著腳罵,哪個也壓服不住。

    沈晏一看這情景就想走,林萍萍已經看見他了,忙收回跟林丹丹互撕的手:“沈,沈知青!”

    林婆子直接竄過來,盯著他手里的紙包:“沈知青來啦?你這回又帶了啥好東西?”

    沈晏看不上她這樣,冷臉道:“你讓你孫子叫我來,到底是怎么了?”

    林婆子老臉露出精明神色,哼笑:“這次可不是我喊你來。是屋里那個,說你再不來,她就吊死在我屋里。她要真死在我家,我可擔不起干系。我們家新蓋的房啊!我看你還是趕緊把她挪出去……”

    十塊錢塞進她手里。林婆子眉開眼笑,死死攥住錢,又要接沈晏手里的紙包。沈晏躲開她,直接走向程諾諾屋里:“我去看看她。”

    林婆子老臉一黑。到底拿到錢了,她趕緊把錢掖進褲兜,又瞪向盯著她褲兜的兩個兒媳婦:“看什么看!這錢是給小程知青買rou買面補身子的!趕緊去把雞屎掃掃,再給沈知青倒杯水!”

    林婆子當了十幾年的家,靠的是大兒子給的錢和糧票。現在大兒子死了,林婆子失了靠山,兩個兒媳婦兒都不理她。

    等林婆子罵罵咧咧走了,三房兒媳劉敏小聲吩咐女兒林萍萍:“去給沈知青倒杯水。”

    林萍萍點點頭,有些羞澀地跑去了廚房。灶臺上一干二凈,油鹽醬醋和米面都被鎖在櫥柜里,能把老鼠氣死。鍋里的水倒是滿的,反正柴不費錢。

    林萍萍舀了杯開水,從自己房間拿了冰糖兌上,這才羞答答端去程諾諾房間。林丹丹看見了,恨得“呸”一聲:“不要臉!”

    一直在嗑瓜子的張愛花這會兒機靈起來:“丹丹,你趕緊的,給沈知青送點瓜子兒去!”

    林丹丹忸怩:“那……那不是跟林萍萍一樣了嗎?”

    張愛花拍她一巴掌,把瓜子塞她手里。笨人在牽扯到兒女婚事時就不笨了:“聽說沈家在上海可是大官兒!你長得可不比萍萍差,趕緊的!”

    林丹丹忙捧了把瓜子,急匆匆走到程諾諾房間。程諾諾住在下廂房,就是樓梯邊的一間屋子,冬暖夏熱,現在還靠著雞窩,氣味難聞不說,蚊蟲特別多。

    她才走到門口,就見林萍萍捧著茶水貼在門上偷聽。林丹丹才想叫,林萍萍沖她比個手勢,她也踮著腳尖湊過去,一塊兒偷聽起來。

    屋里沒有點燈,門窗緊閉,泛起陳年的黑暗與濁臭。床上的人形同鬼魅,雜草似的發,枯槁臉頰凹陷,露出的胳膊細瘦得像蘆柴棒,身上散發出與這屋子一樣的腐臭氣味。

    一只粗糙枯瘦的手死死扣著沈晏的。程諾諾漆黑指甲掐進沈晏的皮rou里,男人手掌寬厚,帶著活人的溫度。

    笑聲呵呵地從喉管里冒出來:“阿晏哥哥,你可算來看我了。”

    沈晏狠狠打了個寒顫。記憶里程諾諾小手溫軟,帶著少女特有的柔滑,此時搭在他手上的,活像是一只鬼爪。

    沈晏一把抽出手,掩飾地打開紙包道:“我給你帶了些點心。”

    “點心?給我!”程諾諾枯槁的手伸出來,抓住一塊酥餅就往嘴里塞。千層酥餅皮簌簌掉了一被子,她大口大口咀嚼,一整天沒喝水的嘴里沒有半點兒唾沫,狠命往下咽,噎得狠狠咳嗽起來,額角青筋猙獰。

    沈晏抑制不住地冒出雞皮疙瘩。程諾諾唇角掛著白沫,兩眼翻白,只要……只要再過一刻,她就會活活噎死。

    這個念頭像沼澤里的毒氣一樣,冒了個泡。

    沈晏站起身,在桌上摸索著:“水,水呢?”

    搪瓷杯里空空如也,干得一點水也無。

    門忽然被推開了,林丹丹和林萍萍幾乎是跌進來的,糖水灑了一地。兩人慌張地看著沈晏,沈晏劈手奪過杯子,遞給程諾諾。

    程諾諾一把奪過杯子,仰頭灌下小半杯糖水,終于將那一團餅強咽下去,伏在被子上咳得驚天動地。

    陽光從外頭斜照進屋子,床上一團仍然伏在黑暗里,搟氈的長發貼在背上,看不出顏色的被子上還有大團干涸的污漬,餅屑,隨著她劇烈的咳嗽而抖落在地上。

    沈晏呆站在原地。

    林丹丹和林萍萍也又驚奇又惡心地看著程諾諾,她已經不像個人樣了。而床邊的沈知青俊美又體面,兩相對比,叫少女心里涌上同情與另一種憧憬。

    連程諾諾都可以,她們為什么不能打動沈晏?

    沈晏見林丹丹和林萍萍進來,皺眉道:“這屋子里從不收拾嗎?熱水也沒有?”

    程諾諾用手背蹭了蹭臉上的餅屑,冷絲絲笑道:“什么熱水,一天能給我兩頓飯吃就不錯了。”

    沈晏道:“還有這種事?我去問她!”

    沈晏前前后后給了林婆子快一百多,就是為了讓她照顧好程諾諾。此時看著程諾諾的環境,他深覺自己上當了。

    程諾諾幽幽道:“林婆子是什么人,村里稍稍一打聽就知道了,你找她問也是白問。”

    沈晏額上冒汗,不敢接這話茬兒。只對林丹丹林萍萍皺眉:“能幫我弄點水來嗎?再把屋子收拾一下。”

    林丹丹搶著點頭:“能能能!”說完就跑出去拿掃帚了。

    林萍萍跟在后頭,暗自冷笑,蠢貨。

    屋子里只剩沈晏和程諾諾。程諾諾一邊吃著酥餅,一邊翻檢沈晏帶來的東西。一包酥餅,一包糖,還有兩個罐頭。她把東西都藏進自己枕頭下,看得沈晏又是一陣惡心。

    “怎么沒有珍珠霜?”

    沈晏皺眉道:“你病著,用不上那些。”

    程諾諾撩起眼皮,冷絲絲地笑:“你手頭緊了吧?”

    沈晏眼皮跳了跳。不得不說,程諾諾真的很了解他。打從上海回來,他父親就斷了他的零花錢。他交了程諾諾的住院費后,又讓林婆子敲去不少,手頭還真緊了起來。連他搭伙吃飯的人家都不跟他說話了。沈晏臉皮薄,自己掏錢買干糧另外吃,這又是一大筆開銷。

    程諾諾笑道:“阿晏,你聽我的,盡快給你爸爸拍封電報,告訴他我們要結婚的事。你爸總該給你打點錢的。”

    沈晏聽到這個就頭疼,又不敢刺激程諾諾:“等你好了再說。”

    程諾諾沉聲道:“沈晏,你可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林萍萍端著熱水回來了。沈晏忙打住話頭,接過水遞給程諾諾。

    林萍萍看著那杯放了冰糖的熱水,笑容都僵了。她又走到床邊,手腳麻利地收拾起桌上的雜物和垃圾來。

    林丹丹則是拿笤帚在屋子里大開大合地掃起來。

    沈晏不著痕跡地掩了下鼻子,后退道:“那我就先走了。”

    “阿晏,你別忘了我的話,阿晏!”程諾諾嘶啞嗓音追了出來,沈晏一口氣走到巷子里,陽光溫暖地落在身上,他這才覺得自己回到了人間。

    林萍萍從后頭追了出來:“沈知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