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信？”

    他眼睛里突然有了一絲光亮：“你沒看到嗎？”

    肖念搖了搖頭，她從來沒有看到過什么信。

    林奕謙想著干脆就當面問一問好了：“肖念，我……”

    他還沒說話，旁邊的機器人因為那晚聽了太多遍他寫情書的糾結過程，所以已經形成了記憶，經過語言提示就開始自動背誦，毫無感情的機械音在兩人之間響起：“肖念，我喜歡你……啊，不行，太直接了……”

    作者有話要說：小林：不要搞我啊摔！我太難了！

    感謝大家的留言！感謝小可愛“橘子超甜”、“尼”投喂營養液！感謝小仙女“冰島”投雷！

    第31章

    林奕謙沒有想到自己的表白會被一個機器人打斷，更沒有想到自己那天熬夜寫情書的時候竟然這么傻……

    他趁著圓圓沒有把他的情書全文念出來的時候趕緊拍了一下他頭頂的按鈕，把機器人給關上了，如果當面把情書給念出來也過于羞恥了。

    肖念不知道有情書這回事，只當是圓圓說喜歡她，也沒有覺得有什么不對，笑著摸了摸圓圓的大腦袋，她就要走了，雖然心里有些舍不得，但是遲早也要走的，這里不是她的家。

    “應該是故障。”林奕謙尷尬地看了看那個傻乎乎的機器人，剛剛醞釀好的情緒現在也都消散了。

    “你剛剛，要說什么？”肖念抬眸看著他的眼睛，她的眼睛長得很好，讓人看了就會覺得心都跟著靜了下來，太清澈。

    那不像是看一個自己喜歡的人的眼神，林奕謙其實自己心里很清楚，即使是自己現在表白了，收到的也不過是拒絕的回答，他不是優柔寡斷的人，一直這么猶猶豫豫是因為沒有把握而已，已經知道答案的事情又何必要去做？反倒給彼此徒增煩惱罷了。

    “我想說，你走的時候我可能沒時間，到時候讓程彥代我去送送你們吧。”

    肖念心里有一瞬間的失落，但是他既然說有事，應該是很重要的事情，她不喜歡給人添麻煩，所以她還是微笑著點了點頭：“再見。”

    林奕謙看著她的笑容，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但是可能過段時間就好了吧，反正離別這種事情，他并不是第一次體驗，時間是治療一切的良藥……

    紀然在走之前去單獨見了一次劉醫生，他已經知道紀然決定要帶肖念回老家的事情。

    “作為醫生，我贊同你的決定，現在回到原來的環境中可能對念念來說是一次契機。”他們都很清楚肖念一開始并不是現在這個樣子的，小時候雖然有些孤僻但是她和家人的相處狀態還算比較正常，學校生活雖然不愉快、被孤立，但是最起碼她還是能夠獨自應對群體生活的，一切的轉機都是在高二那年。

    “從心理學分析上來看，這種場景還原可能會產生精神刺激，可能是好的也可能是壞的。”劉醫生翻了翻肖念這幾年的病歷：“總之我們需要保持連聯絡，有什么情況你可以及時聯系我。”

    “嗯，真的非常感謝你。”不用說，紀然和肖念這幾年背井離鄉來到這里，劉醫生真的給了她們很多照顧，就連診費他都收的很少，還是紀然堅持要給他才象征性地收取一些，所以紀然對他滿心感激：“其實一開始我來找你，真的不指望你能夠答應幫忙，你也知道，我帶著念念去看過很多醫生。”

    在沒有找到劉醫生之前，紀然一直帶著肖念到處診斷。但是一上來就是各種檢查，這個科室推到另外一個科室，拿到的診斷結果也不盡相同，肖念太聰明，能夠巧妙地避開醫生的那些檢測表陷阱，要么就是閉口不答。還有一些機構匆匆下了定論之后就開始推銷價格昂貴的復建套餐，再后來肖念就不太愿意去進行診斷了。

    “感謝的話我已經聽了很多遍了，不如來點實際的？”劉醫生手里的鋼筆轉了轉。

    紀然雙手交叉擋在胸前：“賣藝不賣身啊。”

    劉醫生被她那鬼馬的表情逗笑了，起身脫了白大褂：“請我吃頓好的，趕在你走之前敲詐你一頓。”

    紀然笑著看著他：“請你吃飯可以，還有件事，其實我不太放心。”

    他似乎已經猜到了紀然要說什么，低頭扣上襯衫的袖口：“林奕謙？”

    紀然低頭從包里拿出來一個信封晃了晃，沒拆開，上面寫著‘to肖念’：“猜猜這是什么？”

    劉醫生有些近視，平常沒戴眼鏡有些看不太清，就俯身過來看上面的小字，沒注意到兩人的距離拉近了些，紀然略微往旁邊側了側臉，把信封直接遞給了他：“你自己拿著看。”

    劉言生低頭笑了笑，翻了翻信封的兩面：“不能拆？”

    “我在家里鞋柜的縫隙里面看到的，不拆也知道里面是什么。”除了林奕謙，大概沒有人能把這東西放進她們家了：“可能是給念念的情書吧，他喜歡念念，你也看的出來吧。”

    “大概只有念念看不出來。”劉言生把手里的信封重新遞還給她：“怎么不給念念？”

    “你覺得她現在的狀態，真的能夠談戀愛么？”紀然其實也是剛剛發現的，偏偏在這個時候：“而且我的meimei我了解，她自己可能還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樣的心情，突然接收到這樣的表白，心理壓力會更大，我是想……”

    “你是想讓我去找林奕謙談一談？你想把念念的事情告訴他？”劉言生早先就有這種想法，但是作為家屬，他知道紀然沒有那么容易信任林奕謙，也是情理之中。

    “差不多，”紀然把另外一張小便簽遞給他：“你不用主動去找他，如果他真的喜歡念念的話，我相信他會來找你的，到時候麻煩你把這個地址給他，剩下的就交給他們自己決定吧。”

    劉醫生點了點頭。

    這世間為情所困的男男女女，有時候不是少了那條糾纏的紅線，而是少了踏出那一步的勇氣。正是因為對感情過于珍重和謹慎，反而會猶豫不前，劉言生和紀然大概是旁觀者清。

    更何況對于肖念來說，想要建立親密關系是很困難的，如果林奕謙不知道她的情況，就不能理解她，兩個人進一步親密接觸是不太可能的，以后也會面臨很多困難，所以首先要戳破這層關系，在他愿意接受肖念這種情況的前提下，再去進一步發展感情。

    他們年紀還小，現實對他們而言會不會太殘酷，他們又能不能承擔？

    目前還沒有人知道答案。

    肖念走的那一天，天氣不太好，朦朦朧朧的小雨籠著整個校園，開學沒多久，大四的課基本上都結束了，就剩下一門專業課，好巧不巧的就是那一天。

    早上程彥在學校碰見林奕謙，還納悶：“你怎么還不走？”

    “去哪兒？”還有十分鐘就該上課了。

    旁邊幾個女生從他們身邊走過，推推搡搡，上來問了一句師兄好。

    “你們今天怎么都來上課了？真是稀奇！”一個穿著可愛的洛麗塔裙子女孩子從走廊那邊看見他們兩個，笑著跑過來說話。

    “你怎么穿成這樣？”程彥一看來人是王媛媛，一臉的嫌棄：“一把年紀賣什么萌？”

    “奕謙哥！你看看他！”王媛媛伸手就往程彥身上招呼。

    王媛媛和林奕謙、程彥也都是從小就認識的，她父親現在是醫院的院長，原來林奕謙小時候常去那個醫院的聾啞兒童救助中心做義工，和他父親很熟，一來二去就認識了王媛媛，幾個人算是一起長大的。王媛媛從小就喜歡粘著林奕謙，所以就跟著一起考到了這個學校，現在大二。

    “我這是洛麗塔風格，你懂不懂啊？”王媛媛快被程彥氣死了，她剛剛去社團活動沒來得及換衣服而已。

    “meimei，你都快一米七了，穿這種風格實在是有點違和。”

    “……”這句話戳中了王媛媛的痛點：“你管得著嗎？高個子就不能穿lo裙啊？誰規定的！”

    林奕謙沒心情看他們吵架，擺了擺手要進教室，連句話都沒說。

    王媛媛覺得林奕謙今天有點不太對勁，就拉著程彥問：“奕謙哥怎么了？”

    程彥扯開她的手，拉直了自己的衣服：“失戀了，小場面。”

    “什么？”王媛媛太吃驚，沒控制住自己的音量，旁邊的人都扭臉看了過來。

    “不跟你啰嗦了，我得幫他收拾爛攤子去。”程彥看了看時間，他得去送一下肖念，林奕謙就讓他自作自受吧。

    無聊的跨專業大課，林奕謙一個字都沒聽進去，原來一個人還沒走就開始想念這種矯情的事情不是無中生有。那些女孩子喜歡看的言情小說里經常被他們嘲笑的橋段竟然真實地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下課的時候，有個穿短裙的女孩往他桌角上放了一瓶牛奶，他抬頭看見那女孩結結巴巴紅著臉說了句：“給你的！”然后人就跑了，連名字都忘了報。

    林奕謙看著那瓶牛奶，上面貼了一個可愛的便簽紙，畫了顆愛心，落了她的名字。他眼瞼垂了垂，走的時候牛奶還在桌角，他怕女生尷尬，把寫了名字的便簽帶走了。

    開車回家的路上，他看了看手里的便簽紙，給程彥撥了一通電話。

    “走了。”

    “租了個車回去的，說是晚飯前就能到，怎么著？放人家走了，又開始后悔了？”

    林奕謙就是覺得自己有點慫，怕得不到回應，怕拒絕，他以前挺討厭那些圍繞在他身邊的女生的，糾纏不休的王媛媛和顧子熙那樣的，現在倒覺得她們挺勇敢的。

    “你知道你這人最缺什么嗎？”程彥說了一句真心話：“你最缺的就是安全感，也是，你在那種家庭里長大，不缺安全感才怪。”

    林奕謙的mama是當年有玉女之稱的女明星任雪，破壞了他人的家庭，未婚先孕生下林奕謙，他從小就是個私生子，被人指指點點說小三上位生下的兒子，父母感情并不和睦，因為利益關系離婚之后就各自過各自的生活，唯一像是家人的反而是那個同父異母的哥哥。父親的絕情寡義人皆可知，他作為兒子又會好到哪去？這樣的人，有資格去愛別人嗎？

    他優秀，強大，好像一切事情都可以自己面對，但是在喜歡的人面前，好像所有人都會習慣性懷疑自己。

    越喜歡，就越自卑。

    “念念是最信任你的。”程彥知道，像林奕謙這樣的人，需要別人全心的信任和愛才能彌補他小時候所受的傷，而肖念就是這樣單純簡單的人，喜歡一個人的時候不會有試探、揣測和擔心：“你以后可能再也不會碰見她這種女生。”

    “你有那個姓劉的聯系方式嗎？”林奕謙腦子稍微轉轉就知道怎么找到肖念。

    “姓劉的？”程彥翻了翻手邊的名片盒：“有，我發給你，你找他干嘛？”

    “回頭再說。”

    林奕謙家也沒回，直接掉頭去了劉醫生的診所，看著走廊上坐著的人大多精神狀態都不是很好，小護士看到他走過來，上前來問他：“先生，請問你掛號了嗎？”

    “……”林奕謙覺得自己現在在她眼里八成也是個精神不太正常的人。

    可是為什么肖念稱呼他為劉醫生，而這里，是一個心理醫院……

    “我找劉言生，劉醫生。”

    “劉醫生啊，他在……”小護士話還沒說完，劉醫生就自己出來了，他看見林奕謙出現在這里其實心里很高興。

    林奕謙大概猜到了一些眉目，根據肖念的狀態，再加上劉醫生和肖念之間的關系，到紀然對肖念無微不至的保護……

    “林總，喝水。”劉醫生笑著坐到他對面：“看起來你有很多問題。”

    “看來你這個心理醫生不是冒牌的。”林奕謙試圖讓自己放松下來，無論是什么結果，他都已經有了一個心理預期。

    “哈哈哈哈，”劉醫生很喜歡和聰明人說話，他和肖念都是聰明人：“我知道你想問我念念的情況，但是出于職業道德，我是不可以透露病人的情況的，但是我可以給你這個。”

    劉醫生把紀然留給他的那個地址給了他：“這是肖念家里的地址，你可以隨時去找她，只要你決定好了。”

    “謝謝。”林奕謙拿著那個地址就準備走，他現在沒有什么好想的，他害怕的是肖念不需要他。

    “等等，”劉醫生大概知道他可能現在就要出發，但是有些事他還是想提醒一下林奕謙：“事情可能比你想象的要嚴重一些，但是一直在好轉，如果可能的話，我希望你能對她多點耐心。”

    林奕謙一直以來把他當作潛在的情敵，現在看來倒是誤會了，他隨手從他桌子上拿了張名片：“有問題可以隨時咨詢你？”

    劉言生笑著點了點頭。

    林奕謙回去收拾了一下東西，順便跟程彥和董叔打了電話安排了一下學校和畫廊的事情就出發了，他走得晚，大概要第二天清早才能到。

    肖念看著車窗外的景色，和她記憶中的畫面漸漸重疊，雖然有一些變化，但是大概還是以前那個樣子。

    “奶奶，我們大概還有半個小時到家。”紀然正在給老人家打電話。

    肖念聽見外婆的大嗓門隔著電話都一清二楚：“兩個討命鬼，現在要回來干嘛？”

    “反正不是想你，”紀然看著肖念笑了笑：“你有沒有做飯啊？我都快餓死了。”

    “沒做！還想讓我伺候你們啊？自己回來自己做。”

    “不是我餓，是念念餓了。”

    紀然聽見對面傳來老太太爽朗的笑聲：“鬼丫頭。”

    她們到家剛巧趕在晚飯前，外婆電話里說嫌棄她們不該這時候回來添麻煩，但是從早上就起床做好了一桌子飯菜放在那等著，紀然放下箱子就去桌子邊，掀開蓋著菜的盤子要伸手：“還熱著呢！”

    老太太伸手狠狠打了她的手背：“洗手！越大越不懂規矩！”

    她又轉眼過去看肖念：“念念瘦了，你怎么照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