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⑧,CM 第一個世界 龍和第十夜 (
讓她心疼。 疼得心臟都被扭攥成了一團,她跑到他身邊,擋在他和狼群之前。 她想要抱住他,保護那個年幼的,被這個世界傷透的,于是對一切都充滿了敵意和不信任的孩子。 可是啊,她擁抱他的身體穿過了他瘦小的身軀,她只是虛影,海市蜃樓間零落的一片白羽,穿過了莊周一夢之后的現(xiàn)實。 卻有另外一個她,在這一霎,救了他。 連珠光矢空中遽然熛開煙花一般奪目睒睒的金彩,像一首凄美的挽歌,照亮了那莽莽無垠的夜色,穿透了一個又一個向他籠罩而下的巨大陰影。 那是個眉目英氣而清冷,也幾乎同她現(xiàn)在一般年紀(jì)的少女,被騎衛(wèi)圍護在最中間的位置,颯爽的銀色獵裝配著銀發(fā),發(fā)間簡單的皇冠泛著細(xì)碎溫和的星光。 那是,她的母皇,馥蘭·阿特斯蘭陛下。 這還是,阿黛爾看著第一次見到,自己的母皇。 她想,母皇和她長得,確實幾乎一模一樣啊。 少女放下手握的長弓,從容下馬,披著月光越過染血的雪地走來。 她解開披著的一身銀氅,牢牢包裹住了遍體鱗傷的小小少年,抱了起來,微笑著看著他問:“小家伙,你愿不愿意,和我回去啊?” 她的聲音像是輕恬的月光落在雪地上,拂起的柔柔一縷雪煙。 然后呢? 然后,阿黛爾看著女皇帶著幼年的西瑞斯回來,少年牽著她的衣角走在她身后,一點點長大。 女皇像阿黛爾想做的那樣,照顧這個小小的孩子,她做得很好,教會了他愛和溫柔,教會了他如何和這個世界,握手言和。 她看見,她的父親,公爵冕下曾在那棵她爬過,等待過黎明,跌入過西瑞斯懷里的山毛櫸樹下教過少年練劍。公爵教他的辦法簡單而粗暴,就是讓少年來進攻自己,然后直迎著他的魔法,懶散而氣定神閑地一鞭子抽過去,將少年的攻擊抽得粉碎,人直接抽飛出去。 可是倔強的少年依舊一次次咬牙站了起來,接著撲過去,再被抽飛,從不認(rèn)輸。 有時女皇會出現(xiàn),看見少年的一身傷,會嘆氣,揉揉少年的腦袋,小心地給他施回復(fù)術(shù)。 她會輕聲嗔公爵,“怎么這么沒輕沒重”;少年會趁機很幼稚地狠告狀,“痛死了!修格盡會找機會下狠手!” 公爵沒好氣地掀起眼皮撇少年一眼:“不知好歹的小混賬,滾。” 然后這個高大的男人直接伸手,提起少年的后衣襟把他丟了出去,漫不經(jīng)心地拍了拍手,拍掉了不存在的灰,然后直接一把利落地攔腰抱起女皇走開。 “修格!” “修格·阿特斯蘭!你把馥蘭還給我!!!!給我等著,總有一天要打敗你!” 阿黛爾聽著女皇的嗔聲,少年尚帶稚氣的憤怒尖叫聲,輕笑出聲。 她想,原來,她的母皇是這樣,溫柔而強大的存在啊。 真好,就是她渴望成為的樣子呢。 父親看著母皇的眼眸,含著如此明亮而溫暖的笑意,她從來都沒有見過,父親這樣微笑的樣子啊。 就好像,整個世界都在他懷里,凝視著他。 真好。 原來,那個時候,有過,他們這么幸福的時光呢。 少年學(xué)她學(xué)過的課程,語言,練武,政事等等。 和她的笨拙不一樣,他是個很優(yōu)秀的皇儲,似是什么都難不倒他,什么事情都幾乎不需要人重復(fù)第二遍,他就能牢牢記住。 她想,她的哥哥果然和她不一樣,他真厲害呢。 阿黛爾看著少年一天天長高,長大,清秀的眉目間,陰狠的戾色一點點消失不見,仰望女皇的金眸滿是深深的眷顧,和迷戀的,柔意。 然后,她看見了父親回西郡御敵之后,女皇遇刺。 尤莉斯手間的那把虺蛇匕首很卑鄙地,直沖西瑞斯而來,馥蘭一揮手間長弓橫掃,逼退了糾纏著她的三個刺客,急退而下?lián)踉谖魅鹚怪埃宰约旱募绨蚪恿诉@一擊。 然后,西瑞斯魔化了。 他目光通紅地死死盯著女皇肩頭,染血的一片鮮紅,陰狠而殘戾的煞氣猝然籠罩了他,一霎那些阿黛爾所熟悉的魔紋在少年身上驟然擴散開,連玉白的臉上都密布著可怖的黑紋,看著是古怪得幾乎是猙獰。 抬手間,她所熟悉的紅線驟出,他直接將一片魔族暴戾地撕碎,撕作了漫天猩紅的血霧。 尤莉斯也被他重傷,卻成功地撕開了空間縫隙,逃跑了。 她看見,人們看著魔化的少年,一片驚懼震驚的目光;護衛(wèi)在緩緩仗劍挽弓,劍拔弓張地倒退開,嚴(yán)陣以待地將女皇護在了最正中,似是生怕少年敵我不分地,傷害了她。 可馥蘭輕輕推開了那些她面前重重護衛(wèi),試圖保護她的人們,緩步地越眾走到在少年的面前,半蹲了下來,不閃不避地迎著那雙血紅森冷的眼睛,攏著少年的后腦,將少年溫柔地,擁入了懷里。 女皇說:“西瑞斯,我沒事。醒過來吧。” “馥蘭!” 她看見,少年在她懷里怔了一瞬,掙扎地叫出了她的名字,他周身冰冷陰森的氣息,隨那黑色詭秘的花紋一霎消失不見,少年單薄的身體脫力地,軟軟倒入了她的懷里。 她看見,在末世神殿里,女皇聽見大神官說,她懷孕了;并告知她說,那把刺傷了她的匕首上沾染的毒很麻煩,可能會影響到她腹中的孩子時,她臉上一瞬間的怔楞失神。 夜風(fēng)拂過女皇白色禮服垂墜下的,精致的纓穗流蘇,她灰藍(lán)眼眸像是籠著白霧空蒙的海面,低垂的睫羽微顫,像晚間忍冬花城城堡里一盞盞點亮的,微光搖曳的燈。 “馥蘭!” 少年仰望著她,拉著她的衣角,低低喚她。 他的表情難過而自責(zé),難過得,不知所措。 “都是因為我……” 女皇回過神來,低笑了一下垂下眼眸,輕輕伸手幫少年把額前一縷被夜風(fēng)吹亂了的額發(fā)拂開,她說:“和西瑞斯沒關(guān)系,明明是我太弱,都沒有保護好你和阿黛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