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石破天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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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小姐,坐。” 蘇聽退后了一步。其實,她更想拔腿就跑,但也明白明海能找到她就必定不會罷休。 帕勞的海水是溫暖的,空氣也是濕潤的,就像在清邁的那些夜里,潮濕又悶熱,他的氣味,他的體息,他身上的溫度,再度自記憶深處涌現出來。有些東西,不是她想忘記就能忘記的。 明海看著她,很安靜。 和在山中別墅里的他不同,那時他充滿攻擊性。 蘇聽點一點頭,走了上去,在他身邊坐下,唇動了動,喊他:“小海。” 真像在喊小孩子,明海垂著眸,嘴角動了動,哼笑了一聲,帶點嘲諷。 “你先穩定呼吸,待會下水里去,我要看看你最長的閉氣時間。”他淡淡道。 蘇聽有些驚訝:“我把畫冊帶了過來,我們不是要談插畫合作的事嗎?” 她很看重自己的事業。如今,他和她的事業有交集,她不能因為感情的事而影響事業,所以她才肯坐下來和他說話。 明海看她,一對眼睛沉靜,就像平靜無風的海面,深邃神秘還帶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誘惑。 蘇聽移開目光。 他看見,她耳根紅了。 這個薄情的女人!可是看到她,他心就軟了,只是說:“你不是想要去北極尋找獨角鯨嗎?” “是。”蘇聽答。 明海想了想,說道:“你連洗冷水澡都受不了,很難想象你怎么下得去零下二三度的冰海,蘇小姐。” 紅,一下子從她耳根蔓延至臉龐和鎖骨,記憶中的氣味、潮濕悶熱的感覺又回來了,還有在竹房子里,他和她共浴……那時的泉水是冷的,他的身體是熱的,貼著她,又冷又熱,十分煎熬…… 明海看了她一眼,又說:“從今天開始,你每天都洗冷水澡,冬天也不能斷,還有大量的體能訓練。從熱帶的海開始自由潛,慢慢過渡至氣溫更低的海域,一年后,我和你一起去北極。自由潛必須三兩人為一個團隊結伴而行,不能單人潛。我就是你的搭檔。” 蘇聽想反駁,但她知道根本逃不出他的掌控的。她握緊拳頭,垂下臉來。 畫冊就放在他腳邊。他拾起仔細翻看,然后說:“這個少女鯨比你可愛多了。” 蘇聽揉了把臉,覺得是自己太寂寞,當初才會跑去招惹了他。 司家朗令她寂寞。 明海看了她一眼,她嘴角抿著,倔強得很。他收回視線,看著水面出神,過了很久,他低笑了一聲,才說:“從一開始,你就愛他比愛我多。” 蘇聽聽出話外意思,明海對她似乎很熟悉。 他,看著很落寞。 “你和我放縱,是為了懲罰他?通過傷害自己,那就沒什么意思了。” 蘇聽看著他浸在水里的修長雙腿,然后說:“我當然是喜歡你,才和你歡好。但僅僅是喜歡。我自個兒走了,你應該明白這個道理。我以為你要的,是一段時光。但是,小海,你太貪心了。” 太貪心嗎?明海忽然看著她,說:“蘇聽,不管你想與不想,你,我要定了。” 他的身邊有潛水器具,自由潛不需要肺氧,但有一段頗長的咬嘴吸管,可以供潛者作換氣、調整氣息之用。 蘇聽沉默了一瞬,什么也沒說,深吸一口氣,拿過他的咬嘴吸管含著,然后直接從水池邊跳了下去,將自己整個人浸在水里。 她任由自己慢慢下墜,下墜至十米處。當腳掌接觸到水池壁,她改為盤腿而坐,打座冥想的姿態。 她的閉氣時長,最好的一次記錄是七分鐘。咬嘴吸管可供三次輕微換氣,排出的二氧化碳在最危急的關頭,還能當僅剩的氧氣用。畢竟在海下浮潛,會遇到意外和險情,而自由潛本就是危險死亡維數為極限運動前三的項目。也是每次下潛,都與死神擦身而過的、極度高危的運動。 明海也潛入水中,來到她身邊。 這個該死的又任性的女人,居然不穿腳蹼就下水了。待會閉不住氣還要游上十米高處,有她受的。 相比明海,其實蘇聽反而內心很平靜。 她閉著眼睛,坐在水中,像是睡著了。 明海坐在她對面,看著她,手不自覺伸出,想要輕撫她的臉龐,她的眉眼,還有她的唇。但他的手剛貼到她臉龐,她輕輕蹙眉,他就松開了。 他眼前,浮現往事。 是他和她的初見。 *** 不是在美國一號公路。 而那一年,他十六歲,蘇聽剛滿十九歲。 明海的父母感情十分冷淡。說到底,他們因利益而結合。妮達非常美麗,她嫁給明盛杰時,還是剛滿二十歲的少女,對愛情滿是憧憬。而明盛杰又是英俊儒雅風度翩翩的盛年男人,她對他是一見鐘情的。 但明盛杰看中的卻不僅僅是妮達的青春美麗活潑迷人,還有她身后家族掌握的龐大油田。所以,當妮達發現真相后很失望。她努力過,更為他生下一個男孩兒,但丈夫的心不在她那兒。 后來,妮達帶著年僅三歲的明海跑去了法國定居。十多年,明盛杰也沒有去看過他的第七子。 在明海十六歲那年,即將在他母親那邊接管油田生意,明盛杰來到巴黎看他。 妮達娘家結構龐大而復雜。雖然由她掌握由東方向西方輸送的油田和石油管道,但家族其他人對此虎視眈眈,想瓜分吞并這份龐大產業。妮達和明氏的聯姻,可以與其他勢力抗衡。而明盛杰是一個商業奇才,再兼有明氏身后龐大的資金,他替她打理石油生意,不過三年,已經將原來被蠶食得七零八落的生意搶回到了妮達和她弟弟莫森手里。而明盛杰真正目的是獲得整個石油生意,但妮達看穿他面目,對他多有制肘;而且妮達也是個奇女子,很快就將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條,容不下明盛杰插手。而妮達擁有百分之三十五的股權,莫森是二十,明盛杰擁有二十三。所以,若然婚姻解體,對彼此都沒有好處,這場婚姻也就一直延續了下去。 明海就讀于巴黎美術學院,主修雕塑,但同時兼修攝影。 妮達問他,對從商可有興趣。 不過是每日勾心斗角,他搖了搖頭。 其實從一出生,他就在耳濡目染,mama和舅舅莫森談事也從不避開他,這盤家族生意要怎樣運作,明海是很清楚的。尤其是,他還很聰明早慧,不過十來歲已是人情練達、胸有城府的少年。 妮達笑他:“你這孩子,就這出息。” 她嘆:“油田是你的,無數的財富本也是你的。” 明海依舊搖頭:“生不帶來死不帶去。” 妮達還是笑他:“這點出息。” 一日,妮達對他說:“海,你爸爸來看你。” “看屬于明家的百分之十五股權。” 妮達搖頭:“你的十五,你爸爸二十三,合起來,可以和你mama舅舅展開爭奪。” 所以,明盛杰想來誘之以利。 明海說:“油田本來就是屬于莫森妮達家族的。” 妮達若有所思,“這樣說也是不錯。但如果當初不是你爸爸幫助我,我也守不住家業。當年,我也只是一個19歲的,只懂得情情愛愛的傻姑娘。” 明海抬一抬眸,長長的眼睫層層疊疊,輕顫時像蝴蝶展翅,好看得像個女孩子。妮達摸了摸他眼睛,然后是眼睛下一管漂亮的鼻子。他的鼻子,最像她,高挺,但在鼻頭處高高地翹了出來,側面看那弧度彎彎的,漂亮極了,是一管上帝安在天使臉上的漂亮鼻子。 明海說:“mama,你很愛他。” 妮達有一霎怔忪,然后答:“當然愛,比你們以為的要愛。不然我干嘛非要嫁他。但是,”頓了頓,她摸了摸兒子漆黑的發:“并非所有的愛,都能得到好的結局。” 明海對金錢、資本、奢侈品毫無興趣,他不迷戀這些東西。 所以,他穿的是最普通的衣衫。廉價的白襯衣和牛仔褲,像所有巴黎街頭普通的大學生。 后來,他走進了香榭麗舍有著金色門框和窗框,還有著雪白墻壁的店鋪。據說,這間店鋪招待過各國王室。和迪奧,香奈兒這些品牌不同,這家店歷經戰亂,已有快五百年歷史。 而蘇聽在那里實習,做門店銷售。 由于是做高訂,流行的當季款式不多。 顧客可以提前半年甚至一年來量身,購買全手工做的西服,也可以買限定批量的成品。明海本是無所謂,但妮達看了眼他身上衣服,說:“去,買一套像樣的。不然,他又得說你沒家教。指的,是我的過錯。” 明海想著,站在西服前發呆。 是一套藏青色的西服。 有導購員過來,不說話,只保持得體又矜貴的微笑。 是要趕他走的意思。明海的拗脾氣上來了,走到另一邊繼續看。 另一個更年輕一點的導購員走上前,以眼神詢問副店長怎么回事。 其實,只要他拿出褲袋里的黑卡,所有店員都會奉他為上帝。 他剛從河里上來,頭發亂糟糟的,還微微滴著水。水珠沿著他雪白的下巴、頸項、鎖骨一路滑了下去。 后來過來的導購員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姑娘,很少見到容貌如此絕色的男客,看到他身上滾落的水珠,白襯衣上微透的軀體,她的臉就紅了,但一垂眸,落在他的鞋子上,鞋子上全是淤泥。難怪副店長想趕客了。 那時的明海太小,還傲,最喜歡看那些人千變萬化的嘴臉。她們和他的爸爸,在某種程度上,何等相似。 午后的時光,金色的陽光落在雪白的櫥窗上,吹拂起淺蜜色的紗簾。香榭麗舍不怎么靠河,但這里是最隱秘又最好的一條道,店鋪背靠著塞納河。 塞納河上歌聲遠遠傳來,水波粼粼,一并投影在雪白的店鋪里。當金光忽然一閃,是有人推開了后面那道門,走了過來。 “怎么了呀?”是低低的,愉快的聲音,像塞納河里調皮的水波。 明海抬眸,看到蘇聽穿著淺金色的吊帶裙站在日光下,她身上金色的亮片,光芒耀眼。她像日光女神。 明海一直記得,那時的蘇聽臉上還有嬰兒肥,但美麗得奪人魂魄。真要形容有多美,只有一個詞:石破天驚。 他是學雕塑的,自然知道她的軀體有多美,和文藝復興時代的藝術品一樣美。 他在想,這么美麗的女人,究竟是什么樣子呢?和這些店員一樣庸俗,還是揭開那層美麗的皮同樣地面目可憎? 然后,明海聽見,她們叫她店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