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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愛欲--明海蘇聽在線閱讀 - 五 美麗欲

五 美麗欲

    他在面條里,給她加了雞蛋。蛋花被他煎得金黃金黃很漂亮。

    而面條潔白,清水湯,淡淡的飄著一些翠色蔥絲,只是光聞著香味,就令人食指大動。

    他雙手捧著碗熱騰騰的面條出來,放在柜臺旁邊的小桌上,說:“吃吧。”

    一如初見時,他給她魚,說:“吃吧。”

    蘇聽看了看他,只覺分別不過一年多,他長高了,更長大了。當初,他只是高她小半個頭,而現在,她只到他頸項,鎖骨那個位置。

    她想說話,可是發音再度卡著,只好執著手機敲了一遍:“看來清邁寺院的伙食很好嘛?!”本來就是一句調侃話,用手機語音一發,更覺滑稽可笑。

    明海一怔,蹙眉。她還是不愿開口講話。

    他在面里還加了許多紅蘿卜。面條非常好吃,就是要把紅蘿卜扒拉出來很麻煩。他見她動作不悅,要把碗收走,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背,手頓了頓就要收碗。她急了抱著面碗跑一邊蹲著吃,就像初見時那只捧著他的魚啃的大貓。

    明海揉了揉眉心,說:“挑吃浪費,不把碗里的紅蘿卜吃完,就不準吃面。”

    蘇聽:“……”她暗暗又撥拉了幾條出來,他輕咳一聲,她趕緊捧緊面碗。

    呵,這只大貓還很護食。他哼了一聲:“你有毛病,得治。”

    蘇聽執著手機按,滑稽的手機聲起:“你還專治不服了?”

    “對,專治你各種不服。”他低笑了一聲。

    他進廚房,給她端了一小碗面湯來,說:“喝這個面湯,碗里的都糊了。”然后走出店門,在廊道陰影里盤地坐下,開始念誦做功課。

    蘇聽眨了眨眼睛,這個男人很細心。

    吃完面和湯,她把碗筷拿進廚房洗了。再出來時,他還在廊道下靜坐,兩手輕垂,搭在膝蓋上,體態自然,是最輕松舒服的姿態,但腰身挺拔,坐得端正。

    蘇聽看得起勁,就在一旁打量他。

    過了許久,他累了,便將左腳伸了出去,改為右腿盤著、左腿豎著的坐姿,而手也動了動搭到了左膝蓋上。日光下看,還真像一尊面相俊美莊嚴、姿態妖嬈的佛。她輕笑,而他沒有理會。

    蘇聽執著手機:“哎,你犯了殺戒。”

    明海眉間輕蹙,沒有理會。

    “你殺了雞蛋。”

    明海眼睛依舊閉著,淡淡道:“是沒有交/配過的母雞下的蛋,里面沒有胚/胎沒有生命,是素的。”

    “你殺了小章魚,明明它那么可愛。”蘇聽借著手機又說。指的是初見的那一會。

    “那串章魚燒烤是你吃的,而且,那晚所有的魚都是你吃的。”

    蘇聽眨眨眼睛,好像真的是這樣。那一次,她太餓,一直搶著燒烤架子上的rou吃,記憶里,他好像真沒動過食物。

    太陽更猛烈了,有汗自他額間滴落。

    蘇聽走到他身邊蹲下,伸出手來給他擦汗。

    他聞到了極淡的松木橙花香味,是她指尖的微香。

    他坐著,不動。

    “哎,你睜眼看看我唄。”

    他雙目緊閉。

    汗,再次從他額間滑落,滲入濃密的修長眉毛里。她的指腹從他眉骨上滑過,他倏地睜開了眼睛。

    兩兩相望。她的指腹還貼著他眉骨,指腹微溫,而他體膚guntang。

    蘇聽驚訝,“你持戒修行,你在抵抗情欲。”

    明海看了她一眼,想不到她領悟得挺快。但他只是淡淡道:“不戒不戒,沒有什么是需要戒的,隨性而為,心中有佛,心是空的,心是滿的。戒與不戒,不拘泥于形式。而且我沒有出家,我只是喜歡靜修,可以安安靜靜想想事情而已。”

    蘇聽在他身邊坐下,又問:“你多久沒碰葷腥了?”

    “整整一年。”

    蘇聽嚇得吐了吐舌,要她一年不吃rou,不是人生還有沒有樂趣的問題,而是她會直接餓昏過去的。

    “你會泡茶嗎?”明海又問。

    蘇聽點了點頭。

    “在玻璃柜后面的架子上有茶托茶具和茶葉。”他又閉上了眼睛。

    她站起,轉身。風起,還是松木橙花的微香。

    明海一怔,心想,不是風起,沒有風,是心動。

    心若止息,便是無味無色。

    蘇聽搬來了小木桌,在廊下煮茶。

    他偶爾指點她幾句,更多時間是在閉目養神。

    “頭交水,二交茶。始時,茶葉緊索,茶沖撞而無味。潑去頭道湯,一為凈茶,一為靜心。第二交,剛到好處,茶味出,像人之開竅。三交濃,起人生無窮哲思。”他輕聲說道。

    她已品到了第三道。

    他端起白瓷杯子,茶湯清淡,翠色瀲滟。他抿了一口,沒有任何評價。

    蘇聽想,自己還真像給上神煮茶的童子。想到這里,她噗嗤一聲笑。

    四周很靜,甚至好像能聽到廊下白牡丹微微盛開的聲音。她趕忙收了聲,看向他。他蹙眉,垂下眸來看她。一個仰視,一個俯視。只見他長睫似鴉羽,在眼底覆下層疊陰影,一顫一顫的。

    他還是那三個字:“欲心重。”

    ***

    他和她一道上山。

    寺廟門前小道上有好幾棵松樹,分別是望客松、迎客松、陪客松。

    一想到自己是偷偷跑出去的,蘇聽的臉就紅了。

    已是下午五時,下午課也結束了。

    蘇聽有些慚愧。

    走過飛拱道時,就見不餓禪師和豆芽師兄在下棋。

    一邊焚著檀香。

    白煙輕輕飄飄,時間過得特別的慢。

    蘇聽走到禪師身邊。

    不餓問:“ting,你為了什么來到這里?”還是之前的問題。

    明海也走了過來,說:“欲知過去事,今生受者是;欲知未來事,今生做者是。一切因與果,皆有定數。她來,或不來這里,有什么重要呢?”

    就好像他會到這里,一切皆是注定的。

    等蘇聽離開后,明海說,是為了再次遇到她。

    不餓聽完明海的話,點了點頭。

    蘇聽回了自己的房間。沒有電視、和電腦等一切可供娛樂的消遣,山中歲月很靜。

    她盤腿坐在榻上,開始做功課。

    其實也沒什么功課可做,就是放空自己的思想和身體,不為名利,不好爭斗。

    心靜時,更覺天地萬物的壯大。

    只有蟬鳴和風聲。

    門敲過三聲后,開了。

    來的是豆芽。

    蘇聽很喜歡胖豆豆,雙腳落地,走過去和他聊天。

    “不餓師傅讓你學泡茶。”豆芽師兄十分認真:“他說,泡茶能靜心。”

    蘇聽點點頭,笑瞇瞇地瞅著他。

    “師妹,你看我干什么?”

    蘇聽按著下午時明海教的,認真地沖泡好茶,等放下茶具才執著手機發音:“胖豆豆,你為什么來到這里?”

    很深奧,很哲理的問題,下午時,不餓才問過她。

    豆芽很認真地回答:“一出生就在了。”

    蘇聽問:“父母送來的?”畢竟有些孩子天生體弱,父母為了好養活會送他們去寺院,然后等到了一定年歲再接回去。

    豆芽搖了搖頭,“我沒有父母,生于佛前,侍奉于佛前,從小發大誓愿,要克盡己能普度眾生。”

    蘇聽了然,露出同情神色,原來胖豆豆是個棄嬰。

    真可憐!

    她充滿慈愛地抱了抱胖豆豆。

    “師妹干嘛一臉悲戚神色?”

    蘇聽:“……”我哪里悲戚了,我是可憐你呀,胖豆豆!

    “嗯,發大誓愿啊!你的理想很崇高!”她一手拿手機,一手比了個大拇指。

    ***

    下半夜,蘇聽睡得不怎么安穩。

    到了凌晨四點開始下起小雨,淅淅瀝瀝,落在竹林里更是有點凄苦味道。蘇聽后來醒了,反正睡不著,她推開木窗,給自己泡了壺茶,盤腿坐在那品茶,聽雨,放空思想。

    遠處竹林里好像有人影?

    蘇聽望出去,見明海盤腿坐在竹林里,依舊是雙目緊閉,腰板挺直。

    她穿好鞋襪,走了出去。

    白裙袍拂過他臉,他肩。明海想動,身體僵硬了,一垂眸,小腿肚上纏著一條細細白白的蛇。

    他的腿,不敢動。也不舍得動。

    那條蛇看了他一眼,蜿蜒地爬了上去,鉆入了他大腿,一路扭動著纏了上去,鉆了進去。

    一年修行領悟,被這小小的東西,全搞亂了。

    它的身體那么軟,又、濕、又/軟,纏上來了。

    明海告訴自己,是幻覺。

    那條蛇吐著紅紅的信子,說:“是真的。”

    明海說:“那我本身就是幻覺。”

    “哎,那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唄。”小白蛇又輕又軟的聲音,和那把熟悉的聲音合二為一。

    明海猛地睜開了眼睛。

    蘇聽正撐著傘站在他身旁,見他醒了,問:“你怎么在這里?”

    明海動了動,站了起來。

    他太高,她需要很努力地仰視他。

    他接過她的傘,說:“我送你回房。”

    一路沉默,直至到她房門口,他才說:“不餓師傅,讓我夜里在這里靜修。”

    蘇聽張一張嘴,什么也說不出來。她在這里修禪五天,已具慧根,逐漸開竅。他坐著面向的地方,正是她房間。不餓要他去領悟什么,抵抗什么,她心里明白。

    “走了。”他將傘放在她門邊,轉身離開。

    “喂,”她叫他。

    明海腳步一頓。

    “你在寺院修行,需要戒色嗎?”

    “要。”他頓了頓,答:“在寺院的這一年要。”

    蘇聽扶著門,輕輕地說:“我明白了。”

    她又肯開口了。

    ***

    后來,她再去上課時,剛好聽見一個小和尚在和豆芽師兄說話,問起不戒。豆芽說,不戒不再叫不戒了,因為不餓禪師堅決地趕他出去了。說他修禪時間早已過期,遲遲賴在寺院不走,不是事兒。用不餓師傅的原話說:“明海,你當這兒是度假勝地?避暑山莊?回到你的紅塵里去。”

    聽到度假勝地時,蘇聽就嗤嗤笑了起來。

    這個明海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