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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可能是莉莉絲，也不是她的后代，或者說容器。”薇拉明白過來命運的誤解來自何方了，神殿靠著一代代的兄妹結合錨定了命運輪轉之力，讓這種力量不外傳不稀釋。但也正因為這樣，薇拉才不可能是莉莉絲，甚至不可能是她的后人。女巫的血脈可以溯源，絕不可能追溯到一個非女巫的母親。

    “我們女巫不生男孩。”她重新強調了一遍。

    “這點我知道啦。”那把劍里傳出來不滿地嘟囔，“但你身體里確實有預言家之力。而且你知道你剛剛做了多危險的事嗎……”

    “我可是叁系大魔法師。”薇拉冷笑了一聲，“以后還可能是全系，我的靈魂很強韌，沒那么輕易被驅逐。”

    “確實。”命運繼續嘟嘟囔囔，“雖然rou體好像破破爛爛的，但仔細一看你的靈魂似乎被加固過嘛。”

    “所以我有另外一個猜測。”薇拉說，“基于事實，那位莉莉絲和女巫關系親密，她并不是自愿經歷輪回的。我感覺到她很堅定，不……堅定到有些偏執了，她憎恨自己的命運，唾棄剝奪生命繼承力量的自己，她一心追逐自由。不僅如此，她還說服了你吧？”

    薇拉輕輕嘆了口氣。其實她很佩服預言家，如此堅定殘酷的執行著自己的任務，雖然這任務還未知。然而這位圣女似乎是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來到這個世界的。

    前者已經有了覺悟，或者說已經有了即使和周遭不一樣也足夠堅定的世界觀，所以后來的被他們稱為容器的后代，即使有靈魂，也不會對他產生影響。

    但是后者還在成長，無比懵懂，她是很容易受影響的。尤其是后來，她的容器，她的女兒們，經歷了正常的童年與少年，接受了這個世界的規則。她們與她，作為圣女，被周遭灌輸著偉大光明善良的理念，她們接受了這一觀點。

    卻是為了有朝一日取代和被取代？

    對于莉莉絲來說，她在發現這個世界的正常法則和自己認知不同，在她發現這個世界如此廣闊但她卻要莫名其妙被困住，在她發現兄妹關系或者親子關系不應該這樣時，她該作何感想呢？

    對她來說，她是一點點發現，一點點認識到的。發現自己在做一件多么扭曲，瘋狂，變態，不可接受的事。

    尤其是女巫們和她熟稔的話，圣女是看著這世界上有人自由，放肆，有無數種樣貌的活著的。

    ……很殘酷，如果能把這個過程稱之為成長的話。

    薇拉頓生敬意，她覺得這位莉莉絲是能配得上圣女這個詞的。

    沒有屈服，不斷反抗。

    她大概反抗到最后一刻了吧，不然不會出現蘿絲德這種勉勉強強的仿制品。

    “嗯？”命運因為她剛才的話而疑惑。

    “命運你，起碼是你的這部分，也不是自愿被封印在這里的吧。神明驅使信徒建立神殿，收集信仰達成目的的事情很常見，但是命運神殿作為大地上最強大的教派，一直給我一種奇怪的感覺。”薇拉說，“仿佛并非命運驅使著信徒，而是信徒為了達成目的利用神明。”

    “……”沉默彌散在這片空間，半晌后，她聽到了命運狂肆的笑聲，“真敢想啊小女巫。哈哈哈哈哈哈，信徒，利用神明，哈哈哈哈哈哈。”

    薇拉沒有在意他的嘲笑，她繼續分析剛才得到的線索：“你作為一個分身，知道的東西其實并不一定有我多。精靈族作為眾神的頭生子，最強大的一點在于他們可以常常使用神明的武器而不被污染，有人把你作為禮物送至了這里。作為回報，他們借由自身力量封印著命運之神的一部分。”

    “給你自由，最后回歸本體。是那位莉莉絲提出的條件吧。而你要做的就是……”

    “輔助拿到我的人，殺死預言家。”命運不知不覺停止了笑聲，跟著她的思路說，“我一直以為，這是讓預言家拿到我后，她再找機會背刺的意思……”

    “哦？她是讓你輔助拿到你的人。”薇拉發現這個命運的一部分，還自我認知為破軌之劍，“看來她猜到了，或者算計好了，來到這里的并不是她或者預言家。”

    “那還能有誰？”命運冷笑一聲，“你以為凡夫俗子有可能揮動我嗎？”

    “怎么不可能？”薇拉笑了笑，“那位英雄王，不就揮動過您嗎？”

    “這世上不可能再有第二個英雄王了。”命運譏笑了一聲，“那孩子生飲龍血重塑身體，與至強女巫分享魔力，與神殿的預言家義結兄弟，借他的力量催動圓桌，召集英杰獲得先機。種種條件，才讓他可以使用我叁次而已。”

    “……”薇拉沉吟，她被命運的話震懾到了。她發現，這英雄王的人生之路簡直和庫修斯的高度重合，不，準確來說，是庫修斯像是在復刻他先輩的人生之路一樣，雖然還不完全。

    如果不是庫修斯在大地上四處流竄，這個范圍太大的話。簡直像是精靈投影現實的條件和過程一樣。

    “喂，你干嘛沉默？讓神心里毛毛的。”長劍里又發出聲音。

    薇拉被祂拉回了思緒，有一件事她必須要再確定一下：“圓桌是要催動才能使用的？”圓桌是女巫帶來的嫁妝。

    “是啊。”命運似乎訝異于她的疑問，“那東西不是這片大地的原產物，在普通人眼里應該和廢品沒有兩樣吧，但可以用命運輪轉之力催動。嘛，畢竟是……”

    “畢竟是……？”

    “該死，啊！想不起來！該死該死該死。”命運突然暴躁起來，“想不起來啊，就差一點兒了在嘴邊。”

    命運輪轉之力催動圓盤嗎？薇拉思索著，她可不記得庫修斯接觸過預言家之類的人物，那是因為她嗎？

    好像也不是。

    庫修斯并沒有讓她接觸過圓桌。

    薇拉抿著唇，她似乎在拼一個巨大的拼圖，而拼圖的所有碎片還未找齊。她努力規整線索，真相卻還是隱藏在霧里。

    她猜，這把劍是為庫修斯準備的。

    但她沒說，她把話題重新拉回了莉莉絲身上。

    “可惜莉莉絲并沒有來到這里。”薇拉說，“不過我想，她大概找到了另一個方法破解命運的枷鎖。我們女巫可以規避命運的窺視和預言家之眼對嗎？那位莉莉絲似乎每次逃跑都離不開女巫的幫助。”

    “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性。有一天，她又做了一次嘗試。這次她一不做二不休，把這種力量送給了女巫。可以預言命運者卻不被命運拘束，這說不定可以轉移神殿的注意力，轉移很久。”薇拉繼續說著。

    命運繼續聽著：“這也太……大膽了吧？就算她能提出這個要求，女巫能答應嗎？……不，說不定真的會答應。”命運似乎猛然想起了什么，祂自問自答，“因為你們就是一群為了滿足好奇心，無法無天毫無敬畏肆無忌憚的生物。”

    薇拉笑了：“是的，說不定只是想看看這種力量的運行方式，也說不定就是哪位女巫同情心泛濫。”

    “哦對了，命運的獨生女是怎么回事？”薇拉問道，“這種說法的來源是……”

    “不記得了。”命運這次回答的很快，甚至有些暴躁。

    “嗯？”薇拉聽祂的聲音，“那你和預言家兄妹的相處模式是？他們為什么能用你的力量？使徒是什么意思？”

    “不記得了。”命運回答的依舊很快，“都說了我不是本體了。”

    “眾神和你是什么關系？”薇拉快速問，“神是什么樣的？為什么神殿是你的信徒但你好像和他們不熟？本體的性格也和你一樣嗎？”

    “……只能答一個。”命運說，“我不太清楚本體的性格怎么樣，因為我現在的性格很有可能受到了…英雄王和莉莉絲的影響。”

    “原來如此。”薇拉恍然大悟，“和神有關的你都無法解答嗎？”

    “是又怎么樣！都說了我只是分身！如果真的是神的話你已經沒命了！和我說了這么多話！”命運氣急敗壞，“能隨時知道凡夫俗子的事，這個世界那個世界那那個世界，都已經是你想都不敢想的事了！”

    一陣寂靜。

    “我道歉。”薇拉扶額，“我們繼續聊好嗎？”

    又是一陣沉默后，命運扭扭捏捏開口，“好吧，算你識相。那我也要問一件我好奇的事。”

    “你猜測她將力量給了女巫，可具體是怎么做到的？你的依據是什么？順著血脈流傳的力量不可能輕易外送。”命運放低了聲音，“這可不是送本書那么簡單。”

    薇拉聞言輕輕打了個寒顫，她突然想到了女巫口口相傳的古老秘聞。女巫生來是沒有姓氏的，但年齡到了的話，她們可以選擇繼承某個女巫的姓氏，或者干脆自己取一個。選擇繼承的時候一定要慎之又慎，因為姓氏總是暗含深意。

    你以為是自己選擇了姓，但其實是姓選擇了你。

    葛蒂瓦夫人。那位薇拉繼承姓氏的女巫，是以一己之力建立墮落之地的天才女巫，作為惡魔的情人，她創造了無數陰暗恐怖的黑魔法。

    騎士長中過的黑咒，創造狂戰士的魔法，乃至不太成功的血脈復生魔法都是她的手筆。薇拉了解過她其中一個只存在于理論上的禁魔法，換血。

    這世界中有些魔法依附血脈流傳，女巫對知識有狂熱追求。為了這些學習不到的魔法，她們想，可以把對方的血液換進自己的身體。但這個魔法的受血人必須是無比純粹，沒有雜質甚至沒有想法的人，比如嬰兒，幼童。這樣才不會被新的力量污染。

    “我出生時，可能被換了血。”薇拉提出了這個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