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亙深吸一口氣，恨恨地說道：“我是為了你們兩個好，不然當(dāng)年何必與你聯(lián)手強(qiáng)保下他的一線生機(jī)？你們確實本事尚在，但如果心意真的變了，天道不會容你們。天道從始至終不偏愛任何人，只想要維護(hù)世間的平衡。千萬年前須臾受天誅地滅，不是因為他傷害了你們，而是因為他傷害了天道用來維護(hù)世間平衡的生物。千萬年后的今天也是一樣，救世神生出滅世之心，大地功德遮不住殺念，天道還留你們有什么用？”

    這一番話言辭激烈，對面的男人臉上卻毫無波瀾，平靜地聽他說完，而后淡淡地說道：“我知道啊。連你都想得明白的事，我會想不明白嗎？”

    荒亙瞬間窒住，正要再說什么，外面突然傳來紀(jì)晗的腳步聲，他只得住了嘴。

    紀(jì)晗推開門，笑瞇瞇地沖紹原招手，說道：“你來，有好事跟你說。”

    紹原嘆息一聲，滿眼都是寵溺，一邊起身一邊問道：“又要發(fā)財了？”

    紀(jì)晗得意點頭，頻頻招手，“有大單，地府開出了有史以來最大的一筆訂單，你快來。”

    第54章前世今生

    紹原聽了有點驚訝。前兩次紀(jì)晗先后遮蓋住地府高層的丑聞,每一筆訂單金額都高得可怕，他實在想不出還能有什么別的事能讓地府主動開出一筆更大的訂單。

    他把荒亙丟在一邊跟出去,紀(jì)晗湊到他耳邊,神神秘秘地說道：“這次的訂單是開給你的。”

    “開給我？”

    “對！”紀(jì)老板眼睛亮晶晶，“聽說孟婆抑郁了，有點自閉,幾個閻王都很擔(dān)心她,尤其是十殿閻王。他們幾個一商量,狠下心來要治好孟婆的抑郁,無論花多少錢都行。”

    紹原聽了之后先是一愣,猶豫了一下才說道：“我好像還真就沒有治療自閉癥的東西……這種事情,他們怎么想到找我？”

    “可能覺得你跟孟婆關(guān)系好吧。”紀(jì)晗想了想,也不是很能理解,“可能地府那幾個閻王和無常都試過了，沒用，只好求到你頭上。你去試一試嘛,不行就算了。”

    那雙滿含期冀的眼睛太有殺傷力,男人幾乎立刻就點了頭,說道：“好，我們?nèi)タ纯础！?/br>
    趕到地府時，醧忘臺外等著喝湯轉(zhuǎn)世的鬼魂都快排到忘川河尾去了。兩個鬼差在笨拙地學(xué)著孟婆的口吻發(fā)湯，排長隊的鬼魂怨聲載道,紀(jì)晗滿臉嫌棄地扒開擠擠挨挨的鬼群,沿著忘川河岸一掃,終于在岸邊某一塊不起眼的大石頭上找到了孟婆的身影。

    孟婆在地府里與世無爭，受各殿王爺敬重，討所有鬼差孝順，聽起來是個威風(fēng)得意的身份，實際上也只是這地府里年歲最長的老婦人罷了。眾閻王善修形，可孟婆不是，她的外表隨著時間的流失愈發(fā)蒼老，此刻從遠(yuǎn)處看去，十足就是一個傴僂的婦人。

    紀(jì)晗看了她一會，朝另一頭的紹原招手道：“找到了，在那呢！”

    紹原看到了人，便來找紀(jì)晗匯合，拉著紀(jì)晗的手把他從鬼堆里拽了出來，一起往孟婆那邊走去。

    隨著走近，老婦人碎碎囈語傳入耳中。

    “飲過醧忘湯，步上輪回路。”

    “了前塵舊夢，斷前因后果。”

    “飲過醧忘湯，步上輪回路……”

    紀(jì)晗在幾米開外停下腳步，紹原獨(dú)自上前，走到孟婆旁邊，蹲了下來。

    孟婆回過頭看他一眼，嘴角爬上一絲麻木的無奈，說道：“他們讓你來？”

    紹原似乎愣了一下，說道：“誰？”

    “你在跟我裝傻嗎？”

    紹原搖搖頭，“您怎么了？我跟紀(jì)晗來收賬，看醧忘臺排隊幾乎要爆炸了，才想來看看您跑哪去了。”

    孟婆“哦”了一聲，似乎松了口氣，再一抬眼果然看見站在紹原背后不遠(yuǎn)處的紀(jì)晗，于是把警戒心放下，努力勾了勾唇角，說道：“我就知道，你們是要在一起的。”

    紹原垂眸而笑，孟婆瞇起眼睛打量他，眼神似乎一瞬間遠(yuǎn)去了，又飄回來，半晌后唏噓道：“昔日里忘川河下幾乎要轉(zhuǎn)了兇兆的大地功德，如今竟然有提起一個人就忍不住笑意的時候。他們都說你拒不入輪回是因為放不開這積攢的功德，你逢人問起也總是捧出這套說辭，可我一直都沒相信。”

    紹原沒有否認(rèn)，用手撐著地面坐在了孟婆旁邊，輕聲道：“婆婆見識得多。”

    孟婆用老人家輕松閑聊的口氣，“所以，是為了他咯？”

    “嗯。”紹原點頭。

    孟婆看紀(jì)晗的眼神就跟人間界尋常老婆婆看小伙子的稀罕眼神沒什么區(qū)別，紀(jì)晗遠(yuǎn)遠(yuǎn)地被這慈愛的眼神看得發(fā)毛，正想默默離開，就見孟婆笑瞇瞇地朝他招手道：“紀(jì)老板，別嫌棄我這個老婆子，過來坐坐啊。一起看看這秀麗平靜的忘川河，多么的……”

    話音未落，一對鐵狗從河水中翻涌而出，發(fā)出一聲兇狠的怒吼，河岸都震了震。

    孟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拍著河岸說道：“平時還是平靜的，你看這紅流滾滾，三界奇觀。”

    紀(jì)晗只好硬著頭皮過去挨著男人坐下了。孟婆看了他半天，又問，“紀(jì)老板也是三界之外的東西，是什么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