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花滿枝_分節閱讀_40
“遺塵宮換主,衛辭死了?”對于遺塵宮可能會發生的新舊更替,之前他也不是沒有設想和議論過,但是這么多年來,遺塵宮,衛辭,這兩個名稱給武林中人的印象太具有震懾力了,如今那個站在高處睥睨群英的男人真的死了,而且不過半百,本該正是春秋鼎盛的時候,這讓他心中不免嗟嘆。 就算是手握權柄風光、身懷絕世武功又如何,終究抵不過無常召喚。聽說衛辭無心無情,一直沒有成婚,始終是一個人,偶爾無人處,月影照闌干時,他是否會覺得寂寞?這樣的人生在如今已經知曉情為何物的宣奕看來,終究是冷清無趣的。 “宣莊主不知道么?”凌涵忱道,“是前兩日接到的消息,衛辭就是在我們會盟前一天過世的,而幾乎就在同時,遺塵宮發生了一場宮變,有人企圖趁機暗殺墨臨風,不過很快就被鎮壓下去了。” 之前就隱隱有謠言,遺塵宮中出了問題,如今這一波風浪也不算毫無預兆。宣奕問道:“可知是誰策劃的宮變?”凌涵忱搖頭道:“不知。消息傳出來的時候,墨臨風就已經坐穩宮主之位了,那些跟他相爭的人定然沒落得什么好下場。” 宣奕還想再問,突然門口傳來護衛的驚呼:“月公子,您怎么了?”隨后是一片嘈雜混亂。 宣奕臉色一變,立即起身向門口疾去。 待到得門邊,只見月臉色蒼白,眉頭緊皺,人事不知地倒在一旁護衛懷中,宣奕的心頓時狠狠一跳,失了著落。 “阿月!”慌忙上前將月抱進自己懷中,宣奕一面搖晃著呼喚他,一面急急問著護衛:“怎么回事!”護衛忙躬身道:“稟莊主,適才月公子過來,見莊主和凌堡主在說話,便站在門外沒有即刻進去,本來都是好好的,但剛才公子忽然渾身顫了一下,然后好像頭疼欲裂的樣子,隨即就、就暈過去了!” 宣奕將月打橫抱起,匆匆回轉屋中,將他放在自己床上,一旁凌涵忱已經一疊聲叫人去請大夫過來。 月似乎陷入了什么噩夢之中,雖然失去意識,但呼吸急促,臉上的表情很痛苦,很快便出了一身冷汗。宣奕心疼不已,一只手拉住月的手,另一只手撫著他的臉,道:“阿月,阿月你能聽到我說話嗎?阿月,不要嚇我!你不會有事的,大夫就快來了。” 他說著急切地去看凌涵忱,凌涵忱忙道:“已經去叫了,宣莊主放心,很快就到。”說完,他又轉頭去催促下人。 凌夫人擔憂道:“這位小公子是得了什么急癥嗎?” 宣奕焦急萬分,憂聲道:“我不知道,阿月他……”忽然想到月顱中的積血,難道與那個有關? 月身上出汗需要擦拭,于是宣奕留在屋中,其他人都出去門外。宣奕解開月的衣服,不免又看到月小腹處的正在愈合的傷口,心頭又是憤怒又是疼惜。他用溫熱的毛巾細心為月擦著身子,期間月似乎睡得越來越不安穩了,開始無意識地輕微動彈著。 宣奕怕月冷,手腳麻利地為他擦完,立刻拉過被子將他裹住,他恨自己不知道如何減輕月的痛苦,只能柔聲在月的耳邊安慰:“阿月,我是宣奕,我陪著你呢,阿月……” 月的眉心皺得死死的,宣奕下意識想去撫平,此時月突然毫無預兆地發出了聲音,滿含恨意:“薛念……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宣奕怔住了。 他第一次聽到月口中發出如此冰冷而憤恨的聲音,甚至隱含殺意,大異于平日里溫順和善的態度。若是過去,或許他會起疑,但如今他心里滿滿的都是月,又因為月突然的昏迷而心急如焚,哪里還有心思想別的。 薛念?是誰? 宣奕下意識默念了一下這個名字。 他不知道月口中說的具體是哪兩個字,也不知道那個人是男是女,是什么身份,但是他知道,是這個人讓月在昏迷中也感到痛苦,月憎恨的人,他自然也不會喜歡,即使目前僅知道一個名字。 宣奕目光明滅不定,月,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那個叫“薛念”的人,會不會就是把月逼下懸崖、差點害死他的惡徒?念及此,宣奕臉上有殺氣閃現。 “宣莊主,大夫來了。”門外響起凌涵忱的聲音。 …… 離凌家堡一段距離的一處院落中。 一個男人臨窗而立,花白的頭發沒有扎束,任意披散在腦后,一旁的銅鏡映出他的側臉面容,竟是與發色不相符的青年的面孔。 他緩緩轉身,走到桌邊。這人的相貌并不出眾,細眼鷹鉤鼻,氣質陰郁,再配上那一頭滄桑的發色,給人一種危險的感覺。此刻他眼中充斥著陰霾怒意,顯然是心情極度不佳。 第44章【二十六】囈語(下) “嘩啦!”男人猛地一揮手,將桌上的茶壺茶杯盡數掃在地上,碎瓷片濺的到處都是,而男人的怒氣并沒有絲毫減弱的樣子。 昨天晚上的行動失敗了,今天早上打聽到的最新的消息,蒔花山莊的莊主插手了昨夜之事,而凌家堡現在正在進行嚴格的內部清查,尋找他們安插的內線,聽說已經揪出了一個。 謀劃多時,死士堂出了一半精銳,原本一切順利,結果遇上宣奕這個變數,功虧一簣。無法完成任務的下場他是知道的,想到尊主的手段,男人狹長的眸中有惶恐之色閃過。 “獨夜大人是在為不知如何向尊主交代而苦惱嗎?”門外,響起另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語氣聽起來恭敬,但卻有幾分倨傲隱在深處,可見不是個安于現狀的。只是他掩飾得很好,那個名叫“獨夜”的男人并沒有聽出來,語氣不耐:“你來做什么?” 說話的男子從門口走入,卻是個傷號。他的左胳膊似乎骨折了,被夾板固定著吊在胸前,走路也有些一瘸一拐,最引人注意的是他頭上被包扎著,本該是左耳的位置隱于繃帶之下,然而從外面看卻是平的。 他的左耳被砍下來了。 如果遺塵宮的人在這里,會發現這個人就是他們以為已經死在那場爆炸中的薛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