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始至終，除了陳明之外，再沒有一個人去醫(yī)院探望崔烈。就連崔烈現(xiàn)在的老師，也只是打電話來客套地問了一下情況，僅此而已。

    崔烈嘴上不說，可是陳明看得出，他是很難過的，也是很孤獨的。那孤獨深入到了他的骨髓里面，眼神都是憂郁的。

    陳明這樣想著，心里更是懊惱又疼惜了起來。

    聽了陳明的話，陳其年倒是半點沒往別處多想，只是很誠心地附和道：“是啊，我都很不好意思，讓大家都為我擔(dān)心了。”

    別人來探望他，他是很高興的，也很感謝，但同時又擔(dān)心給大家添麻煩了。

    游北卻心思轉(zhuǎn)得快，聽出陳明話里的意思，便朝著陳明冷冷地來了一句：“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陳明：“……”

    陳其年：“……”

    游北隱約覺得自己特別有文化，看來學(xué)習(xí)也是有好處的，比如裝逼的感覺真爽。

    陳其年仔細(xì)地分析了一下這句話和當(dāng)下語境，覺得游北用得不是很恰當(dāng)。但他當(dāng)然不會這時候說出來，并且還在心中感到一萬分的安慰，重新把角落里面的《督促游小北考上211計劃書》拿起來，擦干凈了灰。

    陳明……陳明差一點被游北氣死，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別開目光，決定無視這個小流氓。

    但他無視了兩秒鐘，見到兒子露出謎一樣的欣慰表情，心里就更不爽了，忍不住對陳其年開玩笑似的暗諷道：“小北最近還學(xué)會引用了，有文化啊，打算考哪個大學(xué)？”

    能考上就奇了怪了！就一小癟三。

    陳明在心中冷哼。

    陳其年的表情卻更加欣慰了，說：“還沒定下來。”

    陳明覺得這語氣不太對勁。

    陳其年接著微笑著道：“到時候再挑吧。”

    陳明：“……”

    就游北，還挑人家大學(xué)呢？

    陳明覺得陳其年可能是洗胃把腦子也洗了，卻不便說出來，只好敷衍地笑了兩聲，坐在那又東拉西扯了一陣子，無非是叮囑陳其年別落下學(xué)習(xí)之類的。

    哦，還意味深長地加了一句：“也注意點交朋友，你大了，讀大學(xué)以后認(rèn)識的人也會更多，什么人都有，得帶著眼睛看人，你就是在溫室里長大，被寵慣了，不會看人，太天真了。有些壞朋友，對你沒有好處，就不要上當(dāng)了。”

    陳其年聽懂了這句話，心里就不太高興了，卻沒有當(dāng)場黑臉，只是笑得淡了點，溫和地說：“嗯，我知道，謝謝爸爸。你不用擔(dān)心我，我知道我不太會看人，但是小北很會看。”他說著，看向坐在床邊悶頭吃橘子的游北，笑容又燦爛起來，說，“有小北在我身邊，我就不怕啦。”

    陳明：“……”我說的就是他啊！你怎么回事？！

    游北繼續(xù)吃橘子。這果籃里面的其他水果都好，就是橘子有點酸，游北知道陳其年不愛吃酸橘子，但以陳其年的性格，不會愿意扔掉探病者的一片心意，肯定會勉強給吃了。所以，雖然游北也不太愛吃，卻裝作自己喜歡吃這橘子的樣子，沒事兒就吃點。

    這橘子吃起來原本是酸酸的，如今，聽了陳其年這話，游北覺得從舌尖到肚子里面，甚至到血管里面，都是甜的，甜到齁。

    但他不表現(xiàn)出來，他繼續(xù)低著頭吃橘子。

    這橘子這么甜，得多吃點。

    陳其年忍不住道：“這橘子好酸的，你每次吃半個就行了，吃多了牙酸。”

    游北頭也不抬地說：“不酸。”

    陳其年伸手去搶：“人家送給我的，你給我留點，你怎么回事啊，一來就吃……”

    游北把橘子往身后藏，說：“我喜歡吃。”

    “少來，你喜歡吃甜的。”陳其年坐在病床上，拽游北的衣服，“給我吃點，本來不喜歡吃的，看你吃得這么起勁，我都饞了。”

    游北不給他，兩人就這么拉拉扯扯起來。

    旁觀了全過程的陳明：“……”

    你們還記得，我還在這里嗎？

    陳明輕聲咳嗽了一下。

    陳其年回頭看他，手還拽著游北的衣角，問：“怎么了，爸爸？”

    “這么大人了，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樣子？當(dāng)你們還八歲嗎？都十八了。”陳明皺眉，“注意點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