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意剛剛就有疑問：“村務中心為什么照顧她？”畢竟這村子里吃不飽飯的可不止這一個老人。

    “你剛回來沒多久吧，耿奶奶兒子和兒媳都出去打工了，結果不知道什么原因從去年開始就再也聯系不上了，一般這種情況人肯定是沒了，但沒人敢說，生怕耿奶奶想不開。耿奶奶還有一個孫子，就是小志哥，小志哥可厲害了，總能給咱們村子弄到種子，但這次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已經快一個多月沒有回來了，以往去弄種子也就一兩周時間，哪兒會到現在都沒消息啊！”

    “管長和村委都打電話問遍了，就是沒找到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事兒。”

    “沈哥！干什么呢？村務中心今晚開會還有很多事兒要忙，趕快跟我回去吧！”別看小孫年輕，但架勢一端，也嚇得男人一激靈，忙跟隋意道別離開了院子。

    至于那個小孫，全程目不斜視，連一眼都沒有分給隋意。

    隋意也不在乎，小孫這種程度的忽視對她來說就跟毛毛雨一樣。

    這邊隋意不在乎，另一邊的小孫卻氣呼呼的看向身邊的沈躍：“沈哥，你怎么搭理這種人啊？你今天沒聽李大爺說嗎？就這個姑娘居然將好幾顆金粟23的種子直接露天種植了！還大言不慚的說金粟23可以露天種植有成功案例！你說離不離譜！別人家為了一粒種子命都能熬沒，她就這么浪費了，不是我刻薄，實在是看不下去！”

    “啊？還有這種事？是不是有什么誤會啊？”沈躍有點不信，畢竟他之前認識隋家人，也知道隋意這孩子，十分出息，從小到大學習都很好，還考上了別人想都不敢想的中聯大，完完全全是眾人眼里的好孩子，怎么會做出這么昏了頭的事。

    “有什么誤會？我剛剛路過她家院子，明顯能看到種植痕跡，再說不僅李大爺說，郭大爺也看到了，哪里能冤枉她？”小方越想越氣，他們副管長為了十幾顆種子到現在都沒回來，這邊居然有人這樣浪費種子，想想就令他痛心，越想越是厭煩隋意這樣的人。

    沈躍還是有點不信，最后還是小方又帶著人從門口路過了一遍后才讓他相信是真的。

    院子里自從吃完飯就開始去拔草的周琳琳，看著第四波從院子旁邊路過抻著脖子往里看的兩人只覺得隋意真他嗎不會找地方！就不能隱秘一點嗎？！她這一上午都看了多少道譴責的眼神了！要不是她心理強大早就堅持不住了！明明不是她干的，目光卻都讓她承受了！想到這里她現在恨不得馬上將人揪回來餓上十頓八頓，讓她天天搞事！純粹吃飽了撐的！

    此時隋意還不知道自己家成了景觀點，正端著飯溜溜達達往回走去，遇到人就打個招呼。不過不知道為什么今天有很多瞪她的人，還有對著她嘆氣的，痛心疾首的，感覺五花八門的。

    隋意本來有些奇怪，回到家后看到三個抻著脖子看她種金粟23那塊地后她才了然，原來是因為這個。

    雖然她本也沒想過瞞著，但沒想到第一天就出了名，只能說早上那倆老頭有點八卦在身上的。

    作者有話說：

    來啦！

    第15章

    ◎粟米殼◎

    僅僅一下午的時間，隋意在院子里露天種植金粟23的事情徹底傳了個遍，連跟她家是對角線的村頭小孩都顛顛跑來，只為看一下她這個從中盟回來已經有點瘋了的大傻子。

    對此隋意倒是無所謂，既然說她瘋了，那她就干脆再瘋一點，直接將村里借款金額借到了頂！把蓋完房子剩下來的4聯盟幣全部換成了野谷子，并且從中挑出了四顆金粟23的種子全部露天種了下去。

    當然，這些都經過了周琳琳同意，雖然她自己從來不是什么冒險家，但跟在隋意身邊她干過冒險的事兒又何止這一件？雖然天天都恨不得把人拍進墻里，但不得不說她遠比她要有遠見的多。

    這都是后面的事兒了，當前最讓隋意感興趣的就是今天晚上的全村會議。

    天還沒黑，隋意就興沖沖的拉著周琳琳去了村務中心打算占個好位置，結果到了才發現她們還是去晚了，白日里空曠的會議室中此時已經坐滿了人，如今就剩最后兩排還空著。

    隋意見人陸續進來，眼看著最后兩排都要坐滿時忙拉著周琳琳坐在了倒數第二排靠邊的兩個座位上。

    照理說這個時間不可能有這么多人，畢竟種子處理廠關的晚，誰都想挺到最后一刻，說不定就有新一批種子垃圾運送過來，誰都不想錯過，畢竟能不能吃飽就靠這些了，尤其是一些孤寡老人和已經能做事的孩子，更是拼命。

    但今天卻在這個時間全部回來了，可見今天全村會議是有多重要。

    沒多久，人就來了個齊，甚至后來的椅子都不夠坐，全站在了后面。隋意和周琳琳坐的位置并不顯眼，但無論是從衣著還是臉都給人一種格格不入的感覺，導致很多人都會或明顯或隱蔽的打量兩人。

    有那么一瞬間隋意都想起身收個門票了，這看猴也不過如此了吧！

    但村長張云沒給隋意這個機會，他帶著幾個青年扛著幾麻袋東西直接走了進來，身后還跟著兩個衣著樸素的老人。

    一行人的面容都很嚴肅，從他們走進來后連打量隋意這邊的視線都少了不少，大多數人都目光灼灼的盯著那幾個麻袋看，仿佛里面裝了金礦一般。

    張云作為村長并沒有第一個發言，而是后面一位精瘦的老人站到了最前方，老人看上去大概在六十歲左右，頭發已經白了大部分，但眼里有光，此時他站在前方面容嚴肅的看著眾人：“大家伙久等了，我知道這個會議時間不太好，但我等會兒就要趕去市里開會，怕這邊處理不好，只能耽誤大伙一些時間了，我長話短說，首先，感謝大家對村務中心工作的支持，作為管長我有很多做的不好的地方……”

    隋意看著前面那道站得筆直的身影，以及由心而發的愧疚感，都能讓人看出是一位很好很負責任的管理者。隋意在中盟看到過太多尸位素餐的管理者了，突然見到這樣的都有些不適應了。

    她還好，畢竟曾經也是從這里走出去的，但周琳琳就不太好了，她從沒見過一位管理者能對普通人這樣尊重，又是道歉又是感謝，這無論是在她們家鄉還是中盟，都是不可能的存在，那些管理者只要不欺負她們這些普通人就已經謝天謝地了，哪里還會像這位管長這樣？

    像她們村里的那位管長，天天走在路上都是鼻孔朝天，手上掐著超級種子分配權那就是掐著大家的命，即便再憤怒，再不滿，都得憋著，不然給你劣質種都是小意思，有時候干脆會給普通糧食，到時候拿著普通糧食往上面告狀，花了大價錢不說，最后還會說告狀的人是他自己換了種子，跟管長完全沒有關系。

    這都是很普遍的事情，這種事情多到周琳琳都懶的說，所以對于有生以來第一次見到這樣管理者的她，周琳琳心里百般滋味，以前覺得理所當然的事情，如今突然覺得哪兒有那么多理所當然，只有一些人的私心在糞坑里發臭腐爛。

    “……還得跟大家說一個壞消息，咱們村這個月沒有分配到超級種子，具體情況我這邊還不知道，等我開完會回來就告訴大家。”

    說到沒有超級種子，一屋子人瞬間慌了，其中一個看上去十二三歲的少年手中還拿著黑色分裝袋，全身都是化學劑品的顏色，他焦急的看向管長問道：“為什么沒有超級種子啊？咱不是有固定份額的嗎？”

    “是啊是啊，王管長，咱們份額哪里去了？沒有超級種子怎么行啊！孩子今天都餓暈過去了！全家都指著這種子救命呢啊！”

    “王管長……”

    “王管長……”

    七嘴八舌的聲音瞬間讓會議室炸開了鍋，直到張云出面讓大家冷靜，這才慢慢安靜下來。

    但這個安靜和之前充滿喜悅和期待的安靜不一樣，很多人都不自覺哭了，其中一個中年漢子，更是哽咽出聲，淚水從已經變形的手部骨節中緩緩滑落，一滴一滴，砸濕了地板。

    “王管長，我們都聽您的，您給我們一個準話，是只有這個月沒有超級種子還是下個月也沒有，如果下個月也沒有，那我們什么時候能有啊？”男人的聲音干啞，仿佛卡了刀片一般，一句話仿佛用了全身的力氣。

    “對不起大家，具體情況還得等我開完會才能知道。”王文秀深鞠一躬，從頭到尾都站得筆直的身體像一把不堪重負的直尺被壓彎，好久都沒有起來。

    張云沉默片刻深呼一口氣走到前面，拉起王文秀，看向眾人道：“大家先別擔心，具體情況還不知道，說不定這次市里開完會后超級種子就能分發下來。還有這些，是我們村務中心走別的渠道買來的一些粟米殼，大家先用這個頂一下急，小孫，你把袋子打開，給大家分一下。”

    全程站在張云身后的小孫聞言忙將帶來的幾麻袋打開，里面全是滿滿當當、半黑不黃的粟米殼。

    隋意看了一眼，這個東西她知道，說是粟米殼，但它并不是任何一種粟米的外殼，而是粟米桿的外殼。

    這種粟米桿倒是沒有毒，但它有一個致命的缺點，那就是它不消化，即便打成粉，喝到肚子中，它依舊無法消化，長期吃這個東西的人你會發現他的肚子越來越大，越來越大，直到大到一定程度，肚子甚至會裂開，裂開后會發現幾乎所有內部器官全部報廢，甚至連血都流不出。

    作者有話說：

    來啦！

    第16章

    ◎刀片草◎

    這種甚至還不如刺藜草根粉，在最早以前那都是要焚燒很久的廢料，如今也變成了北部聯盟紛紛爭搶的東西，村務中心這次能拿出這些粟米殼已經十分不容易，也不知這些東西是收了多久才收上來的。

    王文秀可能真的很急，說完重要事情后，就帶著一青年快步走了出去，趕市里的大會議。

    市里的會議一般都要下發到二十個村，一般情況下都會在前一天通知，第二天早上趕過去，這是頭一次連夜要去開會。

    村里人都不安急了，即便領到了兩三斤粟米殼應急依舊十分擔心，最后還是張云安撫了好一會兒，村民才散了去。

    村民散了后張云并沒有松了一口氣的感覺，相反他的心情更沉重了，接二連三的壞消息一夜之間讓他白頭發都要長出來了。

    他回到小會議室，此時這邊除了去開會的管長王文秀，其它全體村務中心的管理者都到了個齊，他們皆滿臉愁容與苦澀的坐在椅子上，看見張云回來也沒有打起精神。

    張云嘆了口氣，走到門口的椅子旁坐了下來，看向幾人斟酌道：“想必各位已經知道了，咱們的血種，失敗了。”

    孫自然坐在張云旁邊抹了一把臉，手腕上的幾道傷口紅腫而深刻，卻絲毫沒在意，而是看向張云不解道：“是咱們的方法不對嗎？怎么會失敗呢？明明前面長得很好啊……”

    村委何朝勛搖了搖頭：“血種本來就是被禁止的東西，咱們莽著種成功率本來就不大。”

    “清山，咱們手中現在還有多少超級種子？”張云看向另一邊的副管長蔣清山問道。

    蔣清山聞言想也沒想道：“還剩26顆良種，41顆劣種，這還是之前攢下來的。”

    “野谷子呢？那邊找到多少合適的種子？”

    “野谷子比較多，有172顆良種以及297顆劣種，但大多都是金粟23 的種子。”蔣清山對于種子數量記得很牢，除了因為天生對數字敏感，最大的原因還是超級種子實在是不易得，每一顆都很重要。

    幾人聞言皆沉默下來，無他，金粟23實在太依賴生長劑了，他們生長劑的數量完全供不上這些種子用，即便村民花高價去種子市場購買依舊是杯水車薪，因為市面上的生長劑數量也不多，價錢還很貴，有這個錢都可以買一些沒那么依賴生長劑的種子了。

    “種子處理廠那邊呢？”

    “這批到種子處理廠的種子已經全部污染，不止咱們村顆粒無收，別的村也一樣。”

    “小志那邊呢？”

    “小志至今還是失聯狀態。”

    蔣清山話落幾人皆沉默下來，無力感如潮水一般涌來，仿佛要淹沒了他們。

    該做的努力都做了，結果都血本無歸，下個月的情況已經擺在了明面上，唯一能夠有一絲希望的只有市里那邊的分配額。

    隋意也領了一斤粟米殼和周琳琳一起跟著人群出了會議室。

    “你領這個干嘛？”周琳琳看著隋意手中的粟米殼奇怪道。

    “以備不時之需。”這東西雖然人體消化不了，但有些作物卻很喜歡，這次她雖然沒買那些種子，但種完這一批金粟23，倒是可以考慮種一下。

    今天是金粟23 種下的第一天，在經過許多人不贊同的眼神洗禮下果然沒有冒出小苗來，這讓村人們更加堅信露天種植只有死路一條，小姑娘也是真的敗家。

    隋意絲毫都不在意那些金粟23的種子，因為它們的結局在她這邊早已經注定，它肩負著喂飽兩人，幫兩人還債以及之后的種子采購責任，所以只有成功，沒有失敗。

    比起金粟23 ，隋意如今最在意的還是那顆不知名野草，本來兩人賣力除草，隋意只是抽空去看了一眼那野草，結果就攤上事兒了。

    野草蜷縮著葉片，瘋狂在隋意腦子里喊冷，搞得隋意也有那么一瞬間仿佛站在了凜冽寒風中飄搖，她回過神忙抱來一捧野草，里面還夾雜著干草。

    她先是用野草將植株圍了起來，又在濕潤野草周圍點了三小堆干草，為那一小塊區域增溫，直到里面的植株喊熱后隋意才停了下來。

    此時又一個人繞道過來看傳說中露天種植的金粟23，結果果然看到了白熾燈下那片露天的金粟23種子區，但在那片種子區后面又看到了好像扣了一株野草一般植物的小棚子。

    來人疑惑，看向守在旁邊的隋意道：“里面是超級種子嗎？都長那么大了啊！”

    隋意沒等說話，那邊就驚了一聲道：“不對啊！那好像是刀片草啊！”

    村里人雖然很多超級種子都不認識，但那些天天都能看到的野草卻十分熟悉，來人打量了幾眼就已經確定那就是村里常見的刀片草。

    這草十分鋒利，葉片是鋸齒狀，幾乎所有人都被這東西傷過，每次割草去燒火都懶得割這種，十分不受大家待見。如今居然有人給這野草圈了一小塊地，還扣了只有超級種子采用的棚布，他一瞬間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了，最后看了看隋意，終于確定了，這孩子是真的在胡鬧。

    “閨女，你告訴大爺，咱在外面到底受什么委屈了啊？就算生氣委屈咱也不能拿超級種子開玩笑啊！”大爺頗有一種苦口婆心的味道，他是真的想勸勸隋意。

    隋意面對這場面，有那么一瞬間不知道說什么好，在大爺說了許多安慰人的話后，隋意終于找到機會插了一句。

    “大爺，相信我，金粟23露天種植真的可以。”

    大爺聞言更急了：“孩子呦，大爺不是不信你，是真的沒有這先例啊，咱們村，乃至咱們市，就沒有人露天種植過超級種子啊。”

    “大爺，多說無益，咱就讓時間當見證人吧。”

    最后大爺實在說不通隋意，只能搖著頭嘆著氣離開了，現在啊，孩子們主意都正，想一出是一出，非得吃夠教訓才懂得回頭，他們這些老家伙是管不了了。

    隋意目送走大爺后，又蹲下身給那個名叫刀片草的野草扣棚子。原來這野草叫刀片草啊，果然，葉片跟刀片一樣。

    既然這里刀片草很普遍，隋意安置好這株后，忙在身后那些沒有拔過草的地里找刀片草，最后都快找到后院時終于讓她找到了一棵。

    這棵明顯比較大，除了大小跟前面那棵不一樣，其它幾乎是一個樣子。

    她想了想，還是回去拿了鋤頭，打算直接挖一棵看看里面到底有沒有結出小果實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