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憑著何夏是親生兒子這一點，何錦就不可能相信他。那天晚上，何錦罰他跪在了碎掉的杯渣上，細(xì)碎的玻璃碎片刺進(jìn)了rou里，讓他感受到了刻骨的疼痛。也是從那天起，何奶奶章淑華將他接走，帶去了她那里居住，從此遠(yuǎn)離了何錦，過了幾年的安生日子。直到章淑華病危，何錦為了不讓他分走章淑華留下的遺產(chǎn)，最終動了退養(yǎng)的心思。

    羅麗麗的行為，讓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被偏愛的滋味。有那么一瞬間，他的嘴角都上揚了，但很快地，這點沒來得及表現(xiàn)出來的高興就被關(guān)富平給打得粉碎。他直接把那一整盤辣椒炒rou都端到了關(guān)哲面前，道：“乖兒子，吃吧。”

    “……”

    羅麗麗一巴掌拍在他后腦勺上，氣得她胸脯都分外起伏。

    而蕭良節(jié)的手機在這時候響了起來，他道：“我去接個電話。”

    羅麗麗：“再吃點吧。”

    “不吃了。”


    第3章 她曾真心待我

    回到房間，關(guān)上門，蕭良節(jié)終于接通了狂響不止的電話。他的手機卡是新的，辦好了之后只告訴了兩個人，一個是何錦，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拉黑了；另一個就是他沒來江州之前的一個朋友陶廣，關(guān)系也不算多好，只是和一堆關(guān)系很差的人相比，他顯得特別好而已。

    如果不是有人撥電話的時候摁錯了數(shù)字打到他這里的話，那就只能是陶廣了。

    正這么想著，那邊就傳來了陶廣殺豬一般的聲音:“何節(jié)！你真的走啦！”

    蕭良節(jié)被他的聲音震得耳膜疼，他將手機拿得離自己的耳朵遠(yuǎn)了一些，等到陶廣的聲音變小了之后，他才毫無感情地應(yīng)了一聲:“是，我走了。”

    陶廣道:“為什么要走……不對，為什么要走那么突然。不是都說好了咱們兩個要在一塊聚一聚，然后再走嘛！”

    蕭良節(jié)難得心中有了一些觸動，他抿了抿干裂的嘴唇，低聲說:“抱歉，不是故意不告而別的。只是我若是還在何錦面前蹦跶的話，保不定她就要把我剖心挖肝了。所以我想了想，覺得還是早點溜之大吉比較好！”

    “沒那么嚴(yán)重吧。”陶廣說，“何阿姨好歹也曾經(jīng)真心疼過你不是？”

    “你也說了，她‘曾經(jīng)’真心疼過我。”蕭良節(jié)說。

    陶廣頓了頓，很自然地揭過了這個傷心的話題:“算了，還是不說這個了——你在那邊還好嗎？到底江州是南方，氣候環(huán)境不同，你自小嬌生慣養(yǎng)，身嬌rou貴，有沒有水土不服？”

    蕭良節(jié)將遮光窗簾拉嚴(yán)實了，窗簾遮去了房間內(nèi)大部分的光。他這次臥本就不在陽面，如此一來幾乎就像是晚上一樣。他站在昏暗的環(huán)境中，像是真的在想自己有沒有水土不服，一秒后，他得出了結(jié)論——“沒有。”

    “我聽說你家里還住著你叔叔一家子，老太太怎么個意思？”陶廣說。

    “沒什么意思，各取所需而已。”蕭良節(jié)轉(zhuǎn)身走到床邊，向后一仰就躺倒了，“我沒爹沒媽，蹭他們家一個戶口；他們沒車沒房，蹭我一棟現(xiàn)成的不用交首付還貸款的房子住——總之是他們占了便宜，不好不賣乖，所以搬過來的同時還要照顧我的飲食起居。”

    “那房子住得下嗎？”陶廣發(fā)出靈魂拷問。

    蕭良節(jié)伸出手臂在暗室中抓了抓，聞言說道:“還成——不過就算住不下我也管不著，只要別來打擾我，他們愛怎樣就怎樣，反正不是我求著他們一定要住過來的。”

    陶廣不知怎的突然跳轉(zhuǎn)了思路:“那你以后還回不回來了？”

    “我回去干什么？”蕭良節(jié)問。

    “回來看看我呀！你不想我嗎？”陶廣大言不慚地說。

    “呵呵。”蕭良節(jié)笑了聲，說，“行，我明年清明節(jié)回去，給您老掃墓去！”

    “滾！”陶廣提高了聲音，但很快又恢復(fù)過來，依舊是正常的語調(diào)，帶著點欠揍的意味，說道，“你這張嘴……算了，你愛怎樣就怎樣吧！想你在這邊也沒留下太多好的回憶，走了也好。不過，你就這么走了，難道不會覺得虧嗎？你大半輩子都在中海啊！”

    “閉嘴！”蕭良節(jié)出聲打斷了他的喋喋不休，“什么叫‘大半輩子’，你他媽才活38呢！還有，你以后別再叫我何節(jié)了，我現(xiàn)在叫蕭良節(jié)。我不想再跟何家有任何牽扯。”

    “哦。”陶廣說，“那老蕭你什么時候開學(xué)？我算計著能不能去看看你，說來我還沒怎么去南方玩過呢。”

    蕭良節(jié)說:“你隨意。”

    而后面還聊了幾句，他只是嗯嗯哦哦地應(yīng)著，沒怎么往腦子里去。

    電話掛掉的時候，他發(fā)覺自己好像只記得剛才是在給陶廣打電話……

    也是很神奇了，他來到這邊之后接到的第一個關(guān)心慰問的電話，居然是陶廣打來的。這玩意兒以前不是跟他見面就呲火，話不投機半句多嗎？以至于這么多年了，陶廣這人在他的電話通訊錄里始終是一串?dāng)?shù)字，接到電話時想起來是他就接，想不起來或者心情不好就掛——他一般是一看到陶廣的電話就心情不好。

    “星星掛在天上……月亮彎……閃閃亮，屋中的小孩……睡覺覺”他躺在床上哼著這首小曲。他其實并不記得這首曲子是誰唱給他聽的了，只是腦子里總有個模糊的片段，就是當(dāng)時四五歲的他躺在床上，一個看不清模樣，也看不出性別的人輕輕拍著他，哼著這首曲子哄他睡覺。時隔多年，他也不太能記起旋律，甚至不確定自己唱的歌詞是不是正確的，只是潛意識里覺得，這首曲子很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