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了，每個月給家里寄二十塊錢補貼家用，在京城買房子，找工作，找學校，我做不到，也不會求人做。”沈如墨聲音很冷，他現在對沈家人一點期待都沒有，唯余憎惡，“我現在還要依附顧家，怎么拉的下臉面求他們為家里奔波？再說了，家里在小鎮上過得也不錯，何必非要往京城擠？”

    “你這孩子，我跟你爸，這不是不放心你一個人在京城，擔心你被人欺負了嗎？”沈mama急了，連忙反駁道，“你現在還小——”

    “媽，你也知道我現在還小，那當初下鄉的時候，家里明明有兩個成年的哥哥，為什么讓我去插隊？”沈如墨雙手抱胸，露出一個涼薄的笑容，他在家里已經忍得夠久了，不想繼續忍下去。

    沈家人算計他，他無所謂，但是想借他的手算計顧家，踩到他的底線了。

    現在是找工作找學校，將來呢？

    萬一工作不好，被辭了，或者想往上走，是不是還要求顧家？

    弟弟meimei也是，到了大城市，看到別人家小孩兒優渥的生活，想要的自然更多，萬一學習不好，被學校勸退，或者沒考好，找得又是誰？

    “我下鄉的時候，穿的是家里的破衣服，還是單衣，一件棉服都沒有，被子也是買的人家用了幾十年的，一點都不保暖。到鄉下幾個月，家里有主動給我寫過一封信，寄過一點東西？”沈如墨越說越心寒，原來那點惻隱之心，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嗤笑一聲，“我到京城這么久了，你們都不知道，但凡你們對我有一點關心，不應該幾個月前就知道我從鄉下離開了嗎！”

    “我這不是、這不是家里情況不好嗎？”沈mama被沈如墨說的啞口無言，沉默了半天才開口，見強勢不行了，開始裝弱，“但凡家里有點錢，都不會讓你受苦，我這不是沒辦法嗎？你總歸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我怎么可能不心疼你？”

    “別，您這心疼我還真不敢受用。”沈如墨一點都沒動搖。

    “我不就讓你幫襯一下家里的兄弟姐妹，等他們出人頭地了，會不管你！”沈mama咬了咬牙，惱恨沈如墨的不上道，“你這孩子，怎么就這么見不得別人比你好！”

    “是嗎？這么多年，家里的家務活兒都是我干的，每天放學，我都要出去撿瓶子撿廢紙補貼家用，有什么好吃的，也輪不上我。”沈如墨嘴角扯了扯，“我可從沒見過大哥二哥，或者弟弟meimei幫忙搭把手，一個個的，都把我當成傭人一樣使喚，這樣的幫襯，我還真不敢要！”

    “你！”沈mama見說不過沈如墨，再次坐到地上哭嚎，“我辛辛苦苦把你養大，你竟然這樣跟媽說話，我不活了！”

    “行了，您也別哭鬧了，再鬧下去，大家都難看。”沈如墨走到沈mama面前，淡淡地說道，“沒撕破臉，我還高興每個月給您二十塊錢當做贍養費，要是撕破臉了，真的什么都沒有了。”

    沈mama動作一僵，不知道是該繼續鬧下去好，還是打住好。

    “媽，這養孩子呢，就像種地，這么多年，您沒在我這塊地上澆水施肥鋤草除蟲，把關愛全給了其他孩子，又怎么指望我這塊地收成最好？”沈如墨蹲到地上，直視著沈mama的眼睛，雖然臉上帶笑，眼中卻不含一絲溫度，“人心都是rou長的，你們這一刀子一刀子往我心上捅，還想著讓我當牛做馬，真把我當傻子呢。”

    沈mama被沈如墨看的頭皮發麻，她心一沉，知道沈如墨真的惱了。

    最令人害怕的，不是那些暴脾氣的，而是那種好脾氣的。

    你永遠都不知道一個好脾氣的人瘋起來會做什么事。

    沈如墨，就是那個好脾氣的。

    他看著性子綿軟，很好拿捏，誰都能欺負，有時候被人欺負了也不吭聲。

    但是，你要真踩到他底線上，死都是一種解脫。

    不知不覺，沈mama后背被冷汗浸濕了。

    “好了，不說了，我送你們去火車站。”沈如墨微微一笑，抓著沈mama的胳膊，將人從地上拉起來，還特別體貼地幫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塵，“以后我每個月幾二十塊回家，逢年過節，也會寄點東西，大家跟親戚一樣相處，不挺好？您也別多想了，二哥這么有能耐，肯定能找到一份好工作，弟弟meimei要是懂事，努力學習，也能考上好學校，將來前途不可限量，兒孫自有兒孫福，cao心太多也沒用不是？”

    “真抱歉，讓大家看笑話了。”沈如墨對著在場眾人微微額首，“我要送家里去火車站，改天再聊。”

    沈mama渾渾噩噩被沈如墨拉起來，朝外面走。

    家里戰斗力最強的沈mama偃旗息鼓，剩下的人也不敢作妖，灰溜溜跟上。

    顧葉臨讓家里開車過來，自己當司機，沈如墨跟他使了個眼色，他大概猜到沈如墨的意思，點點頭，表示理解。

    “二哥，你今天又給我送了一份大禮，我很喜歡。”走遠了，沈如墨突然開口，朝著沈二哥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沈二哥心里一個咯噔，有一種被兇獸盯上的感覺，忍不住后退一步。

    沈如墨將沈mama交到沈爸爸手里，跟沈二哥并肩走著，自顧自說道，“這次爸媽他們要來京城找我，你應該出了大力吧？我很高興，想要報答你。”

    “你想做什么？”沈二哥一臉警惕。

    “二哥，你干嘛露出這種表情？”沈如墨歪頭，一臉苦惱和委屈，“這么多年，二哥你這么照顧我，我怎么會對你做不好的事情呢？”

    “你到底想做什么！”沈二哥警惕地朝著外面一看，發現車子已經開到荒無人煙的郊外，他臉色慘白，“這是去哪兒！你們要帶我們去哪兒！沈如墨，我是你二哥！你不能殺我！”

    聽到“殺”這個字，沈家人立刻慌了，他們躁動起來，想要下車，但是沈如墨扶他們上車的時候，順便把車門鎖了，車窗又是防彈的，打不碎，于是，一群人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嚇得快哭了。

    “小三啊，你不能這樣對我們！就算這么多年我跟你爸沒有對你好，還讓你下鄉，好歹讓你長到這么大了不是！”沈mama哭著哀求道，“你弟弟meimei還小，一點都不懂事，你不能這樣啊！”

    她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當初就不應該來京城，老老實實呆在小鎮上生活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