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并不影響此刻超人方寸大亂、盧瑟得意洋洋。等克拉克終于混噩的想到他現在該立刻回家,確保喬與瑪莎的安危時——托尼與萊克斯的第二波針鋒相對已拉開了帷幕。年輕人出于一種自己也說不清的心理,竟然留了下來。

    布魯斯·韋恩從沒比這時更慶幸超人把自己的真實身份設置的如此低調。其實如果有心人在場，那絕不難發現小記者肯特此時莫名其妙的失魂落魄。但他星球日報記者的身份實在是太不值一提了，在場的幾位人精沒一個費神關注這只被牽連進人類命運中的螻蟻。幾個軍商巨鱷只相互交換著眼神，試圖分析出其他人的真實看法。

    注意到克拉克的顫抖的只有特查拉。王子同樣錯過了最精彩的段落,并不清楚盧瑟已做出了克隆超人的壯舉。瓦坎達的繼承人友善的虛扶了超人一把，讓蝙蝠俠的額角跳了一跳。

    但好在最引人注目的始終還是托尼·斯塔克。也唯有托尼·斯塔克能和今夜的盧瑟分庭抗禮。

    過去的戰爭推動者，如今的“鋼鐵俠”看上去已出奇的憤怒了。他同樣是中了名為“拉娜·朗”的魔咒的知情人。曾被超人主動提出,用來確定是誰知道了他真實身份的名字令托尼始終記憶猶新。他曾因此為超人感到唏噓，即唏噓這外鄉青年坎坷的成長過程；也唏噓卡爾·艾爾受到的監視竟然如此嚴密——但無論如何,那也是過去式的。那本該是過去式的……

    但此刻盧瑟竟然舊事重提。這是否意味著他已搞清楚超人的地球身份？這是否意味著卡爾·艾爾的失控亦或失望？如果盧瑟的瘋狂將超人‘擊潰’，那又要靠誰來鏈接宇宙外部的友善勢力、探知即將到來的外形侵略者？

    ……說到底，一個人為何能瘋狂與自信到這種地步？為什么盧瑟總能如此不計后果、如此無所謂？——但這都不是今天的重點。也永遠都成不了重點。沒人能完全理解盧瑟，這很正常。而托尼也不需要理解盧瑟。他只要阻止他就行了。

    鋼鐵俠并未穿戴他的戰甲。但此刻托尼·斯塔克大步上前的氣勢卻依舊比在場的任何人都像英雄。棕發男人毫不畏懼那據說被拘束于一扇扇鐵門后的‘克隆超人失敗體’。他好像從沒想到盧瑟會留一手似的大步上前，一把揪住了對方的衣領。

    “英雄又要大放厥詞了，對不對？沒理也要聲高…這就是你的特點,托尼。”面對斯塔克那雙好似被激怒了的雄獅般的雙眼，毒蛇卻依舊勝券在握似的優雅地吐著信子。“你根本說服不了大家拒絕加入，對不對？……哦，我錯了，親愛的大鐵罐兒，你還可以幫你穿緊身衣的外星主人出言威脅。如果誰加入我，他就殺誰全家，那大家的確得掂量掂量，對不對啊？”

    這嘲諷毫無疑問刺耳非常。奧利弗·奎恩都微不可察的流露出了些許不快。但托尼·斯塔克卻并未被激的失去理智。他的憤怒一半是出于人性與戰友立場的、對于年輕卡爾·艾爾的同情；一半則是考慮過后針對盧瑟破壞現今平衡局面的厭惡。

    鋼鐵俠早已清楚這卑劣的光頭不會甘于只當政府的棋子，但盧瑟‘反擊’的方式實在出乎他的所料。今天此事必然無法善了，因為在場的這幾人的確都無法放棄這個誘惑——甚至就連政府，也無法放棄這個超越‘神’的誘惑。

    ……這真的是，太過可悲了……

    托尼甚至都不想給遠處那卑劣的女人任何關注。他看都不看拉娜·朗，只直直地望向萊克·盧瑟。他的眼神非常堅定、并無一絲動搖。但遺憾的是，托尼發現萊克斯的綠眼睛竟也同樣如此。

    ——這其實是件很奇特的事。鋼鐵俠是真的覺得盧瑟瘋了。但萊克斯的綠眼睛卻一如往常，即不見狂熱也不見癲狂。對方的神色極具嘲諷，眼神卻堅定而又確信。

    “…………”這令托尼陷入了短暫的沉默。這讓鋼鐵俠感到了一絲悲哀。

    曾經，他才是盧瑟的對手。他曾以為自己已非常熟悉盧瑟的做派。但直至今日托尼才發現自己大錯特錯。盧瑟的瘋狂與天才就好似一塊能不停變大的海綿。每當他選中更強的對手，他就也跟著越漲越大。

    如果沒有超人，那他們間的競爭可能只會停留在科技界，他們的‘攀比’毫無疑問會大幅度提高人類的科技水平。但當這睿智又唯我獨尊的獵手發現了新的獵物時，一切就都徹底失控了……

    ——追求卓越、永遠追求。

    永不停步、追逐光、追逐太陽、追逐宇宙、追逐真相……這就是我們。這就是本質。

    這本身或許并不是一種錯誤。這并不能稱為錯誤——因為有誰能說想要稱為強者是錯的呢？有誰能說想了解真相、想破解命運，會是不對的呢？

    可是。

    ……可是啊，萊克斯。就算你參透了這一切在百年后都只是泡影，就算你明白沒人能真的阻擋命運，就算這一切都被證明是虛無與游戲……你也不該妄想成為這一局里唯一的贏家。

    你不顧他人生死、你不在乎任何人。

    所以活該你笑不到最后。

    惆悵之情一閃即逝。超人的戰友冷笑一聲，托尼斯塔克半瞇起了眼睛。他輕蔑的神色令盧瑟沉下了臉，而他的話則令幾位巨富更為搖擺。

    “你骯臟的把戲。萊克斯。”

    “你那可悲的、愚蠢的、無知的自尊心啊，萊克斯。你就永遠都只是這樣，只看得到眼前的利益、眼前的仇敵。當超人飛于天際，強的令人迷醉時，你想的是‘我必要他為我所用’。而當卡爾·艾爾一拒絕了你，拒絕了擁有一切的你，他就成了世間最不識抬舉、最可惡的人。你為了找回面子，不惜犧牲無辜的市民。你以為我不清楚嗎？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制造了多少怪物？做了多少嘗試？”

    “這簡直是可笑，你簡直是追日的伊卡洛斯，只看到了光與希望——你之前嘗試了這么多次，失敗了這么多次。對這些經歷你竟絕口不提——而此刻，你究竟是憑什么認為這個瘋狂又危險的計劃會成功？就憑你冰柜里擺著的那空殼？就憑過去仁慈的卡爾·艾爾沒有暴怒地捏碎你的頭顱？”

    “而且不妨繼續想想吧，這是多么不智、多么好笑的計劃！連針對變種人的歧視都未得到徹底解決，大眾甚至不肯接受自己可能才是退化種的此時此刻，你竟然妄想創造一批氪星大軍？你打算拿他們做什么？等你替代了超人以后？用這群人造人征服世界，還是拿來配種？你從來都是個顧前不顧后者，你根本不在乎除了你自己以為的任何人！承認吧，萊克斯，你就是不服輸。”

    “不服輸到哪怕拉著全人類一起下地獄，也不肯接受一個飛在你頭頂上的超人！”

    沉默。接下來便是令人窒息的沉默。毫無疑問斯塔克已踩中了盧瑟的痛腳。毫無疑問他已驚醒了奧斯本與沃辛頓的美夢。兩個當了父親的富豪一齊皺緊眉頭，不由從剛剛那種造神的狂熱氣氛中微微清醒……他們都是極聰明也極優秀的人，但也也有著這樣人的通病：自信。

    他們都不是沒夢想的人。他們都不是沒抱負的人。也正因如此，盧瑟的計劃才如此的富有吸引力——誰不想當命運的主人，誰不想擊敗最強者？他們不再血氣方剛，但也很想再次、再次成為神話。

    ……但若他們成為“神話”的代價是整個世界的分崩離析、權利平衡的混亂洗牌呢？…他們都是父親，盡管性格有所不同，但也的確都比盧瑟多了一些必須考慮的東西。這毫無疑問是人類史以來最大的一場豪賭。命運的天平只需稍稍一歪……他們就會帶著自己的族群徹底落入深淵。

    萊克斯·盧瑟臉上的得意終于徹底消失。毒蛇不再吐信。他冷冰冰的掃視這群各自陷入沉思的‘大人物’，超人的宿敵冷哼一聲。

    然而最終，他還是看回了托尼·斯塔克。一粽一綠兩雙眼睛碰撞在一起，好似進行了一場無聲的廝殺。

    萊克斯曾認為斯塔克畢竟還是與眾不同。他曾覺得盡管托尼有著天真幼稚的一面，但他們在智慧層面還是相近的——所以他才如此的鄙夷如今的“鋼鐵俠”。

    盧瑟他真是想破了腦袋也想不通：到底為什么托尼·斯塔克突然發瘋，開始主持起從不存在的正義？

    最終他找到了原因，最后他得到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