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到他說的了吧？他還和你補充了什么嗎？”鋼鐵俠平靜的直視卡爾艾爾，那雙屬于人類的棕色眼睛沉穩(wěn)又堅定,看上去完全不再動搖。“毫無疑問盧瑟他就是個瘋子——但這事看來并不是他來牽線的。你有什么頭緒嗎？”

    John被對方如此真誠的望著,聽著這看似普通實際卻非常敏銳的提問。偽裝成超人的火星客暗自嘆息一聲,模仿著克拉克愧疚時的神色道：

    “我的確有點兒頭緒。而且也和剛剛羅杰斯隊長的失態(tài)有關(guān)……我前些日子不顧后果的做了些對上頭的那些高層而言不太‘恰當’的事。所以我猜，這應該就是來自上面的反噬了。”

    克拉克在一旁默默長吸口氣。還是讓John簡略的把他抓出一個又一個九頭蛇高層帶走的事給鋼鐵俠講了。他回避此事回避了很久，但還是不想真的對托尼撒謊。

    如實轉(zhuǎn)告的John一邊驚嘆于超人對鋼鐵俠的坦誠，一邊忍不住為這件事的發(fā)展而感到揪心。他十分清楚克拉克并不以那天的行為為榮,但也并不后悔。可這年輕的氪星人更不希望因此令他的諸多朋友們感到不快。但當被問到了頭上，克拉克卻也還是表現(xiàn)出了他身為超人的擔當。他忐忑不安的實話實說令John有些難過。

    他們都是孤單一人的行者。時刻面對著惡意或善意，好奇或冷漠的目光。能平等對待他們的人都為數(shù)不多,能成為友人的更是少之又少。所以John無以倫比的理解克拉克的心情。這也是他溫和到不認同克拉克的暴怒，也絕不責備他的原因……朋友,同伴。這對他們而言真的太珍貴了。

    ……而令悵然的火星客微感驚訝的是，鋼鐵俠并未像克拉克擔心的那樣對超人產(chǎn)生戒備或疑問。托尼·斯塔克好像就真的只是想確定這件事一樣的點了點頭。情緒平緩中帶著正常范圍的沉重。又與他交談了幾句，決定有了線索再聯(lián)系便告知他可以先離開了。就好像他不理解超人的‘不恰當’會給他們帶來多大的麻煩，會引起何種可怕的連鎖反應……

    不，斯塔克當然不是不理解。托尼當然非常清楚……鋼鐵俠就只是、就只是真的、真正的開始……信賴超人了而已！！

    察覺到這股堅定不移的信任的John不由的替克拉克感到了開心。就連‘克拉克·肯特’與‘托尼·斯塔克’相見時那奇妙的化學反應都沒讓他如此心生溫暖！——原來鋼鐵俠與超人的關(guān)系遠比他氪星朋友想的好多了！原來托尼斯塔克已不會再輕易的懷疑卡爾·艾爾！

    他是真的、完全的將超人當作了自己的戰(zhàn)友。

    ……而不是像克拉克擔憂的那樣，只是勉強自己和一個外星來客虛與委蛇。

    這一刻John的神采都被喜意點亮。他的愉悅從心靈鏈接中傳遞了過去,令克拉克為之一愣。接著這個喜訊便像炸彈一般徹底命中了氪星之子。簡直砸的他頭暈目眩，目瞪口呆。他怔怔的看向‘超人’與鋼鐵俠的方向，就連賽利亞嘟嘟囔囔的‘埃里克那小子跑哪兒去了？’都沒能讓他清醒哪怕一點兒……

    然后那眼神變得極其溫和的‘超人’沖鋼鐵俠點了點頭，又禮貌性的向里頭的幾人微笑一下。便雙腳離地飛上了天空。

    John很識趣的離開了。他也莫名其妙的非常快樂。盡管直面了名為萊克斯·盧瑟的人類的扭曲欲望與充滿惡意的心，直面了這世界對外來者的窺視與忌憚。

    但此刻的他卻也和克拉克一樣，有種撥開云霧見晴天的感覺。那股自他被救出以來的陰霾終于徹底消散了。

    來自托尼·斯塔克的信任好似一劑強心針，令這剛來到地球就被囚禁、被折磨的火星客有了接受與被接受的信心。他甚至主動感應起詹姆斯·巴恩斯和美國隊長的去向。

    他本不算是個很外向的人。地球與火星的文化差異甚至讓他覺得自己不該貿(mào)貿(mào)然將天賦使用在那些好人身上……但此時此刻卻有了主動幫助他人的勇氣——哪怕只有一絲可能，哪怕這的確失禮。但如果他能幫上忙，那么他為什么不這樣干呢？

    他也想成為他人的英雄。

    火星獵人感應一會兒，向那兩人的方向隱身飛去。此刻的他其實并沒意識到自己的退場推動了什么。他并沒察覺這其實是個重要選擇——畢竟被他留下的兩個人也是在很久以后才后知后覺的發(fā)現(xiàn)，如果那天John選擇隱身留下默默觀察，那他們倆肯定就……

    而此時此刻，兩個滿腹心事、都帶著迷之不安的青年人終于湊到了一起。斯塔克‘打發(fā)’走了超人后沉默了兩秒，似乎是猶豫了一瞬。然后才翩翩轉(zhuǎn)身，一臉嚴肅的走向了小記者肯特。

    而被John的‘鋼鐵俠相信超人！他愿意與你并肩作戰(zhàn)！’這一喜訊砸暈了頭的克拉克簡直懷疑自己是喝多了或者沒睡醒——他最樂觀的時候都不會覺得托尼能完全的相信超人。畢竟連他自己都不那么信得過自己！但、但這可是來自John的消息…John是絕不會用這種事來哄騙他的！

    克拉克默默握緊了拳。他獨一無二的藍眼睛中閃動著不易察覺的希翼。這一刻什么涅槃鋼，什么瓦坎達，什么萊克斯盧瑟……全都被這年紀輕輕的超人拋之腦后。

    他剛被宿敵狠狠的傷了心，剛被揭穿只是個模仿好人的怪物。連他自己都認同這種說法……但這寫不安、這些不快、這些憂患，卻全都因他受到了自己所珍視的同伴的信賴而煙消云散。

    這份感情在不知不覺間似乎變成了正面而雙向的了。不再像他對蝙蝠俠那般只知索取，像個任性的感情暴君——克拉克與托尼的感情，是真實存在、仔細積累起來的！

    這一刻他好似變得無比強大，強大到能一拳打暈達克賽德。一切計劃、一切不安定要素全被他拋之腦后……這僅因他真正的獲得了一個同伴，一個從未在他夢中出現(xiàn)的、只憑他努力獲得的，朋友！

    ……真的只是朋友嗎？這個念頭轉(zhuǎn)瞬即逝，快到這青澀而無經(jīng)驗的超人都沒能抓住它的尾巴。克拉克就只是小心翼翼的看著托尼，努力掩飾自己的驚喜與其他一切不對的地方。

    剛剛那幾秒可能是他這二十幾年來最大意的時刻了。其證明是：氪星之子竟沒發(fā)現(xiàn)賽利亞和賽琳娜是什么時候閃出去的。而此間的另一位當事人看似沉穩(wěn)的向克拉克·肯特走來。斯塔克的臉上一派平靜，似乎一切正常。

    ……按理說此刻的托尼·斯塔克應憂心忡忡才對，但鐵人此刻卻也并沒在想什么正經(jīng)事。涅槃鋼的確是很要命沒錯，但當確定了超人有所頭緒的瞬間他便放松了大半。不是一人肩負責任的感覺非常不壞……但有件事，有項責任，他卻的確只能一人承擔。

    是他。是他讓克拉克·肯特出現(xiàn)在萊克斯·盧瑟面前。

    是他想用這個筆風犀利的小記者刺激刺激盧瑟，才讓克拉克被盧瑟給‘發(fā)現(xiàn)’了……他本以為盧瑟是想用這個‘小記者’來與他斗氣，所以托尼相信只要克拉克不肯接盧瑟的招，那這瘋子早晚會知難而退。

    ……可他錯了。他實在錯估了克拉克。實在小看了這個男孩兒。他就像太陽，照的地上的影子無法不蠢蠢欲動。托尼明白自己也深陷其中，那又何況是盧瑟呢？

    ——這實在是奇怪極了。明明他才是‘英雄’。他才是大眾的支柱。他本已有了足夠的覺悟與準備。他不介意擔負罵名，他不恐懼脫離人群。自他選擇周旋于政府與英雄，英雄與民眾之間時，他便清楚他選了一條在‘英雄’中，也相當難走的路。他本該接受自己正逐漸成為非人者，成為一種完全脫離一般人性的存在的事實才對……

    他是慈善家。是和平主義者。他是英雄，是鋼鐵俠。他愿意舍棄一切，將自己變?yōu)橐粋€符號。

    …………但每當他看到克拉克的那雙眼睛，他卻又能從中看到他自己。

    看到托尼·斯塔克。

    ……克拉克眼中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樣的呢？那雙藍眼睛注視他時，他就只是托尼斯塔克，就只是他克拉克肯特的朋友而已。這幾乎令他沉迷。幾乎令他解脫。

    時至今日，盧瑟的谷欠望已是明示的今日……他才終于從過去拿掩耳盜鈴的所謂責任感中醒悟，終于能夠承認這點。

    ——他喜歡上這男孩兒了。他喜歡克拉克的眼睛。喜歡克拉克注視他，對他說話。托尼·斯塔克喜歡克拉克·肯特。不帶rou谷欠，亦別無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