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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婷。” 沈靜姝知道她,因為與自己同輩,父輩同朝為官又是相識,故而從前還在長安就多有往來。 “張婷還在長安住時,和一個人多有來往,”李衿頓了頓,“長寧郡主。” 沈靜姝一愣。 長寧郡主,廬陵王李顯的三女,是韋妃身邊僅存的兩個女兒之一,除了安樂,就屬長寧最受寵。 按輩分算,兩人相差不大,不過這時候說起,沈靜姝馬上明白李衿的意思。 “衿兒想讓我去探一探張婷?” …… 夜深人靜,廬陵王府。 書房,畫著魚戲蓮葉圖的屏風后面,李顯盤腿坐于胡床上,面朝內,背朝外。 屋里的光線很暗,影影綽綽,榻側一盞燭燈將他模糊的背影拉得很長,黑團團斜在墻上,如龐然大物。 李重俊跪在地上,蠕動了一下嘴唇,“父親……” 欲言又止,沉默很快又被李顯打破,“我剛才說的你可都聽清楚了?” “我……” 一切都太出人意料,李重俊的額頭竟然滲出了汗珠。 父親之命,做兒子的自當遵從,但此刻他跪在那里,卻不知到底該回答什么。 因為李顯的命令,是讓他領兵配合,誅殺當廷的長公主,攝權干政的李衿,還于圣人。 “圣人不能親自決正要務,你我既為宗室之親,自當清君側,還政圣人。” 李顯聲音沉沉,好像合情合理,卻叫李重俊后背滲了層冷汗,胸口似壓了重鐵,喘不過氣。 公然挑釁長公主,如此大逆不道之言,竟然出自自己軟弱的父親口中? “父親,”李重俊感到了些許不安,還有一絲很微妙的懷疑,“此事……” “此事如何了?” 身后一聲輕笑,韋妃端著一碗熬煮的羹湯,悄無聲息出現在李重俊的身后。 李重俊驚愕地回頭,只見昏黃的燭光映在韋氏妖艷的面容上,令她如鬼魅一般。 紅唇如血,長眉入鬢,她的面目似乎被燭光所模糊,隱隱地透著戾氣,直叫李重俊心驚膽跳。 “母,母親。” 他慌張地低下頭,轉過身子,朝她一拜。 韋氏勾起紅艷到極致的嘴唇,似一只惡鬼,用陰深的眸盯著他。 “你剛剛可是在惹你父親生氣?” 音調好似也透著詭異,李重俊不詳的預感越發加重。 “我……” 他伏跪在地上,狠狠咬了一下舌尖,鉆心的疼讓他終于能夠說道:“既是父命,豈敢違背。” “好,”韋氏很滿意,看向屏風之后的李顯,嘻嘻笑道:“三郎可莫要生氣了。” 李顯沉默片刻,嗓音低啞,“你退下吧。” “是。” 李重俊低著頭爬起來,“兒子告辭。” 門吱呀一聲關上,韋氏在原地站了片刻,才扭腰邁步,端著羹湯走到屏風之后。 安樂從暗處走了出來,“母親。” “你學得很像,”韋氏滿意地說道,“雖然過于低沉了一些,但足以假亂真。” “我可練了很久,”安樂神色得意,忽而又看向韋氏端著的羹湯,“這藥……” “噓,”韋妃眼神示意她,“先讓他服下。” 安樂心領神會,點點頭,上榻扶住李顯。 剛剛“說話”的人,此刻一碰就軟趴趴地倒在安樂的懷里。 燭光下,他的臉色青灰,竟是一團死氣。 氣息微弱,安樂熟練地掰開李顯的嘴,將湯勺伸進去按壓住舌根,再由韋氏灌進湯藥。 做完這一切,安樂又讓李顯平躺回胡床上。 “母親,李重俊真的會聽我們的話么?” “當然,別忘了他的妻兒還被在我們手里,不聽也得聽,何況我們還有突厥的死士。” 第一百零五回:引蛇出洞(h) 長安,太極宮。 “從前總是我送阿姐,如今倒也終于有一回是阿姐送我出去了。” 太平觀的庵堂里只有姊妹二人,李衿抖開斗篷披到李令月肩上,認認真真地替她系好。 “這道觀,還是阿耶在時賜給我的,”李令月扭頭望著側面石臺上端坐的三清道祖,突然有些傷感。 多少年前,高宗為了不讓藩國首領們將小女兒太平公主求去和親,謊稱小女避世修道,后來與武后一起,親自督造了這座道觀。 觀就在宮城之內,以李令月的封號太平為名。 那時諸位皇子公主還都意氣風發,李弘喜歡來這里尋太平說話,李賢愛來這兒躲涼,李樘和李旦則是來這里下棋對弈。 往事不堪回首,如今同母同胞的兄長幼弟,只剩下李顯和李旦而已。 “阿姐,”太平公主看著李衿,眸里蘊著些哀求,“三哥他……你會救嗎?” “會。” 李衿回答得很干脆,她也望著太平,“我一定會的。” 縱使天家勾心斗角,有些血濃于水的親情,也總不是都會泯滅,只是外人不知罷了。 “此番出宮,你當多加小心,”李衿道,“諸 事按部就班,一切照著計劃行事。” 太平公主點點頭,“你也小心,阿姐,萬一……” “萬一有變,先穩住長安,莫要自亂陣腳。” “阿姐……” 這話聽著就讓人不舒服,太平眼里流露出擔憂,她靜靜盯著李衿,突然鄭重道:“沒有萬一!” 李衿不置可否,只是笑笑,“好了,你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