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是這樣，倒也不難下定決心，但他心中某個角落始終存在著猶疑。

    可能是因為太渴望一段純粹的感情而變得畏首畏尾，怕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要是讓他圈子里的朋友知道，在名利場摸爬滾打了十幾年的人，還對愛情抱有幻想，那幫人可能要笑斷腸。

    但即便如此，江廷還是克服了內(nèi)心的羞恥，跟他的發(fā)小虛心請教去了。

    江廷是互聯(lián)網(wǎng)大佬不假，但說起談戀愛，那真是入門級的菜鳥，剛建的新號，還沒到新手村那種。

    網(wǎng)上傳他親口承認(rèn)的初戀其實是假的，緋聞對象是他媽閨蜜的女兒，不知道打哪兒傳出兩人高中時期談過戀愛的消息。

    緋聞傳出來的時候，江廷大三，忙創(chuàng)業(yè)忙的天昏地暗，根本沒留意這些。

    那時候他只是個富n代，沒什么知名度的那種，所以傳也只在他們那個小圈子里。

    發(fā)小八卦過一次，被他否認(rèn)之后便沒再提過。

    公司步入正軌后，他成了知名人士，緋聞傳的沸沸揚揚，各種□□情話講的有鼻子有眼，他差點懷疑自己是不是失憶過。

    后來，瞿女士，也就是江廷他媽，打電話來讓他當(dāng)作沒看見，說是主動澄清的話，人家女孩兒面子上不好看。

    江廷不是很能理解她的腦回路，但是親媽既然開口了，總要給幾分薄面，便隨它去了。

    于是，在全國人民熊熊燃燒的八卦爐中，江廷就這么被初戀了。

    畢竟，相比較其他女明星碰瓷被掛被撇清，江廷的行為在大家看來就是默認(rèn)無疑。

    所以，方立安才是江廷的初戀。

    江廷和他發(fā)小的關(guān)系很鐵，兩人雖然是截然相反的風(fēng)格，一個是自立門戶的工作狂，一個是繼承家業(yè)的享樂派，但這一點并不影響他倆從小玩到大的感情。

    認(rèn)真講，江廷包女人這件事，還是發(fā)小給他出的主意。

    年紀(jì)到了，有需求，但是既沒心思談戀愛，又沒功夫陪女朋友，最簡單的辦法就是包一個咯。

    走腎不走心，安全又有效。

    不規(guī)矩的，鬧幺蛾子的，換就是了。

    所以等林南齊被江大忙人約出來喝酒，一起談?wù)摳星樵掝}時，別提多震驚了。

    震驚完了，就是nongnong的八卦之心。

    如此大瓜，瓜主親自送上門，不趁新鮮吃了，林南齊覺得自己簡直無顏面對江東父老。

    “然后呢？然后呢？找到了嗎？”聽到金絲雀留書跑了，吃瓜群眾一點不考慮兄弟的心情，興致勃勃道。

    “……”

    要不是這家伙的情史豐富到可以出套情感叢書，江廷肯定會選擇抬腳走人。

    “找到了。”他捏了捏鼻梁，心好累。

    “怎么找到的？”林南齊抓了一把瓜子。

    “學(xué)校，她第二天有課。”

    “怎么還隔夜了？你這速度不行啊。”林南齊一邊吐槽，一邊吐瓜子殼兒。

    “電話關(guān)機，沒去酒店，沒有朋友，監(jiān)控又沒拍到，她刻意躲著，我能怎么辦？”

    “傻不傻？刻意躲著還能讓你在學(xué)校找到？人家那是逗你玩，看你干著急。”論《男男女女之你追我趕，你躲我藏》，林南齊可以發(fā)一篇sci。

    “她這是抻你呢，下次別找，保管沒幾天就自己回來了。這跟兩家談合作是一個道理，你不是一向玩的很溜嗎？”林南齊不以為意道。

    “……”這能是一回事？江廷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找錯了外援。

    “后來怎么說的？”林南齊還在嗑瓜子，發(fā)出清脆的咔嚓咔嚓聲。

    江廷對他的吃瓜儀式感并不是很能理解，只覺得林南齊距離步入中老年婦女行列只差一個小馬扎。

    他抿了抿唇，不想說的太具體，“沒怎么說，讓我把銀行卡收下，說是……”

    還沒等他說完，林南齊強行插嘴，“我知道，我知道，是不是說不想玷污她純潔的愛情。”

    江廷：是這么個意思，但是你能不能不要賤里賤氣的？

    林南齊見江廷沒有否認(rèn)，扔下手里的瓜子，抹了抹手，一臉“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我記得之前教過你破題方法，怎么遇上一個類型的題直接懵圈兒了？大學(xué)時候還是學(xué)霸人設(shè)，這才多久就崩成這樣？”

    “……”

    “銀行卡呢？你收沒收？”

    “嗯，收了。”江廷：不是很想理他。

    林南齊恨鐵不成鋼道，“你不會這樣就動心了吧？不是跟你說了嗎，少一分都不是真愛。”

    他把擦拭過的毛巾丟到一邊，“卡呢？在身上嗎？”

    江廷挑眉，斜眼看他，“干什么？”

    意思就是帶了。

    林南齊起身，撣了撣身上的瓜子皮屑，“不干什么，帶你去看看她的真愛值幾個錢。”

    “王二皮你知道嗎？就是王氏傳媒王沖鋒家的老二。”江廷是實力派，不怎么混他們這種吃喝玩樂的二代圈，林南齊只好給他科普。

    “聽說前陣子剛跟一女的斷了，也是女大學(xué)生，口口聲聲真愛長真愛短，銀行卡都丟王二皮臉上去了，說是一分錢沒花，全還給他。要不是王二皮心血來潮查了下余額，差點就要被她那架勢糊弄過去。”

    “王二皮不是小氣的人，出手闊綽，半年的時間，不算直接送東西，光現(xiàn)金就給了五百多萬，結(jié)果你猜，那張銀行卡上還有多少錢？”林南齊對著江廷擠眉弄眼，豎起一根手指。

    “直接說。”江廷懶得跟他玩你猜我猜你猜我猜不猜的游戲。

    “十塊零一毛。你別說，這女的還真厲害，十塊錢冒充五百萬，那底氣、那膽色，一般人真玩不來。空手套白狼，差點就讓她干成了。”林南齊講的嘖嘖有聲，語氣說不上是佩服還是嘲諷，或是兩者都有。

    “那段時間，王二皮總跟咱們吹遇見真愛，說要金盆洗手，回歸家庭。可憐見的，如今日日買醉，夜夜笙歌，比誰都浪。”憐憫的眼神盯著江廷，仿佛在透過他看王二皮。

    江廷覺得手癢，需要摩擦。

    “你那小情兒跟你多長時間了？”林南齊見此連忙轉(zhuǎn)移話題。

    江廷放下手，覺得“小情兒”一詞聽起來十分刺耳，想反駁，卻怎么也找不到合適的詞語來替換。

    “一年半。”

    “花了多少錢？”

    “不知道，應(yīng)該沒多少。”江廷不確定，他錢多，從來不記這些，都是安排宋特助按月轉(zhuǎn)賬的，一個月一百萬？

    “你不是一向大方嗎？資金鏈斷了？破產(chǎn)了？”林南齊滿嘴跑火車。

    江廷懶得跟他斗嘴，“除了上學(xué)、去超市買菜，她幾乎不怎么出門，從來沒跟我開過口。”

    “？？？”上學(xué)可以理解，買菜是什么鬼？

    “家里沒請阿姨，都是她做的飯。”

    這滿滿的自豪感是什么鬼？你一豪門總裁缺這一口飯嗎？莫不是飯里被人下藥了？

    林南齊從會所出來，寒風(fēng)迎面吹來，激的他打了個哆嗦，“凍死了，走走走，旁邊就有atm機。”

    這個門出，那個門進(jìn)。

    林南齊伸手，“快，卡。”

    江廷把卡掏出來，沒給他，親手塞到機器里。

    聽多了林南齊的科普故事，他也很想知道方立安到底有沒有……

    雖然他覺得對方不是這樣的人，但他不想有一丁點疑慮，因為疑心易生暗鬼。

    “愣著干什么，輸密碼呀。”林南齊見他塞了卡就不再動作，催促道。

    忽的，像是想到什么，他樂了，“你家小情兒不會沒告訴你密碼吧？這個厲害，技高一籌。”

    江廷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按鍵輸入901228，確認(rèn)。

    成功登陸。

    林南齊看著他輸?shù)模J(rèn)出來是江廷的生日，心想：城會玩，就是不知道余額美不美。

    江廷心里暗暗松了口氣，按“查詢余額”時，又再度緊張起來。隱隱期待著某個結(jié)果，又害怕出現(xiàn)林南齊說的那種結(jié)局。

    載入的短短一秒鐘，他的大腦飛快運轉(zhuǎn)，無數(shù)個念頭閃爍而過。他想：

    顏顏不是那種人，我要對她有信心。

    就算少了點也是正常的，平時買菜買日用品，樣樣都要花錢。

    剩下一半也是可以理解的，女孩子愛漂亮，高端化妝品都挺貴。

    一點不剩也是情有可原的，衣服鞋包，幾十上百萬一件很正常。

    也不知道一個月一百萬夠不夠用，早知道應(yīng)該讓宋特助多轉(zhuǎn)點。

    ……

    是了，就算一分不剩，也沒關(guān)系。

    她喜歡他的人，很好。

    她喜歡他的錢，也好。

    反正他要錢有錢，要人有人，所以，不管是哪種情況，兩人都是絕配，不是嗎？

    再說了，喜歡、愛啊，多不靠譜，說不定哪天就不喜歡了。

    但是錢的話就不一樣了，至少錢能一直綁著蘇顏，直到他不喜歡她的那天。

    江廷沒想到，自己會在這樣的情境下，想通這幾天一直不曾想明白的問題，仿佛醍醐灌頂。

    然后，他想用錢綁著方立安的想法在林南齊的驚叫中破碎。

    “啊，江廷，江大佬，江爸爸！我知道你有錢，但是從來不知道你這么有錢！”林南齊的臉都要貼atm機的顯示屏上去了。

    “個、十、百、千、萬、十萬、百萬、千萬、億……五億！”他數(shù)著屏幕上顯示的那一串零，小心翼翼地晃著江廷的胳膊，“爸爸，您還缺小情兒嗎？吃喝女票賭，五毒俱全那種。”

    江廷：……

    “這是……五億？”江廷大概掃了一眼。

    “是的，爸爸。”林南齊已經(jīng)徹底成了腿部掛件，甩不掉的那種。

    心里那個悔啊！

    早知道發(fā)小的錢這么好賺，他就自薦枕席了。想他們二十多年的感情，五億乘以二十，一百億，妥妥的！比跟他親爸親媽要零花錢來的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