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節
殷苗苗性格爽利,心直口快道:“沒聽說你有對象啊。” 方立安:“現在沒有不代表以后沒有,我未來對象要是知道我跟別的女的照過相會不高興。” 在場幾人沒有蠢的,就連秦自強都聽出來好哥們的言外之意。 尚佳琪一張小臉羞得通紅,還沒等她有所反應,方立安又道:“你們玩吧,我先走了,照片洗出來你們問韓云峰、秦自強要。再見。”話一說完,轉身就走,那叫一個干脆利落。 剩下五人繼續約會也不合適,更有“講義氣”的殷苗苗憤憤道:“佳琪,我們走。哼,就沒見過這種男人,一點風度都沒有。” 沒走多遠的方立安:老子就是沒風度。 王思曼不情不愿地被殷苗苗拉著一起,她其實并不想走,對象最近很忙,好不容易有個假期。 至此,六人一組的約會正式宣告結束,韓云峰、秦自強眼睜睜地看著女友們走遠。 攪合了好基友的約會,方立安心中沒有絲毫愧疚。女友行為,男友買單。老子是不打女人,但老子也沒義務讓著女人。又不是老子的老婆,慣得你。 韓云峰和秦自強很快追上方立安,他倆雖然被對象遷怒了,但并沒有把事情怪到好友頭上。 不過,盼星星盼月亮盼來的約會泡湯了,心里總歸有些憋悶,兩人拉著方立安直奔訓練場,痛痛快快打了一架,通體舒暢。 糙漢子的世界,從來都是如此,直來直往,簡單明了。方立安真的超喜歡,沒有什么是打一架解決不了的,一架不行就多干幾架。 當然這是有人陪打的情況,沒人陪打的話,就自己繞著cao場跑圈好了,十圈起步,十圈不行,就二十圈,二十圈不行,就三十圈。還可以選擇負重前行,或者來個障礙跑,全看個人愛好。 時間不知不覺來到1978年12月。 在以往的世界,方立安眼中的1978永遠是一個充滿希望的年份,改革開放的春風吹遍華夏大地。 而這一世,她的關注點停留在華夏大地的西南角。 1978年12月7日,中央jun委召開會議,并于8日下達了對y國自衛還擊作戰的決定和命令。 1979年1月8日,南方軍區完成戰術準備:4個野戰軍、3個地面炮兵師和高射炮兵師、地道兵3個團、1個通信團、1個防化團、航空兵13個團另6個大隊全部進入待命地點。 1979年自衛還擊作戰正式打開序幕。 陸軍作為作戰主力,海空支援。 中央jun委賦予空軍的任務是:“在邊境地區加強巡邏警戒,隨時準備殲滅入侵之敵,一般不出國作戰,同時積極做好支援地面部隊作戰的準備。” 為貫徹這一任務而確定的作戰原則是:“敵不用我亦不用,充分做好準備,在邊境地區上空巡邏待戰。” 既不能出境作戰,又要發揮空軍的掩護支援作用,空軍作戰指揮經過反復醞釀考慮,提出了“挽弓待發、先聲奪人”的作戰指導方針。 基本內容是:所有參戰的航空兵部隊和地面防空部隊做好充分的作戰準備,敵機一旦入侵就能予以有力的大集,jun委一聲令下,就能立即出動突襲制定的目標。 同時,在境內上空組織聲勢浩大的持續的空中虛落,顯示力量,威懾敵人,使y國空軍不敢輕舉妄動,以達到“不戰而屈人之兵”的目的。 從1979年2月17日自衛還擊作戰開始,到3月16日地面部隊全部撤回國內為止,空軍殲擊航空兵部隊警戒巡邏共出動飛機3131批8500架次,平均每天出動112批304架次,形成了多方向、多層次的空中掩護態勢。 用這種大規模的以制造聲勢為目的的空中巡邏行動,來對付y國,實踐證明達到了預期的目的。 y國空軍攝于華國空軍的強大聲勢,在開戰頭三天一直未敢起飛,從第四天之后才開始起飛了一些飛機,但其指揮機構不斷發出警告:“不能飛到那邊去”、“不能飛的太遠,掌握不好的話就很危險”。 在整個戰役期間,y國空軍戰斗機始終未到華國地面部隊作戰地區上空活動,戰區制空權始終為華國空軍所掌握。 除了巡邏警戒,空軍還完成了大量的勤務保障任務。偵察航空兵多次出動殲偵6對y方一側邊境點、線狀目標進行了照相偵查,為地面部隊提供情報;運輸航空兵出動各型運輸機、直升機198架,為地面部隊緊急空運228架次,運送人員1465名,運送作戰物資150余噸。 方立安作為一名戰斗飛行員,在此次戰爭中分配到的任務就是巡邏警戒,每天的飛行時間高達6個小時,一天三次。由于她的飛行技術水平位于全軍頂尖,因此經常被安排在任務難度較大的夜間巡邏。 等自衛還擊作戰結束,方立安因為表現優異,被破格提拔為南方軍區空軍飛行大隊大隊長。 級別上去后,有調令下達,方立安被選送到空軍指揮學院學習深造兩年,是深造,更是為她未來進一步升為高級軍官奠定基礎。 四面八方的恭喜聲傳來,然而,讓眾人跌破眼鏡的是,臨近報到日期,方立安并沒有出發。 后來,大家才知道,原來前不久,她主動向上級打申請,希望繼續堅守邊境。 自衛還擊作戰結束后,華國軍方在邊境地區和y軍長期對峙。此后,還有長達十年的對y作戰。 方立安打心底里想留守一線,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但她是一名軍人,不可能因此違背軍令。 不曾想,她的申請報告竟然通過了,上級領導對此表示了一定尊重和欣賞。 出戰前,方立安給周莊大隊去信,并未說明自己即將奔赴戰場,但戰事打響,周老頭哪怕再沒見識也知道自家孫子去了哪兒。自豪有之,擔心有之。 1980年底,等方立安確定自己將會長期駐扎邊境后,她給家里去了一封信,報平安的同時,告訴周老頭自己以后的打算。 信件跋山涉水,一來一回又是大半年。 想到周老頭年紀漸大,想到自己當初的隨軍之言遙遙無期,方立安心中微微愧疚,只能用錢補償,給周老頭和周老太兩人的零花錢從一塊錢一個月漲到了十塊錢一個月。 和周老頭的欣慰不同,向紅梅氣得不行。一塊錢沒她的份,十塊錢還沒她的份,什么兒子?不孝子!還不如三柱。 第261章 1982年6月,方立安在執行運送作戰物資的任務時,在己方駐地碰上一個不算熟的熟人——張永軍,當年在路陽縣和她一同入伍的小男孩。 十年的時間過去,張永軍已經不是那個身高一米六的矮個子了,比身高一八八的方立安只矮了不到半個頭。 對方變化太大,方立安沒能一眼認出來,尤其是他一副剛在泥里打過滾的樣子,臉上身上全是污泥,估計親媽來了也未必認得。 張永軍毫不在意,他爽朗道,“我這些年個子高了,人也壯了,認不出來正常。倒是你,好像一直這么高這么帥。” 曾經又瘦又小,如今人高馬大,方立安在他身上幾乎找不到入伍當日那個坐在她身邊始終惶惶不安的少年的影子。 兩人聊了幾句,方立安才知道,對方在新兵訓練結束后,去了南方軍區55軍126師,現在是一名副連長。今天也是巧了,輪到他來領取作戰物資。 因為時間并不充裕,所以兩人并未多說,約好等戰事結束再找機會細聊。 他鄉遇故知,方立安挺高興的,一連幾天,心情倍兒棒。 誰知一星期后,等她再次運送作戰物資去55軍駐地,一位軍需官叫住了她。 “我記得上次你來,跟893連的張永軍聊了幾句。”這位軍需官面色不佳,眼底青黑,瞳孔中帶著些許疲憊。 方立安不覺得這位軍需官只是閑著無聊,心中飛快的掠過一絲不祥,“是的,他是我的老鄉,我們同一年入伍。” 軍需官看出她的緊張,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安慰道,“放心,他還活著。” 方立安松了口氣,只聽軍需官繼續道,“昨天直接送去了第二戰地醫院,情況不是很好,你要是有空,可以去看看。” 情況不是很好…… 究竟是怎樣不好,方立安沒有深問,她點頭,向對方敬了個軍禮,然后離開。 第二天輪休,她尋空去了趟第二戰地醫院,打聽到張永軍所在的病房,只是剛一進門,就覺得滿嘴苦澀。 病房里有三位傷員,其中兩人各失去了一條胳膊,另外一個沒了兩條小腿。 張永軍的完整面容在方立安的腦海中早已變得模糊不清,但憑借著上次的匆忙一見,她還記得對方的大致輪廓以及那雙閃閃發光的眼睛。所以一眼便認出那個被截去一雙小腿的人是張永軍。 潔白的紗布包裹著大腿末端,鮮紅的血液從傷處向外沁,像一朵鮮紅的牡丹花。張永軍靠坐在床頭,面色慘白,明顯是失血過多。 方立安放下手中裝著蘋果的塑料袋,對著三人行了一個軍禮。 其他二人雖不認識方立安,但只看她身上的軍裝便知道,這是一位空軍軍官,兩人用僅剩的一只手回了軍禮。 張永軍愣了一下才笑道,“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爽朗的不像個失去雙腿的人。 方立安心情沉重,面上不顯,“昨天去你們駐地運送物資,軍需官告訴我的。” “嗨,我沒事,治療及時,過幾天就能出院了。”張永軍的口氣輕松,似乎覺得這只是一點小傷。 “天氣熱,小心傷口腐爛,最好等傷勢穩定再出院,不然到時候還得到醫院來回折騰。”方立安板著臉,聲音有些嚴肅,怕他輕視傷情。 “哎,好。”張永軍表情訕訕,點了點頭。 “給家里去信了么?” “還沒,告訴他們也沒用,干著急,還不如等好了直接回去。”說到這里,張永軍眼中的懷念一閃而逝,“我已經快七年沒回家看看了,上次剛要請探親假,這邊就打了起來。” “老婆孩子呢?” “我媳婦在文工團,經常要下部隊表演,還沒通知她。兒子在丈母娘家,平時我媳婦有空會過去。” “有需要幫忙的地方盡管說。”方立安鄭重其事道,其他的她也不知道還能說些什么,男人之間似乎都不太用語言交流,只要有相同的意志,便足以代表一切。 “好,我記下了。”張永軍笑著應下,接著又道,“別來了,任務第一,我們戰后再見。” “好,戰后見。”方立安走之前再次敬了一個軍禮,跟病房里的三位戰士告別。 這時候剛1982年,和y國的對戰遠不到結束的時候,方立安無法改變戰爭,更無法改變歷史,她只能積極認真地做好每一件分內事。 1983年11月,方立安在戰地收到來自周莊大隊的電報:大事速電公社。 電報很貴,兩毛錢一個字,六個字一塊二,不是緊急的事情,老周家不會給她發電報。 方立安跟上級請示后,撥打電話,這時候的電話還需要人工轉接,用了將近一分鐘才和向陽公社那邊通上話。 接電話的是周老頭,他的聲音在話筒里雖然略顯失真,但沉重的語氣昭示著事情的嚴重性。 聽完整件事的前因后果,方立安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如果可以出口成臟,那一定是“去他媽的!給老子有多遠滾多遠!” 出事的是二叔家的寶貝疙瘩周大栓,在路陽縣某飯館喝醉了,猥褻婦女被人打了一頓,送去了派出所。如今能打聽到的就是要坐牢,可能五到九年不等。 周大栓比方立安小四歲,今年二十二,在老家具體做什么,方立安還真不知道。只知道三年前,二叔二嬸給他討了個老婆。 這是周老頭寫信告訴她的,家里的兄弟姐妹、堂兄弟姐妹結婚,他都會跟方立安提一句。畢竟,這些堂兄弟姐妹都是他的孫子孫女。 方立安從小性格孤僻,不怎么愛跟別人玩,而周大栓從小身子骨弱,二叔二嬸不敢讓他跟別人玩,真的是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所以盡管是堂兄弟,兩人相處的時間也不多,尤其是分家后,除了逢年過節一大家子聚在一塊兒,或者偶爾在村里遇上,方立安跟周大栓幾乎沒有任何交集。 再一個就是,每每一大家子聚在一起,方立安都會看到周大栓欺負大妮、二妮幾個,拳打腳踢拽辮子,幾個女孩子被欺負了,不吭聲也不反抗,然而身為父母的二叔二嬸就坐在一旁笑看著,別說管了,說都舍不得說上一句。 方立安自那以后就開始對二叔一家敬而遠之,如此家教,如此父母,如此兒子,看著就令人作嘔。 想起原主的記憶中,好像也有這么一段,周大栓因為犯了流氓罪被抓,最后被判處有期徒刑七年。 那時候,二叔二嬸四處求爺爺告奶奶,想把周大栓救出來。可是根本沒用,當時飯館里有很多人,大家看得一清二楚,根本不缺人證。 再加上此時國內正值嚴打時期,他不坐牢誰坐牢? 原主那時候日子過得苦哈哈的,整天老黃牛一樣的干活,根本沒有心思去關注隔房弟弟。只知道大栓刑滿釋放后不久,好像又犯了什么事,又回去蹲了幾年號子。 想到這里,方立安真是恨不得立馬掛了電話。但是周老頭既然已經找到她頭上,她不把話說清楚肯定不能完。 “爺,這件事你想讓我怎么做?”方立安語氣冰冷,不帶任何感情。 周老頭這些年跟孫子都是靠的書信交流,因此根本沒聽出方立安語氣中的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