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節
“一定要去嗎?”他開口,上位者的威儀盡顯無疑。 “有什么問題?”方立安不明白,難道是利用完就拆伙了? 應天宇大步繞過辦公桌來到方立安面前,雙臂撐在她的身體兩側,居高臨下地俯視她,“楊安安,我知道楊玖對你來說就跟命一樣,但是七年過去了,七年前你能堅持下來,七年后為什么不能?這里就沒有一絲值得你留戀的嗎?我以為十幾年下來,石頭也該捂熱了!” 方立安:被誤會想不開跳海輕生了…… 見她不說話,應天宇只覺得無比灰心,似乎滿腔的怒火都被她的沉默澆滅了,而他就是那堆被淋濕了再也點不著的柴,沒了希望和未來。 “一把年紀,你到底看上我什么了。”方立安輕笑,疑惑不解,“喜歡學霸?” 應天宇沒想到她會這么問,一點不像心存死志的人,但這個問題,他自問自答過無數次,于是脫口而出道,“什么學霸?高中畢業也算學霸?” “……”方立安瞬間失去了對話的欲望。 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四十八歲的應天宇秒變毛頭小子,慌里慌張解釋道,“不……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我的意思是,我喜歡你,跟學霸沒關系。” “確實沒關系,畢竟我才高中畢業,不算學霸。”方立安攤手。 “……”應天宇算是明白了,她就是故意刁難自己,他說不過她,決定跳過這個話題,“我不知道自己喜歡你什么,反正別人就是不行。” 就像他說的,十幾年下來,石頭也該捂熱了,方立安對他除了感動,其實也是有好感的,等把大寶“帶回來”,也許可以給彼此一個機會。 她解釋道:“行了,你放心,我不會想不開的。出去繞一圈就回來,我保證。” 應天宇再度冷靜下來,直愣愣地望進她的眼睛,似乎在分辨真假。 “你也說了,十幾年了,為什么不試著相信我。”方立安勸他。 應天宇眼中閃過一絲掙扎,就怕她一去不回。但這女人主意大的很,攔不住,勸不動。心說:無論她做出什么選擇,他都應該尊重。 “好,我等你回來。”他放手。 方立安嘴角上揚,露出一絲微笑,跟他說了實話,“給我三個小時,我把楊玖帶回來。如果你還想做他后爹,建議你提前做些準備。” 應天宇覺得自己的大腦中有煙花炸裂,后爹?他終于守得云開見月明了?(系統:喂,兄弟,重點不是楊玖嗎?不問問楊玖哪兒來的?) 方立安見他傻笑,也不催他,等他緩過勁兒來,交代清楚,才起身離開。 七年了,她想兒子。 軍艦在上萬只船的最外圍,因此向外再去一段距離,就是無人區了。 方立安開了半小時后把船停下,確定四下無人,進入船艙,把大寶放出來。 大寶還在沉睡,方立安給他注射了藥劑。又過了一個小時,他終于悠悠轉醒,顫聲叫了聲,“媽……” 時隔七年,再次聽到兒子叫她,方立安淚流滿面。 第206章 軍艦上,應天宇看到活蹦亂跳的楊玖,高興極了,兒子回來了,再也不用擔心老婆想不開跑了。(系統:兄dei,重點難道不應該是怎么找到楊玖的嗎?楊玖:重點難道不應該是為什么我平白無故多了個爹嗎?) 十二年都等了,也不急于這一時,應天宇十分貼心地給這對母子倆單獨相處的時間,自己喜滋滋地準備其他事情去了。(系統笑cry:準備黃昏戀嗎?應天宇不好意思地搓搓手:咳!不,準備洞房花燭。) 七年的時間,滄海桑田,方立安把這些年的局勢變化一一講給大寶聽,末了,告訴他自己往后的打算。 五十二歲,擱末世前就是半截身子入土的年紀,再往前推一個世紀,曾祖母都做得。 方立安沒什么不好意思的,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大寶很早就勸過她,只不過那時候她不想罷了。 現在,大寶平安無事,緊繃了七年的弦終于得以放松,她也想過點輕松愉快的生活,調節一下心情。 大寶聽說后,舉雙手雙尾贊成,他一直覺得是他耽誤了方立安,要不是因為他,他媽什么樣的好男人嫁不得,哪里需要吃這么多苦。 母子倆都是雷厲風行的人,這邊談妥了,那邊就通知了應天宇,可謂雙喜臨門。 應天宇拍了拍大寶的肩,承諾道:“兒子,你放心,我肯定對你們母子倆好。” 楊玖一臉孺慕:“爸,我相信你。” 方立安在一旁安靜如雞,仿佛局外人般看著他們父慈子孝。 大寶回來以后,直接恢復了原來的身份,本來方立安還思忖著要不要弄個新身份,結果應天宇告訴她,大寶的戶籍檔案一直沒有注銷,消失的七年他全都安排好了,不存在二次魚化這檔子事。 方立安心中感動不已,也許他們的出發點不盡相同,但殊途同歸,完美的解決了這個問題。 應天宇帶著新出爐的老婆孩子轉移到了四大軍艦的主艦,并且在主艦上給大寶安排了重要崗位,培養大寶做接班人的意圖非常明顯。 方立安并不參言,兒子未來想怎樣,他自己高興就好,二十六歲(身份證上其實是三十三)的人了,完全可以自己拿主意。 大寶思來想去,決定接受繼父的栽培。如果是以前,只有他和母親兩個人相依為命,他會選擇留在母親身邊,守護她。如今,母親有了父親的陪伴,他覺得可以借助繼父的力量闖一闖。 年輕男人,兒時的英雄夢還沒被徹底磨滅,有機會總想努力實現,大寶也不能免俗。 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的夫妻,勤奮上進的兒子,一切都在向更好的方向發展。 意外發生在方立安和應天宇登記結婚的第三個月。 起先,方立安發現自己近期胃口變化挺大。以前,由于她本人進化十分緩慢,對魚蝦蟹一類的海貨并不執著,甚至有些膩歪。不像那對新組成的父子倆,隔三差五要下個水,一天至少一頓魚蝦大餐。 然而最近,她變了。變的特別好這一口,要吃最嫩的魚,要吃新鮮的蝦,吃不到就難受,渾身不舒服不說,竟然還饞的直流口水,那叫一個惦記。 想吃海貨對任何人來說都是一件十分簡單的事,在全球皆海的情況下,人人都可以一天五頓,管飽。 所以在吃了近一個月的魚蝦后,方立安才后知后覺地察覺到不對勁。再聯系自己吃完飯就打盹犯困的毛病,她心里一慌,搞不好是鬧出人命了。 你說這事怎么就那么寸呢? 五十多歲的人,眼看著再過兩年就要停經了,竟然還能懷上,真是打的她措手不及,很有點難以啟齒。 應天宇下班回來就看見自己老婆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一顆心一下子就提了起來。 說出來也不怕人笑話,到了知天命的年紀才結束光棍生涯的應將軍是個徹頭徹尾的老婆奴,二十四孝老公舍他其誰。 方立安的情緒哪怕只有一絲不對,他都要問個清清楚楚。誰欺負我老婆了?誰讓我老婆不高興了?誰讓我老婆受委屈了? 弄得楊玖經常覺得自己沒眼看,直呼辣眼睛。 “老婆,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嗎?”應天宇關切道。 “我可能懷孕了。”方立安不確定道,下午用驗孕棒測了,兩條杠,但是不知道基因進化后還作不作數。 懷孕?應天宇慌了,他不是沒有常識的糙漢子,這個年齡懷孕可不是什么好事,他一點都沒想過再要一個孩子,他們夫妻倆有楊玖就足夠了。 主艦醫療部就有b超機,應天宇帶方立安過去做檢查,軍醫出具的診斷結果為孕初期九周。 聽著應天宇和醫生商量流產事宜,方立安心里挺不是滋味的,他都沒問過她的意見。 誠然,流產是最好的選擇,在她這個年紀懷孕,孩子患上先天性疾病的幾率很大,對孕婦本身的傷害也不小。 但是,就像遲來的叛逆期一樣,方立安覺得當事人在這兒你不問,跳過她直接跟醫生商量,這我就不高興了喂。于是,她爬起來就走。 應天宇本來是背對著她的,聽見動靜,跟在后面直追,“老婆,老婆,慢點,你這是去哪兒啊?” 方立安冷著臉:“回家。” 應天宇只當她懷孕了心情不好,太后一樣伺候著,小心翼翼攙她回家。結果回到家,她一聲不吭地把自己鎖房間里,應天宇在門外急得團團轉。沒法子,打電話叫兒子來救場。 楊玖雖然也在主艦上,但部門分配了宿舍,他也就沒來打擾這對新婚燕爾,免得他媽害羞,抹不開臉。偶爾過來吃頓飯,坐坐就走,生怕狗糧吃多了不消化。 接到他爸電話,聽著聲音不對,便火速趕了過來,一問才知道,他媽竟然懷孕了。 厲害了,我的爸! 饒是應天宇見慣了大風大浪,在便宜兒子戲謔的眼神下,也臊得老臉通紅,一腳踹到對方的小腿肚上,“臭小子,讓你來勸勸你媽,瞎湊什么熱鬧。” 楊玖作勢嗷嗷直叫,“親媽,我的親媽哎,快出來看看,后爹打人啦!” 應天宇:踹輕了,好想再來一腳。 方立安知道這兩人在演戲,但她這脾氣來的怪,說消就消,再加上兩天沒見著楊玖,便給他倆開了門。 楊玖上前扶她,“媽,您坐,您坐,雙身子的人,可不能累著。” 方立安瞟了他一眼,噗嗤笑了。 應天宇悄悄吁了口氣。 眼見氣氛有所緩和,方立安輕飄飄來了句,“這孩子,我想生下來。” 應天宇原地爆炸,“不行,我不同意!” 楊玖化身鵪鶉,努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以免被波及。然而,作戰雙方并不放過他。 “楊玖,勸勸你媽,越發任性了。”應天宇頗有些氣急敗壞。 楊玖只得和稀泥,“有話好好說,不生氣,氣大傷肝。” 方立安雙手抱胸:“我沒生氣,是他鬼喊鬼叫。” 應天宇提著一口氣還想說什么,硬是給憋了回去,輕聲道:“一把年紀了,咱們何苦去受這罪?” 方立安沉默不語,細數下來,她也是生過八個孩子的人了。她清楚的知道,十月懷胎是一件多么辛苦的事,也知道以她現在的年紀想平安生下一個健康的寶寶有多不容易。 但是,只是不容易而已,又不是不可能,更不是要以命換命。精心保養,認真產檢,八個月后還是有很大幾率生下一個健康的寶寶的。如果中途查出孩子有問題,再放棄壬辰也不遲。 等她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沉默的人就變成了應天宇。說句心里話,五十歲的老男人了,看見別人家有兒有女確實羨慕得很,但是再怎么羨慕,他都熬過來了。 為的什么? 年輕時候,是為了找一個靈魂伴侶,娶一份愛情。后來遇上方立安,就是為了她這個人。 當時他是怎么想的,如果能有幸結為夫妻,那就好好在一起,珍惜來之不易的幸福。如果不能,這輩子就這樣過了,就算默默守著她,也比跟別人瞎糊弄的好。 就是這么軸,這么執著的一個人。 現在,方立安懷了他的孩子,你問他開心嗎?激動嗎?喜悅嗎? 回答當然是肯定的,但是那又怎樣。為了一個不知道是否健康的受精卵就讓愛人去冒險,抱歉,他做不到。 如果好丈夫和好爸爸只能二選一,他只會選擇成為楊安安的好丈夫。 方立安覺得應天宇太過消極,應天宇覺得方立安太過樂觀,兩人誰也說服不了誰,就這么相互對峙著。 應天宇對上自家老婆,他永遠是處于弱勢的一方,于是拉同盟,“楊玖,你怎么看?” 眼看戰火燒到自己身上,楊玖避無可避,只好表態,“我沒有看法,前面三十年,我媽做任何事都要考慮到我。我只希望從今往后,她能自私一點,不為任何人考慮,做她自己想做的事,好也罷,壞也罷,只要她高興,我都支持。” 明擺著站了方立安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