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節
等過了最為忙碌的一個月,方氏穩妥搬遷后,方立安又變回無業游民蹭課去了,方立啟則回到校園里做一個乖學生。 不一樣的是,方立安的車上多了一個人,車后跟著的商務車由一輛變成了兩輛。 方司機安每天先把方二少爺啟送到學校,留下一輛塞滿保鏢的商務車,再把方大少爺承送到新的方氏大樓,留下另一輛保鏢商務車,最后才去首都大學的隔壁——水木大學蹭課。 她現在在首都大學不大不小算個名人,自薦的學生太多,車輪戰似的,方立安不勝其擾,這才決定挪個窩。 相比較跟她“糾纏”了三世的首都大學,水木大學對她來說極為陌生。上輩子陪許喬松參加校慶活動來過幾次,去的都是禮堂、活動中心之類的地方。至于教學樓的具體位置,門朝哪兒開,對不起,還真不知道。 方立安黑進水木大學的校園網,把人家學校各個教室的課程安排摸清楚,又花大價錢弄了張車輛通行證,開始了全新的蹭課征程。 這回她低調許多,坐的位置不前不后,混跡人群中央,安安穩穩地度過了大半個學期。 六月天,孩子臉,說變就變。 課上最后一分鐘,暴雨傾盆而至,方立安望著窗外,心頭掠過一絲煩悶,她帶傘了,但是傘在車上…… 發信息給方立承和方立啟:【下雨,路況不好,自己跟保鏢回去。】 收到兩人的回復時,下課鈴打響,她慢吞吞地收拾東西,背起書包往外走。一邊挪一邊想,是冒雨跑去停車場,還是等雨停? 教學樓一樓走廊盡頭,人頭攢動,都是沒有傘的學生。遠遠的還能看見時不時有一兩個小伙子飛身沖進雨幕,引起廊下女生陣陣艷羨,讓方立安不禁感嘆起青春無敵。 所以,問題來了,是沖出去?還是等? 腳下躊躇。 “同學,你好。”一個男生迎面走來,在方立安面前站定,清冽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神奇的給悶熱的午后帶來一絲清涼。 “你好。”白衣少年啊…… “我帶傘了,一起走?”他抬手舉起黑色的傘。 “謝……謝謝。”方立安心頭的小人狂吼:他在泡你!他在泡你! 不怪方立安心神激蕩,這可是她這輩子二十一年以來的第一朵桃花。 說來也怪,她臉蛋長得漂亮,身材前凸后翹,雖然性格沉悶,但在顏即正義的年齡段,竟然沒人追求她! 這個問題她也是最近才發現的,因為方立承和方立啟都前后有了追求者,她卻至今沒收到過一封情書。有一種遺憾叫做“青春期都過去了,才發現自己不曾有過青春”。 sao年,眼光好嘞,終于叫我遇上一個不瞎的。 黑色大傘“嘭”地張開,修長白皙、指節分明的手緊握傘柄,撐起一方小天地,方立安和手的主人并肩走進雨中。 雨水砸在傘布上,發出連續不斷的“嗒嗒”聲,傘下和傘外仿若兩個世界。 傘柄傾斜,方立安側目,她的右側一絲不漏,他的左肩已被雨水打濕。 “傘歪了。”她出聲提醒。 身旁的人不為所動,清冽的聲音再次響起:“我叫周廷錚。” “我叫方立安。”互報姓名,接下來就是表明心跡,浪漫唯美的時刻就要到了。答應還是不答應?還是答應好了,這個男生給她第一印象挺好。 “去年十月,左岸咖啡,有個女人碰瓷,是你幫我解的圍。” “……”我等了二十一年的表白呢?所以共撐一傘是報答?報答你可以把傘直接給我啊,知不知道一男一女一把傘下很曖昧,很容易給人造成錯覺的喂!我可不可以奪傘走人? 無人回應,周廷錚心中澀然:她果然不記得他了…… 過了半分鐘,方立安用失落的語氣回道:“是你啊。”聲音里,數不盡的悵然…… 周廷錚心中五味雜陳:她想起來了,可是好像并不高興。 第188章 岔路口,往左是宿舍區,往右是教學區停車場。 方立安正猶豫著能不能請這位不解風情的男同學繞路送她去停車場,男生的腳步已經自覺往右邊去了。 這種默認的選擇讓方立安意識到這位男同學之前必定關注過她,但他既然敢坦坦蕩蕩的表現出來,至少說明他沒有惡意尾隨之類的想法。 周廷錚把方立安送上車,婉拒了對方載他回宿舍的提議,獨自撐傘走了。 方立安在靜謐的車廂里,透過水紋淋淋的玻璃看雨中遠去的身影,模糊不清,但脊背挺直,像一棵松,一如初見。 不知想到什么,她自嘲一笑,驅車離開。 接下來的日子沒有發生任何變化,那場六月的雨就像兩條直線的交點,從那以后,直線各自走遠。 暑假來臨,方立安改泡國圖,方立承在方氏做個勞心勞力的老黃牛,方立啟沒有絲毫即將成為高三黨的自覺,每天和一幫小伙伴早出晚歸,浪的飛起。 方立安也不管他,玩的有分寸就行。 而方立安不說,徐文雅就更不會說了,在她看來,三個孩子已經達到人生巔峰,方氏都是他們的,根本沒必要頭懸梁錐刺股。 享受生活才是正確選擇,所以她每隔十天半個月就要跑一趟歐美,還意圖拉上方立安和方立啟。奈何這兩人對掃貨半點興趣也無,都無情的拒絕了她,徐文雅最后只能拉上閨蜜一起。 事實證明,放養未成年,尤其是放養x二代y三代未成年,風險還是很大的。 八月底,方立啟出了車禍。不是普通的交通事故,而是賽車事故。 有方立安給的護身符在,性命無礙,也沒有缺胳膊少腿,但破皮骨折在所難免。 方立安和方立承接到消息趕到醫院的時候,他身上的傷已經處理的差不多了。胳膊用繃帶綁好吊在脖子上,大腿裹成了粽子。 方立安看到他,從頭到尾冷著臉一句話沒說,把方立啟嚇得跟鵪鶉一樣。 方立承冷哼一聲,手指戳他臉上的青紫,嘲諷道:“飆車時候的膽子呢?慫成這樣還賽什么車?” 方立啟疼的直叫喚:“啊!哥,姐,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方立安眼皮微抬,一個輕飄飄的眼刀過去,鵪鶉閉嘴。 哼,兩個兔崽子,在她面前一唱一和地演苦rou計,當她好糊弄? 方立安邁開腳步,緩緩走向病床,一步一步,仿佛踩在兄弟兩的心尖上。 只見她抬手伸向方立啟的脖頸,那一瞬間,病床上的方立啟覺得呼吸困難。 卻不想,下一秒,方立安手下發力,扯下了他脖子上掛的錦囊。 奇怪的是,方立啟竟沒覺得痛,系在脖子上的繩子就那么輕易的斷了。他沒多想,只以為車禍的時候繩子發生了磨損。 想到方立安給他錦囊時說的話,他姐拽下錦囊,莫非是要跟他斷絕關系? 念頭一起,方立啟腦子嗡嗡作響,豆大的眼淚說掉就掉。 方立安不為所動,在方立承的怔愣下打開錦囊,開口朝下,灰燼灑落。 “知道嗎?如果不是我給你的護身符,你早就死透了。”她的聲音很輕,聽的人毛骨悚然。 方立啟想說,姐,你別開玩笑了。可是他張張嘴,發不出聲音,喉嚨被棉花堵住了一般。 “你的,拿來。”方立安對一旁的方立承攤開手掌。 因為扣的死結,方立承從西褲口袋掏出打火機燒斷紅繩,遞給她。 方立安打開錦囊,兩指并攏夾出里面薄薄的黃符紙,她輕輕晃了晃,“看見沒?這是護身符,關鍵時刻可以救命的東西,一條命呢。” 對上方立啟難以置信的眼神,她輕蔑一笑:“你以為,你運氣好,福大命大?你看到你的車沒,爛成那樣,憑什么你在車里只是輕傷?。” 她俯下身,逼近他幼稚有余的臉龐,聲音在他耳邊炸裂,“我費了大力氣給你弄來的一條命,你就這么揮霍了,你說,我該怎么辦?嗯?” 語畢,她把方立承的護身符塞回錦囊,交還給他,讓他戴好,然后面無表情地離開了病房,留下方立承和方立啟自我消化。 方立安對于方立承和方立啟來說,不僅僅是jiejie那么一層簡單的身份,在這個特殊的家庭環境里,她對他們的影響遠遠超過父母長輩。 她獨立、神秘,強大到十八歲便可以對抗一家之主方正渠,為他們謀得方氏的股權。 她不會跟他們開這種玩笑。 方立承走到病床前,方立安剛剛站定的位置。 “姐說的,你怎么看?”他把錦囊妥善安置在西裝內側口袋,打算等回去再重新用繩子系到脖子上。 “我……我不知道……”方立啟茫然極了,像只被人遺棄的小獸。 “你知道,她說的都是真的。”方立承煩躁不耐的扯了扯領帶。 “我……” “啪”的一聲脆響,方立啟的臉被甩向一邊,他回過頭來不可置信地看向方立承,大哥竟然打他! “怎么?不服氣?如果不是有護身符,你今天就死了。”方立承寒聲道,從不在家人面前展現的一面徹底暴露出來,“你希望自己的哥哥jiejie去太平間領一具血rou模糊的尸體嗎?” 他的目光似劍刺向床上的弟弟,“你出去玩的時候,姐是怎么跟你交代的?你又是怎么保證的?賠掉小命就是你的分寸?” 面對哥哥的厲聲質問,方立啟無言以對…… * 離開病房的方立安心中窩火,怒發沖冠,恨不得把熊孩子拉過來胖揍一頓,但人現在傷著,她根本下不去手,這筆賬只能記下以后再算。 她沒有搭乘電梯下樓,走的安全通道,腳踩樓梯,一格一格的消磨胸腔內的怒氣。 不知下到幾樓,有人在安全通道打電話:“阿錚,你那邊結束了嗎?醫院這邊又催繳住院費了,你湊的怎么樣?” 阿錚…… 方立安下意識放慢腳步。 “行,我在這兒等你,你路上慢點。” 電話掛斷,鈴聲復又響起。 “喂,曼妮。” “我在醫院,周廷錚的奶奶病了,我幫他照看一下。” “他打工去了,得賺錢啊。”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家里的情況,奶奶的醫藥費都靠他一個人扛,我們做兄弟的當然要有錢出錢,有力出力。” “行啊,第一人民醫院,住院部三號樓,九樓二十五床,你到了給我打電話,我下去接你。” 方立安從樓梯上半截拐彎下來,和抵著安全通道門打電話的小伙子四目相對。 馮俊揚眼中閃過一絲驚艷,通話結束,就在他轉身推門準備回病房時,方立安叫住他。 “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