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奇跡，歸于神恩。

    ……

    伊瑟走出神廟。古老的建筑在他身后崩塌，萬年前的巨石化為齏粉，就像陳舊的時代終究不免被新生的事物所替代。

    精靈抬頭望著天空。他攤開手，接住幾點光芒。淡淡的暖意在他皮膚上融化。

    一枚神諭碎片漂浮在他周圍。這是大長老死后，從黃金神杖中析出的碎片，也是此前佩雷爾烏斯所稱的“最后一枚神諭碎片”。

    金色的鳳凰悠然降落，一伸脖子，銜住了那枚碎片。精靈翻身騎上鳳凰，引得它不滿地扭了扭脖子，卻還是默許了這樣的行為。

    鳳凰展翅，載著冰霜精靈和小小的機器圓球，自九層之巔飛起，朝下層云海俯沖而去。

    傳送陣光芒一閃后，他們的身影消失無蹤。

    而與此同時，被紅龍束縛的死神也抬起頭。他面上驚怒不再，重歸安然，甚至露出一抹諷刺的微笑。

    “佩雷爾烏斯……打的是這個主意嗎。”

    他的身影水波一樣顫動，時濃時淡。

    當(dāng)鳳凰與精靈出現(xiàn)在卡利辛的天空中時，死神忽然抬起手。

    纏繞著他的紅龍?zhí)撚按绱绫懒选２畟惣蔚賮唶姵鲆豢邗r血，頹然跪地，痛得身體抽搐。

    “你居然……還有這么強的力量……”

    死神的虛影變得更淡，但神只的驕傲和威嚴(yán)沒有減損半分。他集中了所有神念的力量，化為一只巨大的黑色手掌，猛地朝精靈抓去！

    目標(biāo)——最后一枚神諭碎片！

    “——伊瑟！！！！！”

    在神代，凡人連直視神只都不可能。諸神隕落萬年后，死神自深淵走出，同暗影融為一體，不復(fù)當(dāng)年榮光。

    即便如此，神也還是神。

    就算只是一縷神念，當(dāng)他下定決心要搶奪一件東西的時候，世間也少有生靈能夠阻止。

    也難以抵擋。

    鳳凰化為防御罩，竭力想要抵抗。但這一次，連光法師也無法阻擋死神的決心。

    鳳凰發(fā)出一聲哀鳴，防御罩破碎了一角；黑色的巨手輕易抓住那枚試圖逃離的神諭碎片。死神的身影也倏然出現(xiàn)在上空。他緊握碎片，眼看就要遁入虛空間隙。

    但是，虛空的裂縫被凍住了。

    天空中生出層層陰云。氣溫陡降；寒冰將每一寸空氣都凝固，形成一片巨大的冰鏡。光明被冰鏡反射，變得更加炫目，刺得人睜不開眼。

    “開玩笑……都到了這種時候……怎么可能讓你得手……”

    冰霜精靈的血液，也在飄灑時凝固成冰晶。

    光輝漸淡，精靈的身形清楚地顯露出來。他手里的維利耶爾已經(jīng)化為漫天冰刃，逼迫死神停滯一瞬。

    在這個間隙里，精靈搶回了碎片。

    也讓死神的憤怒洞穿了他的身體。

    外部濃郁的暗影，與精靈體內(nèi)的暗影產(chǎn)生共鳴。鮮血染紅了他衣袍上的暗銀之陣，卻讓他布滿黑色花紋的皮膚更加陰森污濁。

    因為痛苦，他的神情有些扭曲。但是，他死死握住神諭碎片，面頰抽搐著，對死神露出一個挑釁的、充滿殺氣的笑容。

    “去死吧。”

    紅龍的鳴叫再度響起。

    神只的神念耗盡力量，不甘散去。

    精靈只覺得渾身血液都在沸騰，帶來燒灼的痛苦。連熟悉的冰雪也無法緩解這種灼痛。

    但是……

    ——伊瑟！伊瑟你看著我！振作一些！

    光翼在她身后掀動，她茶色的長發(fā)和淚水一同垂下。她緊緊抱著他，一邊哭，一邊努力找人給他治療。

    冰雪無法緩解他的痛苦。但是，只需要她一個眼神，他就能感到幸福。

    精靈吃力卻滿足地靠近她，眷戀地蹭了蹭她的面頰。

    “這樣的話……神諭碎片就完整了……”

    “我們會贏……”

    “以后就可以……不再讓你陷入危險……”

    他將頭顱擱在戀人頸側(cè)，陷入了深度昏迷。

    作者有話要說：劇情如飛~如飛~如飛~

    迅速推進帶來的開心！

    第155章 神諭

    “父親——您還安好嗎？死神持有的神諭碎片……好的，一切順利就好。”

    “您是說……讓我把喀琉斯神廟里的祭壇帶回來？為什么……不，我當(dāng)然能做到，只是奇怪……”

    “好的，我明白了。我會為您帶回那座祭壇。”

    “父親，神諭即將完整，這是否說明您的心愿即將實現(xiàn)？挽救這日益被暗影侵蝕的世界，為所有生靈指引一條出路……”

    “那就好。”

    “我一定會幫助您的，父親。就像我一直以來所做的那樣。”

    *

    無形學(xué)院的醫(yī)院前所未有地忙碌起來。

    他們的校長跟死神大打出手，讓對方暴怒，轉(zhuǎn)眼就開展了全面戰(zhàn)爭。醫(yī)院在多個站場開設(shè)急救站，召集即將畢業(yè)實習(xí)的醫(yī)療學(xué)生幫忙治療傷患。

    而在學(xué)院本部，住院部也滿員了。

    不斷有受傷的巡邏者被送回來，執(zhí)法者也住滿了他們的特殊病房。

    在醫(yī)院深處，伊瑟也擁有一個單人病房。

    從圣城回來后，他大部分時間都在昏迷，偶爾醒來一下，精神也很不好。林溪擔(dān)心他，悄悄哭過很多次，但只要在他面前，她一定會露出樂觀的笑容。

    “一定很快就會好起來！”

    精靈沉睡時，銀白色的長發(fā)鋪了滿床。他很寶貝的金色嵌藍(lán)寶石束發(fā)環(huán)就放在床頭柜面上；這是林溪送他的生日禮物。他當(dāng)項鏈戴的戒指也放在一旁，內(nèi)壁上刻著他們兩人的名字。那細(xì)細(xì)的刻痕被陽光斜照著，落在半明半昧的光影中。

    尼爾他們也經(jīng)常來看望伊瑟。但戰(zhàn)場需要他們，所以他們也常常是帶著傷、裹著繃帶來的，還笑得像沒事人一樣。

    林溪也想幫忙，但校長說，戰(zhàn)爭很快就會結(jié)束，她作為光法師，還有另外的任務(wù)。

    這一天，林溪推開窗，鼻尖傳來一點涼意。細(xì)細(xì)的雪花飄落下來，為校園覆蓋上一層淺淺的白紗。

    已經(jīng)是新年了。下一個六月來臨的時候，她也要從無形學(xué)院畢業(yè)了。

    她一邊翻看今天的戰(zhàn)地新聞，一邊隨便拿了兩片面包當(dāng)早餐，就匆匆想去醫(yī)院看看精靈的情況。

    這時，佩雷爾烏斯給她發(fā)來通訊消息，讓林溪去一趟校長辦公室。

    校長說，神諭碎片拼好了。

    過去幾年里，林溪積攢了四枚神諭碎片，死神手里有三枚，佩雷爾烏斯從虛空深處帶回來一枚。圣城之戰(zhàn)后，校長就閉門不出，一邊養(yǎng)傷，一邊研究如何拼好神諭。

    這條消息讓林溪心跳加速。

    校長說過，只要神諭修復(fù)，就可以結(jié)束暗影肆虐的情況……連伊瑟他們也能徹底擺脫暗影的折磨！伊瑟之所以昏迷不醒，就是因為死神的力量侵入他的身體，和原本的暗影糾纏成復(fù)雜的詛咒。

    如果校長說的是真的，伊瑟不僅能清醒，還再也不用受暗影折磨！

    林溪興奮起來，腳下一轉(zhuǎn)，立刻跑去了校長辦公室。

    校長辦公室位于學(xué)院群島中央，尖頂?shù)溺姌且脖话籽└采w。春夏會飛來飛去的白鳥不見了蹤影，室內(nèi)鋪設(shè)的地毯換成了濃郁溫暖的橙紅色。

    戰(zhàn)爭時期，樓里人少，格外安靜。林溪走過熟悉的走廊，敲響厚重的實木門。

    無人應(yīng)答，但門悄然洞開。

    入口處掛著一幅油畫，上面畫著高山和云海。本該有一個人的背影佇立在山之巔，但林溪一眼瞥去，沒有看見人物，卻發(fā)現(xiàn)天邊多了一座山。那山的模樣有點怪，好像一頭巨龍。

    “弗里格曼先生，日安。聽說您已經(jīng)拼好神諭碎片了？”

    林溪迫不及待地問出這句話。但當(dāng)她看見辦公室里的情形時，不由吃了一驚。

    她印象里，佩雷爾烏斯的辦公室被塞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這里的書架堆滿了書，連間隙里都插著羊皮紙卷；天花板吊著許多天體模型，墻壁上還有各種各樣的地圖。辦公桌很寬，放了三臺電腦，還總是堆著很多文件。

    現(xiàn)在，這些東西全都消失了。

    林溪曾見過一次空空如也的校長辦公室，但那是在西蒙尼·格羅索逼校長停職的時候。而且那只持續(xù)了一段很短的時間。

    “弗里格曼先生，您遇到什么麻煩了嗎？”林溪關(guān)心道。

    紅發(fā)的校長站在窗邊。他本就身材高大，透窗而來的陽光令他看上去更加高大。窗戶的雕花也被投影在他身上，在他的紅發(fā)上形成雜亂的影子。他正舉著一樣什么東西，對著陽光仔細(xì)察看。

    “謝謝關(guān)心，親愛的孩子。不過，我并沒有遇到任何麻煩。”

    他轉(zhuǎn)過身，露出金色的右眼。唇上兩撇小胡子微微上翹，形成一個儒雅的笑容。

    “只不過，那些東西都再也用不上了。”

    佩雷爾烏斯看上去心情很愉快。

    林溪有些疑惑。不知怎的，她還有點不安。她注意到了佩雷爾烏斯手里拿著的那樣?xùn)|西——那是一支飽滿的麥穗。

    注意到她的目光，佩雷爾烏斯笑了笑。

    “是的，這就是神諭的全貌。”

    他示意林溪走過去，并將那支漂亮的、半透明的麥穗交到她手中。

    與神諭碎片的溫暖不同，金色的麥穗入手異常滑涼，甚至讓林溪打了個寒顫。

    “神諭碎片，其實是女神靈魂的一小部分。”

    林溪早有預(yù)感，卻還是輕輕“啊”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