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節
他醒后,開始糾纏她。 崔明媛因為隨手撿了個人,被絆在了金明鎮。 她煩不勝煩,想著趕緊趕路,又甩不掉紀雨華這個狗皮膏藥,終于有一日質問:“錢財已然給你,你到底還想要什么!” 紀雨華的眼底閃著星星,面上卻玩世不恭:“只愿伴在jiejie身旁,我只要jiejie。” 崔明媛咬牙切齒:“不愧是流竄在市井的小人,這般下流的話也說的如此順口!” 紀雨華咻的握緊了拳頭,一拳砸在崔明媛身后的墻上。他文弱書生一個,僅是這般,拳頭便已經鮮血淋漓。 第二日,崔明媛收到了自己昨日丟給那人的荷包,里面一百兩銀子一分不少。 這日之后,她離開了金明鎮,繼續朝著宣陽行駛。 只是自從那日開始,清晨的時候,她都會會收到一捧帶著露水的小花,靜靜的放在她的馬車旁邊。午間休息之時,她總會收到一些野味來改善伙食。晚間進入客棧,早早的就有小二在店門等待,說是有人已經替她打點好了一切,只等她入住。 從金明鎮去往宣陽,至少半月的路程。 她本以為這世上自己再不會為什么人心軟,然而她會在雷雨天氣喝道一碗熱騰騰的姜茶,會在夜里看見一道淡淡的人影守在門前,會在陽光明媚的時候收到開的正盛的朝陽花,一路上漂亮的玩意接憧的朝她的馬車上放。 崔明媛告訴自己,這人有病。 可是自己心軟了。 這人最終隨著她一起回到了崔府,成了崔府一名普通的小斯。 她回到宣陽沒多久,家中便張羅著為她尋婆家,畢竟涼安城中的事情旁人不知,父親母親大人再清楚不過了。 而她也沒臉再奢求什么,便全憑家人做主。 聽說父親尋了一個尋常人家,那家公子在父親手下做事,人老實厚道,就是家中稍顯貧窮。母親安慰她莫要擔心,以后父親會對其多多提拔,日子也不會差到哪里去,只盼自己收斂心性,好生服侍夫君孝順公婆。 她一一應下,只是心中毫無波動。 再后來,時將軍大獲全勝,圣上特設春闈,崔府卻忽然沒了動靜。 這日,紀雨華突然上門。 “jiejie,我要走了。”他說。 她心中莫名有些慌,下意識脫口而出:”你要去哪兒?!“ 你不要……我了嗎? 紀雨華咧嘴一笑:”自然是要去謀前程了,不然怎么配的上jiejie?“ 崔明媛緊緊望著他,面前這人再怎么掩飾,眼中的慎重和決心也掩飾不住。她怔忪了一瞬,淡淡道:“祝前程似錦。” 紀雨華瞳孔微縮,他抿唇。 半晌過后,轉身而去。 第二日天蒙蒙亮的時候,紀雨華帶著為數不多的行禮,走出了崔府的大門。 門口停著一輛馬車,定睛一看,馬車后年還跟著一隊人高馬大的護衛。他眉頭微擰,崔大人贈予他盤纏,他已經覺得受之有愧了,現又備車馬人員,自己實在是惶恐難當。 這般想著,他準備回去謝絕這番好意。 忽然,那馬車上的窗簾撩起一角,里面傳出一道婉轉的女聲:“怎么還不上車,再晚些集上人多了就不好走了。” 初陽乍現,金光像一把出竅的寶劍,將天地一分為二。 在這金光熠熠中,紀雨華覺得,大抵此生之中,再沒有第二人能讓他如此撓心撓肺了。 “咚——” 貢院外,鐵羅一響。所有人為之一振。 崔明媛猛地起身,一陣短暫的寂靜過后,人群忽然便喧鬧了起來,她隨即朝貢院大門疾走而去。 時眠連忙跟上,示意下人們避開人群,隨后她拉住崔明媛:“莫急,人多混亂,小心撞著。他知道你在外面,會來找你的。” “恩恩!”崔明媛點點頭,她難掩緊張,一雙藏在帷帽下的眸子亮晶晶的。 不過半刻,大門緩緩而開,熬了三天兩夜的學子們三三兩兩的走出,狼狽的模樣實在不怎么好看。 崔明媛雙眸一亮:“雨華!” 紀雨華遠遠地就瞧見了她,擠開人群堪堪在她面前停下,急急道:“我身上藏,別碰!” 崔明媛卻不聽,卻到底顧忌著人群,不敢太過方式,只是偷偷扯了扯紀雨華的衣袖。 紀雨華心中一軟:“等著急了吧?” “沒有。”崔明媛搖搖頭,“考的如何?” 提到這個,紀雨華自信的一笑:“放心,考不了狀元,貢士還是夠的!”說著,他忽的湊近崔明媛,嬉笑著道:“再過不久,我就可以風風光光的迎娶jiejie了!” 崔明媛帷帽下小臉一紅,羞惱的給了他一拳。紀雨華嘿嘿一笑,默然不語。 “咳……”時眠打斷這兩人的膩膩歪歪,“時候不早了,先回去歇息吧,紀公子這幅模樣……還是先去洗漱一番。” 紀雨華不要意思的作揖:“姑娘失禮了,多謝您這兩日幫我照顧明媛,此番還需在您莊園多逗留兩日,勞煩了。” 時眠:“無礙,明媛與我本就是好友,不算什么。只盼你來日金榜題名,莫要辜負了她。” 紀雨華眼底劃過一抹堅定:“以性命擔保。” “時姑娘?” 忽然有人出聲打斷了幾人的談話,時眠轉身一看,眸光一暗:“左相。” 丘姬是本次科考的主考官也是監考大人,此行跟著一起從貢院出來。方才他本欲回府,余光瞥見了時眠一行人。 他的心狠狠一顫。 第70章 丘姬的目光落在時眠身后:“時姑娘來等誰?怎么不見時將軍與你一起?” 時眠微微側身擋住身后, 手背在后面迅速擺了擺, 面上笑道:“只是等等宣陽的舊友, 無須父親陪同。倒是左相大人, 這幾日辛苦了。” 崔明媛小手緊緊攥著紀雨華的袖子,紀雨華神色冷峻,不動聲色的牽住她的手,悄悄準備離開此地。 丘姬神色一緊:“慢著!” 崔明媛渾身一僵,紀雨華不著痕跡的在她腰間微微一推,她便順勢與紀雨華一起朝前走去,從丘姬的角度看去倒是沒有任何異像。 丘姬眉頭緊皺, 想再出聲說些什么,時眠打斷了他:“慢著?左相是在說我嗎?” “不是,等……”丘姬心中愈發急切,朝那邊邁開步子,時眠錯開一步攔下了他:“左相,你的發冠歪了,儀容不整,被諸位學子看到了怕是不太好。” 丘姬哪有心思去管自己的發冠, 只是被時眠這么一耽擱, 那邊的人早已不見了身影。 一旁的之桃朝時眠微微點頭,時眠見狀心中松了一口氣。但是丘姬不是傻子, 只待他反應過來定會揪著自己追問到底,眼下還是不宜久留。 這般想著,不遠處正巧慢慢悠悠走過來一個男子, 時眠眼前一亮,救星來了! 她朝丘姬拜別:“我等的人出來了,左相請自便。” 說完,時眠便朝鄧承宣走去,因為心虛,腳下的步子不免急切了些。旁人興許看不出什么,但是熟悉時眠的人一眼便能瞧出來。 而正巧趕來和時眠“偶遇”的笪御,看到的便是時眠急不可耐的奔向鄧承宣的畫面。 方才在路上買的糖糕,瞬間在他手里化成了粉末。 而正如時眠所想的,丘姬很快反應過來,他看了一眼時眠的背影,眼底明明滅滅,下一刻朝崔明媛離去的方向追去! 而鄧承宣對于忽然出現時眠,下意識往她身后掃了一眼,只見到了之桃,面上劃過一抹失落。 “別看了,青竹前些日子回老家了。” 鄧承宣一愣:“怎么突然回去了?那何時回來呢?” 時眠的目光略帶同情:“青竹家鄉來信,讓她回去商議婚事,此次一去,怕是很難再回來了……” 她故意把聲音拖得長長的,鄧承宣聽在耳里,宛如噩耗:“婚、婚事?” “你不知曉?”時眠驚訝,“青竹在家鄉有個青梅竹馬的未婚夫。” 后面時眠再說了什么,鄧承宣便沒聽了,不光是時眠的聲音,貢院門口此時最是嘈雜,他卻什么聲音也聽不見了。 他猛然想起兩月之前韓編修私下來尋自己,話里的意思是他的meimei有意于他,他當時雖然拒絕了,但是他自認為自家meimei貌美天仙,德容上品,覺得自己見了定會喜歡。 于是撮合著想讓他們見一面。 后來他將這事說于了青竹,青竹問他:“若女子真如她兄長說的那般好,你當如何?” 他不知抱著什么心理,說出的話與內心截然相反:“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青竹冷了臉,聲音也變得淡淡的:“提前祝賀侍郎大人喜獲良緣,青竹還有活要干,便不奉陪了,大人自便。” 自那之后,又迎春閨,他始終在忙綠,便也不知不覺忘了這事了。 誰知一回神,人都要跑了! 就在時眠故意戲耍鄧承宣的時候,笪御終于忍不住上前打斷了兩人。 腦海中回響起時南昌在府里說的話:“名卷出來了?我都不知道涼安城有這么多未婚男子,東霜你可真厲害!” “……眠兒。”笪御張了張嘴,喉嚨越發干澀。 許久不見,眠兒越□□亮了。也該到了婚嫁的年齡了。 她今日戴的是一套銀飾,正好配她一身雪白的裘衫,毛茸茸的領子遮住了她小巧的下巴,隱約可以看見藏在下面的小嘴。 笪御的目光呆滯了一瞬。 他從不知女人的口脂,就像冬日的梅花花瓣,鮮紅而又細膩。 時眠見到他的那一瞬,眸光一亮,目光落在那張白色面具上,微微抿唇。隨后想到什么,她撇過臉冷淡的道:“攝政王安好。” 笪御一噎,他腳尖一動,往前邁了半步:“我……” “時姑娘讓我好找!”長孫君榮遲遲趕來,他敏銳的察覺到幾人之間的暗涌,不動聲色的笑道,“昨日母妃還在念叨你,最近是否得閑去皇宮坐坐。” 時眠心下一動:“勞煩娘娘掛念,過兩日我便送去拜帖。” 長孫君榮:“你若是前去,何須拜帖。只叫下人來喚一聲便可,君榮更是掃榻相迎。” 笪御在一旁攥緊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