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
十七另一只胳膊上的肌rou因為身子緊繃而鼓動,他痛苦的叩在地上:“是十七沒用,十七沒有保護好許兒,是十七臨陣脫逃,十七有罪,主子,請求賜死十七!” 笪御眼底一沉:“住嘴?!?/br> 十七將頭埋在地上,聲音戛然而止。 笪御:“即便為了許兒姑娘,你也應該活著?!?/br> 男人的眼淚,從來都是在血中流淌。即便十七心中正在滴血,他也依舊挺直了脊背。 他抬起頭,將前日夜里的情況緩緩道來。 那夜許兒半夜從時姑娘房中出來,因為諸承煜不在,十七猶豫了一下并沒有跟上去。 直到他聽見了打斗聲。 那人武功極高,路數十七從未見過,他與許兒二人連手都未能敵過。許兒拼死一搏將那人面紗扯下,大驚之下喊道:“巴都!” 許兒當場便做了決定,她推開十七,獨自纏住巴都:“他是時庭深的人,快走!” 十七眼睜睜看著許兒被巴都一掌拍倒,再也沒了氣息。他怒極攻心只想砍下那人的頭顱,卻反被對方砍掉一條手臂。 最后十七逃了,他要將許兒的話帶回來。 “你起來吧。”笪御的聲音沉穩,讓十七意外的覺得安心,“你尋個機會,將這些告訴時眠?!?/br> “主子,我該如何同時姑娘解釋我的身份。” 笪御默了一瞬:“如實告知?!?/br> 時眠養病的這段時日,再也沒見過那個假冒的毒老,她也不知道那人叫什么名字,干脆給他取叫白面男,誰讓他整天帶著一副白面具。 第二日時眠終于下了床,她沐浴過后換上之桃給她買來的衣裙,推開門被門口的人下了一跳:“你堵在我門口做甚?!?/br> 笪御:“等你。” 時眠對昨日的事情還記憶猶新,她腿一縮,后腿了半步:“何事?” 笪御鼻子里輕輕冷哼一聲,撇過頭用后腦們面對她:“我與你來說許兒的事情,走吧?!?/br> 時眠心里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她不說,這人也不說,她竟也能領會他的意思。 許兒的尸體放在了冰庫里,冰庫外有個小隔間,數日過去未免尸體發臭,冬霜便叫人將許兒送到了這里。 只有一有時間,冬霜便親自守著,任憑誰也不能靠近,笪御則顧慮頗多,暗中叫人幫忙看著。 但是有一點很是奇怪。 這三日除了他們自己人,沒有人來過,暗衛也沒有。若許兒是他殺,按常理來說理應毀尸滅跡,可是巴都不但留下了許兒的尸體,更是沒有讓人擄走尸體。 除非他們能夠保證沒人能查的出來許兒的死因。 時眠再次面對許兒的尸體的時候,心神依然巨動,只是一眼,她的鼻子便酸了。時眠深吸一口氣,將眼淚憋了回去,她穩穩當當的站到架板前,沒有猶豫的掀開那張白布。 許兒的皮膚上已經出現了密密麻麻的尸斑,身體凍得僵硬,時眠死死咬著下唇:“仵作。” 這個人是時南昌從大理寺拎出來的,做仵作已經三十年了,頭發花白,眼底青黑。他顛簸顛簸的走到許兒跟前,搗鼓了一陣后:“……這位姑娘應該是被人一掌拍在胸口暈死,后投入池中淹死的。她身上還有多處骨折,死前應該有一陣激烈的打斗,是他殺?!?/br> 笪御的目光掃過仵作的表情,確定他是實話實說,輕輕皺眉。 這么明顯就叫人驗出來了,時庭深是故意的嗎? 時眠聽不懂他啰里啰嗦一大串術語,只聽到了他最后一句話,許兒是他殺! 剎那間便紅了眼。 即便她心中早有預料,此時此刻心中的怒火依舊猶如燎原之勢,一發不可收拾。 她心里隱隱有了猜想。 很有可能是莊朝的人,那幅畫! 時眠吩咐好許兒的葬禮后,直奔書房。進了書房,尋出那副《蕘山瀑布》,正準備翻開,門口突然傳出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 時眠目光一凌:“是誰!” 十七從旁側身而出,他單膝跪下:“屬下十七,拜見時姑娘?!?/br> 時眠下意識用拇指輕輕蹭了蹭《蕘山瀑布》,又將畫放回畫桶,眼底冷漠而戒備,目光在他的斷臂一頓:“我并不認識你,你有何干?” 十七僅剩一只手,無法抱拳行禮,只能將頭低的更低:“早在宣陽的時候,主子便讓我一直在姑娘身邊,保護姑娘。” “你的主子是笪御?” “是。” 時眠恍惚了一瞬,眸光很快沉了下來:“現在找我作甚?” 十七閉上眼:“許兒被殺那夜,我在?!?/br> “什么!”時眠瞳孔一縮,三兩步走到他跟前領著他的領子就將人提溜了起來:“你說清楚!” 十七斂下眼簾,掩飾自己的自責,又將那夜的事情詳細的說了一遍,最后提到了巴都:“是時庭深身邊的護衛巴都。” 時眠緩緩松開他的領子:“你走吧。” 窗外的麻雀嘰嘰喳喳,不知過了多久,有兩只膽大的跳上了窗沿,過了一會又跳進來書房里,尖尖的小嘴時不時在地上啄上兩口,死寂的書房里突然響起了“咯咯”聲。 時眠眸光閃了閃,她本以為自己會怒火中燒,或是恨不得立刻去殺了他,又或是被親情左右,內心煎熬不已。 但是都沒有,她很平靜。 心中只有一個念想,像磐石一般堅定。 讓時庭深付出代價。 時眠開始頻繁的參加各種宴會,茶會,賞花會,結識一群花枝招展的小姐妹。這群姑娘們雖然喜愛攀比,各自有各自的小心思,但是只要時眠在其中,這些人便會不由自主的以她為首。 敬畏又依賴。 時眠遇見了張慧七。 上輩子在涼安對時庭深一見鐘倩的人,這人家中從商,家底殷實。但是家中卻沒有官場之人,所以才在追求時庭深的過程中,才被人欺負的毫無還手之力。 最后家財散盡,也沒求來傾慕之人。 這日時眠帶著東霜上街,許多消息她都是從旁人嘴中聽來的,不如自己眼見為實。她找了個茶攤坐下,隔壁桌有個尖耳猴腮的人,搓著腦袋低聲道:“皇上要立后了你們知道嗎?” 時眠茗茶的動作一頓,余光朝那飄去。 “別胡亂造謠,小心掉腦袋!” “誰胡說了,我舅舅家的三姨的兒子就在良妃宮里當差,這事可是真真的!” 和他一桌的兩人見他信誓旦旦,忍不住信了。 時眠放下銀錢,拂了拂衣裙,淡淡道:“走吧?!?/br> 路過惜春樓的時候,從里面跌跌撞撞走出一個人,時眠眉梢一挑,那人便直挺挺的撞了上來。 長孫君榮:“誰??!好大的膽子!” 時眠虛弱的扶著東霜,東霜性子直,也沒見過長孫君榮,便十分不客氣的道:“公子好生無禮,撞了我家姑娘還理直氣壯!” 長孫君榮甩了甩腦袋,使勁擠了擠眼睛:“你、你是眠兒meimei……” “五皇子安好?!睍r眠娓娓行禮,“五皇子這是怎么了?” “呵……”長孫君榮諷刺一笑,喃喃自語道,“終于有人問我怎么了,我堂堂一個五皇子??!” “五皇子?” 長孫君榮咻的望向她,帶著三分醉意七分癔癥:“你給我做五皇子妃可好?” 時眠臉頰一紅,含羞帶怯的說:“可、可是哥哥已經屬意了七皇子,還有李尚書之子。眠兒一切聽家中的安排?!?/br> 長孫君榮當即就立誓:“一切交給我!我定會求來圣旨,說服令兄的!” “時眠!” 背后傳來咬牙切齒的聲音,時眠身子一僵回首望去。 笪御疾步如風停在她面前,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從牙中崩了出來:“你在做什么!” 時眠先是一瞬的心虛,隨即反應過來,她心虛什么? 于是她挺直了腰桿:“偶遇五皇子,閑聊了兩句。” 笪御覺著如果自己能夠著火,定是渾身火焰。 閑聊兩句,閑聊兩句能聊到婚事?! 他費盡心思在幫她查案,她卻在這兒風花雪月。 笪御都要氣炸了! 他一開口,竟是委屈的音調:“我查了兩天的消息,本來回府要告訴你的,結果你不在?!?/br> 時眠眼底閃過一抹亮光,看他這樣,是有消息了? 時眠迫不及待想找個沒人的地方,剛踏出一步,胳膊便被人拽住了:“眠兒meimei,他是誰你就跟他走?” 時眠戚眉,面上強顏歡笑:“這是我遠方表哥,有要事找我,五皇子,我們就此別過吧?!彼F在已經沒了方才的心思,只想趕緊聽一下白面男帶來的消息。 長孫君榮握著時眠的手腕,目光與笪御對視,眼底泛起了狠意。笪御慢無表情,刷得上前打掉了他的手,長孫君榮的武功也不弱,兩人突然就在大街上交起手來。 街上人來人往,本來的吆喝小販見狀趕緊收拾了攤子躲得遠遠的。 時眠急的跺了跺腳,她也攔不住,干脆走到一邊喝起茶降降火。 “智兒!” 不知道從哪里突然竄出一個兩三歲的孩童,懵懵懂懂的沖進來笪御和長孫君榮的之間。 笪御急忙收手,長孫君榮眼中精光一閃,非但沒收了勢,反而勢頭更猛的朝他襲去。笪御眼底劃過一抹陰寒,他彎腰抱起孩子,長孫君榮五指成抓,襲上他的臉! 笪御偏過頭,“咔”一聲,面具碎成兩半掉落在地上。 “啪嗒……”時眠猛地站起身,手中的杯子掉落在地。 已經泡開的茶葉癱在地上,就像秋日里的落葉。 時眠的杏眼睜大大的,不敢置信的問道:“jiejie?” “智兒!誰叫你亂跑的!啊!看娘親不好好教訓你!” 孩子的母親心有余悸的抱住他,嘴上說著教訓,一只手卻將人從頭摸到尾,確定沒傷著哪兒才松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