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一人兩個荷包蛋,再在碗底放上一小塊紅糖,現在的人大多都是這么待客的。 梁淑琴他們沒趕上飯點,這么兩個雞蛋顯然不夠吃,煮好糖水蛋之后,陳翠香又忙活著給兩人張羅吃食。 等飯吃的空隙,蘇延卿也不閑著,拿了水桶就去挑水了。 梁家沒有挖井,平常吃水都是在村里的公用水井挑的水,女兒女婿結婚都這么多年了,陳翠香也不會和女婿太過客氣,也沒攔著不讓他去。 這邊母女兩窩在灶屋做飯,陳翠香一邊切菜,一邊對坐在灶膛前燒火的梁淑琴說: “今晚就不回去了吧?” 上一世早就分別,這么多年沒有和娘家人見面了,梁淑琴心里也是想留下來住一晚的,所以她想都沒想就點頭同意了下來。 灶屋就兩人,陳翠香也不用顧忌著什么,細細的問了女兒現在的情況。 知道女兒現在沒怎么被婆婆說教磋磨之后,她也是打心里開心。 之前女兒因為沒有生兒子在婆家受委屈,她看著心疼也真的幫不上什么,吳秀芹雖然嘴毒,但是女婿蘇延卿卻是個好的。 要是蘇家有兄弟什么的,陳翠香還能說服女兒分家,這樣就算哪怕剛開始過得困難一點,不過有她和老頭子接濟著,肯定不會太難過。 奈何蘇家又只有蘇延卿這一根獨苗,要是女兒提分開過,那就是不孝,在鄉下,做兒子媳婦的要是不孝,那脊梁骨都會被旁人戳斷。 好在現在女兒生了兒子,又是蘇家唯一的孫子,親家母這下該消停了。 只要她消停,女兒的日子總是會越過越舒心的。 想到這里,陳翠香又想到一件事,看著梁淑琴,抱怨: “你這孩子也是,自己坐月子,干什么還讓你爸拿rou回來?還有那布,我又不是不知道你過的日子,用得著你打腫臉充胖子?” 一聽這話,梁淑琴心里也有底了,她爸沒有跟她媽說那rou的來歷。 輕輕咳嗽了一聲,梁淑琴佯裝不經意的問道:“爸沒跟你說那rou怎么來的?” 陳翠香:“別提了,你爸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只說是你給的,別的再也沒說,可氣死我了。” 說起自家老伴,陳翠香就來氣,讓他去看女兒吧,回來又是布、又是rou的,還帶了糖,她還以為梁安秉把女兒家搬空了呢。 要不是他再三說這些東西是女兒硬塞給他,并且女兒現在也不缺rou吃,她非要跟他好好掰扯掰扯不可。 知道父親沒有把自己供出來,并且也沒怎么胡亂解釋之后,梁淑琴就松了口氣了。 現在面對母親的追問,她只能隨便編一個梁安秉去慧光鎮上的時候,遇到有人在賣底價豬rou,所以才買了不少回來。 現在也有那路子寬的人避了人偷偷養些豬鴨來賣,所以梁淑琴的話倒是沒讓陳翠香起疑心,但是總歸還是要多問幾句。 看著母親不信,梁淑琴放低了聲音,小聲說道:“其實爸在我那邊的時候,不止買了點低價rou,還多買了一些賣到縣城里了。” “什么?”一聽女兒這話,陳翠香是崩不住了。 她瞪圓了眼睛,顫聲道:“這不是倒買倒賣嗎?” 梁淑琴點了點頭,擔心老梁同志晚上回來要挨罵,所以還記著替他開脫: “對呀,估計爸也是怕您擔心,所以才沒告訴你,不過沒什么大事,媽你就放心吧。” 陳翠香聽后心里又急又氣,女兒說得倒是輕描淡寫,不過倒買倒賣哪是那么輕松的事情? 好在事情已經過去這么久了,這中間也沒出什么事情,她狂跳的心臟也慢慢平復下來。 平靜下來之后,陳翠香還是有些疑惑:“你爸的膽子怎么突然這么大了?” 陳翠香和梁安秉在一起幾十年了,以前怎么也沒發現他還有膽子做倒買倒賣的事情。 梁淑琴搖頭,裝無辜:“那rou價賣得那么低,有錢賺,別說爸了,就是我也敢做呀。” 梁淑琴這說得也不算假話,這一兩年倒買倒賣這一塊抓得的確寬松了不少。 而且她還知道,再等不久,南方的一些地區還能光明正大的做生意。 想到現在每天都要上工,還吃不飽的日子就快要結束了,梁淑琴心里就忍不住開心。 等她們這邊允許大家做生意之后,也就意味著她光明正大吃rou、喝湯的好日子要到了。 看到女兒說著說著就對著灶膛傻笑,陳翠香無奈的搖了搖頭。 時間太緊,陳翠香悶了一鍋干飯之后,又炒了一個白菜rou片。 一個菜雖然少了些,不過這都半下午了,也就只能讓女兒女婿將就吃著了。 晚上的飯菜陳翠香就做得豐盛了,下足心思做了三個菜一個湯。 對于女婿的到來,梁安秉是十分開心的,剛好蘇延卿過來的時候帶了白酒,索性讓陳翠香開了一瓶。 現在的男人上工累了,大多都喜歡喝兩口,不過大多是買的散裝酒,三五毛就能打上一斤的那種,梁家的男人都愛沒事的時候喝兩口。 一斤的白酒,梁家父子四人再加上一個蘇延卿,一個人實際上也就只分得到一杯多,不過這并不影響男人們高漲的興趣。 一人不過二兩的白酒,幾個大男人小口小口抿著,竟也喝了一個多小時,喝到最后覺得不夠,還讓陳翠香倒了一斤多的散酒出來喝。 看著明顯喝高了的男人們,家里的女人只能對視兩眼之后,無奈的攤手。 等到晚上睡覺的時候,由陳翠香做主,安排二兒子梁飛翰、蘇延卿、梁安秉三人睡他們兩口的房間。 她則和梁淑琴帶著外孫去二媳婦江桂花房間睡。 晚上睡覺前,梁淑琴抱著孩子喂奶,看著她喂奶,江桂花躺在她旁邊,又羨慕又惆悵地嘆了口氣,開口道: “淑琴你這下可算是兒女雙全了。” 第十一章 回娘家 江桂花這話一出,屋內的空氣都凝滯了幾秒,梁淑琴給兒子拍奶嗝的動作停了停,不由想起了上輩子的事情。 上輩子她二哥兩口子是一直都沒能生育的,兩人在快四十歲的時候撿了一個智力有缺陷的女孩子。 不過當時她已經不太和娘家的人來往了,只是偶爾聽人說起,她二哥兩口子為了給撿來的女兒存錢鋪路,辛苦奔忙了一輩子。 后來聽人說他們好像找了個腳上有些殘缺的男人,招了當上門女婿。 梁淑琴知道沒能生育這件事情是自家二哥兩口子心里的痛,眼見著二嫂情緒低落,她也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她。 上輩子她這個二嫂在家里的存在感就不高,多少有點隱形人的樣子,她和江桂花也沒怎么聊過。 梁淑琴心里覺得二哥二嫂一直沒有生育,應該還是身體的原因,之前沒有檢查出來,可能是因為鎮上和縣城的醫療條件不夠,說不定換到省城或者京市去檢查,就能找出原因也不一定。 不過梁淑琴也知道現在說這個太不妥當,畢竟不管是去省城還是京市,檢查加上來回路費就是一筆不小的開支,這還不算后期治療的費用。 梁家現在沒有分家,家里的財政大權都由陳翠香把著,梁淑琴自覺現在提出來不太妥當,到時候家里可能負擔不起這一筆開銷不說,說不定還會讓二哥二嫂對爸媽生出間隙。 梁淑琴在心里打定主意,等以后政策變了,她就想辦法攢錢借給二哥,怎么也讓他們去大醫院徹底檢查一下,免得孩子這個事情成為二哥兩口子一輩子的心病。 江桂花話一說出口其實就后悔了,看著小姑子沒有接話,她在黑飛快的看了婆婆一眼。 江桂花和梁飛翰剛結婚的那兩年,因為一直沒有生育的事情,也是受了陳翠香不少的冷言冷語,只是后來去醫院檢查了好幾次,醫生都說他們兩人的身體都沒毛病,情況才稍微有了一些好轉。 不過膝下沒有孩子,這一點就足夠讓江桂花在梁家的日子活得謹小慎微了,平常地里的活她不敢松懈一點不說,家里的事情她也是搶著做的。 原本她就不是多話的人,知道婆母不太待見自己,她也很有眼色的盡量不出現在陳翠香面前招她眼,只是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看到小姑子給孩子喂奶的樣子,她那話沒有經過大腦就說出來了。 察覺到二嫂的緊張,梁淑琴也悄悄看了母親一眼,確定她沒有要開口數落二嫂的跡象之后,她才出聲安慰。 “孩子這個事情二嫂你也別急,醫生都說你和二哥身體沒毛病了,說不定是緣分還沒到呢。” 說實話,梁淑琴也不確定二哥二嫂的身體是否有問題,不過看著江桂花失魂落魄的樣子,同為女人,她心里免不了覺得同情她。 她回憶著上輩子偶爾聽人家說過的生子竅門,放下懷里抱著的兒子,把她記得的都詳細說了一遍。 中藥方子什么的那些她記不住了,也不敢讓江桂花去嘗試,不然到時候喝出點什么問題,她的麻煩就大了。 不太能確定的竅門梁淑琴都只簡單說了說,相對科學的算排|卵期的日期的方式,她就說得詳細了一些。 江桂花現在對于生孩子的這件事情已經是不敢抱希望了的,只不過病急亂投醫,小姑子說這樣做能夠懷|孕,不管有沒有效,她心里還是想要試一試的。 她心里也存了一些僥幸心理:萬一真的有用呢,那她就能擁有一個屬于自己的孩子呢。 她細細問過算那什么排|卵日和易孕期的辦法之后,就躺在床|上,回想自己上一次洗身上的日期,以此來推算起這次的易孕期。 江桂花是會算賬的,很快就算出這個月的日子就是這幾天了,今天小姑子和婆婆都一起住著,肯定是不行的了,她決定從明天開始,之后幾天晚上都要拉著梁飛翰一起‘努力’。 看著二媳婦激動的樣子,陳翠香不由得有些犯愁,擔心這些辦法要是都不奏效的話,女兒會不會招兒媳婦埋怨。 幾個人躺在床|上,都各自想著自己的事情,也就沒人再開口說話,最后想得困了,就各自閉眼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蘇延卿就和梁家三兄弟一起去了山里,好不容易過來一趟,回去的時候他一般都是要擔上一挑柴火回去。 以前一般都是從梁家的柴火堆里直接拿,之后他們再挑空閑的時候去山上撿,這次倒是不湊巧,大家一直忙著春季耕種,梁家的柴火也沒剩多少。 好在旁邊就是大山,枯掉的樹枝很多,四人去山里晃上一趟,很快就各自擔著滿滿一擔柴火回家吃早飯了。 一放下肩上的擔子,蘇延卿就湊到梁淑琴身邊,激動的說道:“你猜我們在山上撿到了什么。” 看著丈夫高興的樣子,梁淑琴心里覺得好笑,他們撿柴火又不會進山太遠,野雞野兔肯定是不用想了,外圍的野物早就被周圍的的村民打殺光了,前兩天這里才下過小雨,想來想去也不過揀點常見的菌菇了。 不過梁淑琴難得看到丈夫這么歡喜,面還是佯裝不知道的搖頭。 滿足了自己的炫耀欲望之后,蘇延卿才神秘的扒|開身后的柴火:“耳子,你沒猜到吧,這么大一堆,曬干的話該估計能有一斤多呢。” 看到柴推里用樹葉包好的一大包木耳,梁淑琴心里也不免跟著高興,這么多的木耳,用來炒菜的話,能夠吃好幾天呢。 要說重活一輩子有什么不好的,吃菜和買東西不方便絕對是要排第一的,以前梁淑琴早就習慣了想吃什么菜就去超市或者菜市場買。 后世生活便利,不管是應季還是反季蔬果,只要想吃,多跑幾個地方總是能夠買到的。 這種便利的生活現在卻是不行,住在城里的人就算了,只要舍得花錢,餐桌上總是有花樣可變。 住在農村的梁淑琴就不行了,家里的餐桌除了之前腌制好的咸菜、酸菜,再想吃什么新鮮菜,就只能看自家的菜園子里有什么了。 回來兩個來月,又剛好趕上沒什么應季蔬果的初春,地里有的白菜、蘿卜、萵筍這三樣蔬菜,她已經連著吃了兩個月了。 家里沒rou又缺油,炒菜都放不了兩滴油,這沒有油水的白菜蘿卜吃久了,梁淑琴自己倒是偶爾能開小灶,家里的其他人,卻是一個個吃得臉色蠟黃。 尤其是兩個孩子,之前吃了幾天的rou,好不容易把臉色養得好看一點了,到現在又一下打回了原樣。 這些木耳自然是讓梁淑琴他們兩口子帶回去的,梁家就挨著山,平常偶爾去山上轉一轉,總是不太會缺這些耳子菌菇吃的。 吃過早飯,大家要去上工,孩子們一人分了幾顆他們帶來的糖之后,都鬧著要出去玩。 梁淑琴和蘇延卿也要動身回家了。 臨走的時候,梁淑琴拉了父親去角落,把自己的打算細細說過一遍,著重叮囑父親之后不要對母親說漏嘴了。